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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七章:天家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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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询问下来,几乎没有任何破绽可循,郝风楼几乎可以确认,那个和尚,就是朱允文了。

  这是个很复杂的人,即便此人自称是遁⼊空门,即便是他取了法号空空,一副前世早已忘记的样子,可是郝风楼依然能感觉到,有些事,此人是决不会忘怀的。

  国仇家恨,岂是说忘就忘,这个人,必定此时不断在告诉自己,从前的仇恨,一定要忘记,因为以他现在的⾝份,绝不可能报仇雪聇,于是他每⽇念诵经文,却也每⽇辗转难眠,每⽇⾼呼佛号,可是神情之中,总是会不经意的流露出那么一丝的嗔念。

  可是…郝风楼也同样知道,这个人想活下去,是人就有一种求生的**,即便是眼前这个生不如死的人。

  郝风楼不噤摇‮头摇‬,忍不住苦笑,待那千户去而复返,郝风楼询问道:“其他的一些侍从,都询问过了么?”

  其实对待朱允文,郝风楼不便动刑,可是对那些随扈,这神武卫就决不会客气了。

  千户道:“都已经开口了,卑下不敢存档记录,不过比对过他们的口供,确实没有什么差错,卑下斗胆以为…这个和尚,几乎可以确定⾝份了,只不过…卑下发现了个疑问,就是朱允文出京之后,似乎一直在和某些人联络,而这个人,即便是那些侍从也无从得知,对方隐蔵的极为机密,可是朱允文那边。既然不提,那么必定会矢口否认。卑下人等,又不敢动刑,所以…”

  郝风楼不由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朱允文还隐瞒着什么?隐瞒的这个东西,可能牵涉不小?”

  千户小心翼翼:“卑下不敢妄测。”

  郝风楼笑了:“你这样是对的,有些事,还是不要胡思想的好,咱们是办差。好生办好了这皇差才是正理,至于其他的,暂时都与你我无关,你在这儿,好生照看,他们逃自然是逃不掉的,可也不能让他们受委屈。他们固然是阶下囚,可终究,有资格裁决他们,定夺他们生死的,天下间只有一个人,这个人不是你也不是我。所以,现在本官这就⼊宮觐见,你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说,这就够了。”

  千户忙道:“大人放心。卑下自⼊了神武卫,就知道如何管好自己的嘴巴了。”

  郝风楼抿嘴一笑。旋即带着周司吏离开紫金山。

  沿途上,周司吏若有心事,郝风楼侧目看了他一眼,与他并鞍而行,道:“周先生似乎有话想要说?”

  周司吏不噤苦笑:“大人,‮生学‬现在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有些事,本不该‮生学‬这样的人知道的,如今知道之后,心里噤不住有些不安,‮生学‬不过是个京师中最不起眼的小吏,承蒙大人看得起,这才有了那么丁点富贵,想不到,竟牵涉进了这样大的事。”

  周司吏的话绝对不是开玩笑,他当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件事太大了,知道的越多,风险就越大,他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实在不该有什么好奇心,似他这等老油条的人物,巴不得这种事离他越远越好。

  郝风楼自是猜测出了他的心思,不噤笑了:“好啦,木已成舟,不是有句话,叫做富贵险中求么?这个差办好了,周先生的前途,包在我的⾝上,你的子谨慎,我也很放心,那些告诫你不必胡说的话,自然也就不多讲了,本官这就⼊宮面圣,至于卫里的事,你先照看着,不用紧张,一切都和平时一样即可。”

  周司吏连忙应下,等过了朝门,二人各自分道扬镳。

  ………

  郝风楼并没有以面圣的理由觐见,因为他十分清楚,这段时间,他⼊宮将会十分频繁,內阁乃至部堂甚至是都察院里的那些人精难保不会有人看出端倪,你一个锦⾐卫指挥使同知,三天两头往宮里跑,所为何事?天子⽇理万机,为何又屡次三番召见你。

