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啄木鸟
清晨,从枯⻩松针和细软草絮搭建而成的窝巢中钻出,陆丰用前爪挡在乌溜溜的大眼前,遮挡着还有些许刺眼的光。
已经是秋风送慡的季节,満林都是或金⻩,或嫣红的落叶,満満的铺在黑红的土壤上,随风发出沙沙的轻响。
不远处正有一颗柿子树,已经脫去了満⾝的⾐裳,挂満橘红的灯笼。不时有鸟雀落在枝头,伸长脖子用尖喙啄开柔软的果⽪,贪婪吃其中美味的汁,还嬉戏打闹。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头上传来钝钉子敲打木头的声音,节奏快的,敲几下就停一会儿,一会儿又接着开敲。
细致地用前爪梳理脸上和耳朵上的胡须⽑发,陆丰一边抬头看向松树的更上段,果不其然,前几天飞来的那对斑啄木鸟正起劲地啄击着头顶的一大树杈,不时有一丝丝木屑飘落,在它们不断啄击的嘴下,一个內凹的树洞正在缓缓成型。
真是对聪明的鸟儿!
陆丰窝巢所在的这颗松树是个大家伙,径超过二米,是这片山林中的树王,在这样的大树上筑巢,本不用担心狂风的侵袭。
而且这对啄木鸟正在啄击的那个枝杈,已经被蠹虫,天牛幼虫等昆虫从內部蛀朽,只不过大松树的躯⼲过于庞大,腐朽的部分暂时没有太大影响。
前几⽇,这对斑啄木鸟初到便对整棵大松树进行过一遍啄击敲打,树上的蠹虫和天牛幼虫大半命丧鸟口,现在的啄击,据季节,显然是在建造新家。而选择将新家的位置放在大松树被蛀朽的部位,不但可以让筑巢时间大大缩短,同时还能大幅度的减少工作量!
“磕磕磕磕…”
梳理完胡须和⽑发,陆丰微微探⾝,将半⾝钻⼊窝巢,缩回来时,二个前爪已经抱着一颗大硕的榛子。锋利的门牙飞速动,陆丰将榛子硬坚的外壳咬开,用灵活如人手的前肢剥去,啃食起其內香甜的果仁来。
这是他的早餐,⾝为一只松鼠,陆丰可以一顿吃下三天的食物,并在接下来的三天里不再需要进食。但曾经⾝而为人,让陆丰将一⽇三餐的进食习惯牢牢地保留了下来。
“磕磕磕磕…”
很快,一整颗榛子仁就填进了陆丰的肚子,満意地用前爪了肚子上细密的红⾊绒⽑,陆丰打了个嗝,然后轻巧翻⾝跃起,四肢上的尖爪从指间的小小⾁球里弹出,有力地抓住大松树褶皱的树⽪,几个跃动间,已经跳到窝巢下方一米左右的另一枝杈上。
清晨,并不是外出觅食的最佳时间。
虽然还是秋季,不过山野间夜晚的温度已经降得很低,晨露也早早地出现在这片海拔不低的树林中,经过夜一的凝结,无论是挂在枝头的松果,还是榛子,板栗,外⽪都被露珠覆盖,充満了嘲的感觉。
这样的果实,即使采摘回来,也保存不了太久,还不如等太再⾼一点,将果实的⽔分晒⼲,再采摘回来,更便于保存。
不过,一⽇之计在于晨,对于陆丰,无论是做人还是做松鼠,都一样适用。
一阵山间的狂风呼啸而过,満树的枝杈和松针都在微微摇晃。
稳稳地停在枝杈上,陆丰转移重心,用后腿支撑⾝体重量,尾巴保持平衡,站了起来。经过这段时间的适应,这些属于松鼠特有的动作终于被陆丰融⼊本能中,再也不需要时刻注意⾝体的平衡。
扭头朝向大松树主⼲,在这方枝杈与主⼲接的地方,有一块巴掌大的树⼲被陆丰剥去树⽪,露出充満木材质感的光洁⽩亮木质部,就像是一块【⽩板】。而每⽇清晨陆丰要做的第二件事,便在这块【⽩板】上。
直立着微微挪动几步靠近【⽩板】,陆丰伸出前爪,灵活的小小⾁掌微微捏合,仅剩下食指位置的爪子伸出,在【⽩板】上微微一划,便刻上浅浅的一横,凑出一个【正】字。
这是陆丰记录⽇子的方式,每天划上一笔,五⽇便会有一个【正】,到今⽇为止,在这块【⽩板】上,已经有了十二个【正】,掐指一算,加上陆丰初为松鼠的茫⽇子,已经过去二月有余。
若果以陆丰画上第一条线开始计算,今天应该被叫做【松鼠历】第六十天。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数了数笔画,陆丰有些感慨,或许是老天眷顾,陆丰这具⾝体的前任主人是一只勤劳的松鼠,窝巢里储蔵了为数不少的榛子,松果,这才让陆丰撑过了最初的茫和对⾝体不悉的艰苦⽇子,也避免了山林间多上一只在秋季被饿死的松鼠。
做好记号,陆丰伏下⾝子,钻进【⽩板】侧面,同样位于枝杈上方的一个树洞,洞口比陆丰现在的⾝体稍大一些,呈不规则的圆形,洞口还露着⽩嫰的木质细茬。
啄木鸟们在给未来的宝宝建造新家,陆丰也在给自己建造新家。
虽然松鼠⾝体的前任主人给陆丰留下了一个枯⻩松针和细软草絮搭建的舒适窝巢,现在的陆丰也已经可以在山风摇曳中安稳休憩,不过,陆丰还是希望有一个更加全安稳固的居所。
“沙沙沙沙…”
树洞深处传来牙齿啃噬木头的声音,片刻之后,陆丰的脑袋从树洞中冒出,他的前爪替前伸,推出一堆细碎的木屑。
任由木屑从空中洒落,随风飘走,陆丰缩回脑袋,树洞中再次响起门牙与木材沙沙沙的擦摩声。
如此往复,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树洞的深度在缓缓延伸,当陆丰第二十三次从树洞中将木屑推出,太终于升到了头顶。
陆丰从树洞钻出,抖擞⾝体,抖去満⾝的木屑,又重新清理了胡须和⽪⽑,几次攀援跳跃回到上一层的窝巢前,掏出一个大榛子啃吃起来。
秋⾼气慡,早晨的⽔汽已散去,想来树上的坚果也被晒⼲,该出去找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