319,兜风火山轮
“李伯,妹妹,让你们久等,实在不好意思待会儿喝酒,我自罚三杯。李伯,我老汉儿倒是想上山来找你喝酒,但米粉店太忙,他走不开,就把我这个代表派过来了。”王笑着向李华中打着招呼。关萍也喊了声李伯,解释了两句这么晚才到的原因,又向王介绍了一下从见面后就一直吊在她⾝边的表妹罗霞。关萍让罗霞叫哥。罗霞看着⾼⾼大大的王,躲在关萍的⾝后像猫叫一样喊了声“哥”明显有些怕生。
一阵寒暄,李华中便招呼王朝一辆停在路边上的拉货用的火山轮走。关萍告诉过王,她的家距离镇上还有十几里的路程,这也是为啥他们到了镇上后会遇见李华中和罗霞的原因。
“对不起哦,儿,我们这里没得出租车,只有让你将就一下了。”李华中站在火山轮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然后打开货箱的尾门,方便几人上车。长方形的货箱內没装东西,箱板上倒是摆了五六个供人坐的马扎。
“你说啥子话哟,李伯。有车子坐,而且还是机动车,这是古代的县太爷都享不了的福啊[]君之刺。”王嘴里开着玩笑,说着客气话,手上却不客气,将手中的两个包袱朝货箱內一扔,一只脚蹬在箱板的边缘,双手抓着货箱的侧板一使力,人就纵了上去。上了车厢,王又把关萍和她表妹罗霞拉了上去“可以关门了,李伯。”王拍了拍手上的灰,冲站在车旁的李华中道。
“好勒!”李华中对王一笑,开始关闭尾门。王的话让他感到很舒心。对于王吉昌的这个继子,就在两三个月前。李华中看王还像看周遭邻居那些十六七岁的娃娃们一样,没啥感觉,不存在看重不看重的问题。全当无关痛庠的小崽儿看;但是自从自家的女儿去了米粉店上班,一个月前旗舰店开张时又被王请到四方吃了两顿酒。见识了旗舰店的豪华和洋气,参观了王在城里的家后,李华中再次见到这个⾼⾼大大,⾐着洋气,举手投⾜都带着一种连他都没有的成和稳重的大男孩时,对方的分量在李华中的心中便仿佛千斤坠,重了很多,言语和神态自然而然。多多少少的就带了些讨好和敬畏。
今天下午,关萍的老子关永祥想拜托他的一个连襟他骑特意从队上的万元户廖老五家里借来的机动三轮去车站接“贵客”李华中听闻后便主动请缨,将接客的活揽了下来。关永祥想着王一家也不认识自己的连襟,和李华中却是老人,稍微一想,便同意了。随行的则还有连襟的女儿,关萍的表妹罗霞,也一起坐车火山轮到镇上来接自己快要一年没见的表姐。
站在三轮车箱板上的三人各自找了个马扎坐下。王和关萍相对而坐,罗霞坐在关萍的旁边。双手依旧抓在关萍的胳膊,如同一个树袋熊。
李华中看到三人都已就坐,就转⾝绕到前面的驾驶位。踩火点燃发动机之前。李华中转头代了一句让三人坐稳,最好扶住两侧箱板的栏杆,然后,右脚对着发火杆猛地一踩“突突突”发动机被点燃,整个车厢像得了哮一样一阵剧烈的抖动,车前的头灯打开,一道⽩光破开夜⾊。火山轮随即朝前一蹿,开始了自己的征程。
耳边是震耳聋的发动机的鸣响;面扑来的。是冷冽的,让头发飞。脸上的肌⾁变形,呼啦呼啦的山风;侧眼一看,是黑洞洞的,深不知几何的悬崖峭壁[]史上第一圣王。王只看了一眼,稍微有些恐⾼的他就赶紧把脸偏向靠山的一边,不敢再看。前世的他,火山轮坐过多次。⺟亲离世后,他每次从双庆回四方,或者从四方回双庆,小舅都是骑自己的火山轮来接送他。但是在七弯八倒拐的盘山公路上坐火山轮,这还是有生以来的头一遭。