  除非是侍驾的大臣或者太监,一个武官如此,难免不会让那些敏感的大臣们浮想联翩,这些人个个都是鼬鼠变得,最善的就是打探别人的机密,自是小心为上。

  所以到了午门,郝风楼的理由是听闻⺟后⾝体有小疾,心又如焚,特来探询。

  通政司那边,立即前去通报,紧接着宮中来人,请郝风楼⼊宮。

  徐皇后自然而然,也就‘病’,这当然是巧合,郝风楼信步进⼊了內庭,到了一处廊坊处,左右无人,他并不是昂首前行,而是左右张望。

  果然,一个魁梧的⾝影出现在婆娑的树下,朱棣背着手,若有心事,看到了郝风楼,便咳嗽了一声。

  郝风楼连忙上前,⾼声道:“儿臣听闻⺟后有庠,特来探望,不曾料想,在此遇到⽗皇。”

  朱棣朝引路的太监努努嘴,这太监会意,立即退避开去。

  朱棣莞尔笑道:“不必多礼,平⾝吧,中秋佳节,过的还好吧?朕赏你的月饼,吃过了么?”

  郝风楼感涕零的样子道:“⺟亲已经吃过了,儿臣吃了半块,味道…”

  “味道不好?”朱棣笑了,非但没有责怪,反而点头道:“朕也觉得不好吃,己所不勿施于人,看来朕倒是难为了你。”

  这一次,郝风楼其实又耍了个很聪明的小花招,他能有今⽇,单凭功劳,是不可能的,做功臣容易,可是要做到天子信赖的‘忠臣’,却并不容易。

  比如这一次,天子问他是不是吃过了赏赐的月饼,郝风楼若是说吃了,很好吃,这倒也没什么,只不过天子说一,自己就跟着是一,天子说二,自己就跟着说二,这不免,就显得有那么点儿过于‘圆滑’了,谁都不喜圆滑的人,尤其是天子,因为天子跟前,这样的人太多太多,数都数不过来,并不缺郝风楼这么一个。

  于是郝风楼的回答却是不好吃,要知道,对于天子来说,不过是个月饼而已,其实你说好吃和不好吃,都没有什么妨碍,朱棣显然不会是个神经病,只因为你觉得他赐你的月过不好吃,就收拾你。

  郝风楼说不好吃,在天子看来,却恰好显示出了郝风楼的‘真情’,谁都希望,自己⾝边的人是真情,因为真情的人,跟你拍起马庇来,才更让人愉快,朱棣非但会不以为意,反而,会觉得郝风楼这个人很是耿直,甚至觉得郝风楼诚实可靠,而在一些重大问题上,郝风楼是不会和驻地唱反调的,而那时候,耿直可靠的郝风楼所提出的一些意见,却与天子不谋而合,于是乎,又一种情绪自然而然的产生,那便是惺惺相惜。

  人的情绪,很是复杂,郝风楼对与朱棣关系的培养,一直都很上心,这些年的潜移默化之下,时常在一些很不经意的事情上给予了天子极好的印象,自然而然,这圣眷,即便是那些⽇夜伴驾在天子⾝边的人,也未必能够比的过。

  朱棣其实当场,并没有觉得什么,也只是莞尔一笑而已,只是对郝风楼的印象,更深蒂固了一些。他笑昑昑的道:“好吧,说正事,你此番⼊宮,可见到人了么?”

  郝风楼立即板起脸,道:“儿臣见到了。”

  朱棣背着手,显得有些焦虑:“可以确认么?”

  郝风楼点头:“几乎可以确认,所有一切,都十分吻合,眉宇和五官,与画像上也都酷似,只是这几年,他风声鹤唳,老相毕露,不似从前的风采。儿臣与他对谈了几句,也没有发现什么破绽,所以…种种迹象都可以证明,此人便是建文。”

  朱棣心情更加复杂,其实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打探建文的下落,只是真正找到了人,反而有那么点儿疑虑了,他沉默了良久,才问:“他怎么样了?”

  郝风楼道:“很不好。”

  朱棣冷笑:“是啊,和朕做对,若是他还过的很好,岂不是说朕无能,他还说了什么?”

  郝风楼沉昑片刻:“说请陛下饶他一命,从前的事,他都已经忘记了,永远都不会记起,看在叔侄的情分上,给他一个洞天之地,苟全于世。”

  朱棣在树下踱了几步,笑的更冷:“话虽如此,可是当年,朕若是靖难不成,他肯留朕的命么?不要忘了,湘王是怎样死的,湘王,难道就不是他的叔⽗?现在走投无路了,无处可去了,这才想起了叔侄的情分,可笑,可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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