坐在对面的关萍,一头披肩秀发,也被流吹得如同群魔舞,四处飞扬s;。关萍害怕头发上那个王在夜市的地摊上花一块钱买来送给她玩儿的绿⾊塑料发夹被风吹掉,⼲脆摘了下来,攥在手心。但她的神情却是淡然而平和,脸上甚至还带着些怡然自得,全然没有王那种抱胳膊缩颈“胆小如鼠”的模样。
王双手抱“缩头缩尾”的样子很快被关萍察觉。
“李伯,你开慢一点吧。风好大。”关萍抬头朝前面的李华中喊了一句。但发动机的声音实在太大,加上“呼呼呼”的山风,李华中却是没听见,依然加大油门的朝前冲。关萍见了,就想站起来趴到前面的挡板贴近一些去喊。
她的这一动作,吓得王的花菊一紧,赶紧拉住想要站起来的关萍,将头凑在她的耳边,大声的说:“别打扰李伯。我没事的,坚持一会儿就好了。”说话的时候,牙关颤抖,脸⾊发青,一半是因为寒冷,另一半则是被旁边黑洞洞的悬崖吓的,担心自己的小命被李华中一个不小心代了下去。
看到王哆哆嗦嗦的模样,关萍便暗自责怪起自己来,觉得自己没考虑周全,忽略了王这个打小生活在平坝从没来过山区的平坝人的感受。于是,坐下后的她便拆开脚下的两个大包袱,找出几件婴儿冬天穿的⾐服,让王抱着取暖。王很想说抱婴儿服不如抱你,但看了眼吊在关萍⾝边如树袋熊一样的罗霞,又把话呑进了肚里。他也担心自己这么一直“兜风”下去下车后会不会感冒,于是也不客气,拿起两件婴儿服让关萍住自己裸露的手臂,剩下的也像抱女人一样抱在口。模样滑稽,看得关萍忍俊不噤。她⾝边的罗霞,也“咯咯咯”的笑起来。
这段在王的眼中看起来漫长无比“遭罪”之极的旅程,终于在二十分钟后抵达了终点[]触手系魔法使。火山轮被李华中开进了马路边的一条仅有一米五宽的土路,几个拐弯,最后在一个光华大放的院子门口停了下来。
院子內,两盏两百瓦的⽩炽灯被两竹竿⾼⾼顶起,如同两个小太,将不大的院子照得亮如⽩昼。十来张桌子,除了一张桌子没人外,其余全部⾼朋満座,围満了男女老少,四方宾客。此时,院子中的这些男女老少,或筷子翻飞,大快朵颐;或觥筹错,你来我往,时不时夹杂几声震天响的“五魁首呀”“四季财嘛”“六六顺啦”之类的划拳声。
但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动作,在三轮车一头闯进院门的瞬间,全都像看vcd被人按了暂停键一样静止了下来,直到几秒钟后,才又重新被人按了“播放键”然而,不论是吃饭声还是划拳声,和刚才的喧闹无比,毫无顾忌相比,却一下子小了至少有一半。几乎所有的人,齐齐将目光看向院子门口,看向那个被火山轮驾驶位和车厢间的挡板挡住的影,好奇着,期待着从影中即将走出的人来。
发动机刚一熄火,李华中就急忙下车,绕到车尾开始打开尾门。
“冷安逸了哇,儿?我们山上是不是比你们平坝要冷些?”李华中一边开门一边冲正将婴儿⾐服从胳膊上解下来的王说。
“还,还好!”王打了个冷颤,正准备跳下车,关萍却欺⾝上来,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小梳子,垫脚给他梳起头发来。
如果在家里,王会怡然自得,坦然受之,但一旁还站着李华中和罗霞,王便有些不好意思。稍让关萍梳了两下,就一个飞⾝跳了下去。
才一跳下车,一个悉的声音便传⼊耳中:“儿,你,你们到了啊?!咋没看到‘哥哥’和‘姐姐’喃?关萍,你没喊你王伯伯和曾娘嗦?”
不用说,来者自然就是关萍的老子关永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