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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六章 老种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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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曹府出来,上午已经过了一半,李延庆去客栈找到了燕青三人,打算回军营了,基本上他已经查清了真相,但想动童贯和梁师成报仇,那几乎是不可能,至少现在不可能。

  好在他们的好⽇子也没有几年就要到头了,自己要好好劝一劝种师道,该忍就得忍,等他们彻底倒了再报仇也不迟。

  众人刚出了封丘门,却面看见张虎慌慌张张骑马奔来,见到李延庆,他顾不得行礼便急声道:“种副都统让我赶紧来找统制,大帅出事了。”

  李延庆吓了一跳“大帅怎么了?”

  “大帅去朝廷论理去了,他不准亲兵怈露,副都统问亲兵才知道情况,不知是谁怈露了消息,种师的事情已经在军中传开了,将士们异常愤怒,要去皇城给种帅讨要说法,两位副都统急坏了,拼命劝说将士,种副都统让你去劝劝大帅别做傻事。”

  李延庆头脑‘嗡!’的一声,要是军队真的跑去皇城替种师道讨要说法,种师道真的就死定了,他也心急如焚,对张虎道:“你去告诉两位副都统,务必要庒制住将士,绝不准他们出营一步,我这就去皇城!”

  李延庆说完,调头便催马向皇城奔去,燕青三人急忙催马跟上。

  封丘门离皇城很近,只片刻,他们便来到了东华门,李延庆把马给他们三人,让他们在皇城外等候,他自己则快步走进了皇城。

  东华门和西华门是东西两座最重要的皇宮大门,它们之间的一条大街叫做横街,是皇城內东西主⼲道,南面是大庆殿等重要的朝会场所,而北面则是宰相重臣们处理朝务的军政重地。

  李延庆在横街上快步行走,却不时见一群群大臣聚在一起低声议论,这时,李延庆忽然看见了一个人,他的老上司御史中丞邓雍,他也正和两个大臣谈论着什么。

  “邓中丞,好久不见了!”李延庆连忙上前笑着打招呼。

  正和邓雍说话的两名大臣看了一眼李延庆,便告辞走了,邓雍连忙把李延庆拉到一边,低声问道:“你们种帅是怎么了,竟然做出了宮之举!”

  李延庆心中一颤,连忙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他现在跪在延福宮大门前呢!要辞去一切官职和爵位,连刚封的广郡王也不要了。”

  李延庆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他知道这是种帅的火爆子脾气发作了,未必是宮,但确实是撂挑子不⼲了。

  “他跪了多久了?”

  “大概一个时辰吧!把官袍都脫了,穿一⾝⽩⾐,这个时候没有谁敢去劝他。”

  李延庆转⾝要走,邓雍一把拉住他“你小子别傻了,你会被种师道连累的!”

  李延庆挣脫了邓雍的手,低声道:“中丞,我不能不去!”

  李延庆转⾝便向延福宮方向跑去,邓雍望着他背影跑去,不由低低叹了口气,经历了范一案,这个李延庆一点也不昅取教训啊!

  片刻,李延庆便来到延福宮的门前,老远便看见种师道穿着一⾝⽩⾊中⾐,头上官帽也没了,裹着头巾,正直跪在宮门前的拱桥上,面前放着官服和官印。

  李延庆望着种师道花⽩的须发和无助的背影,鼻子不由一酸,他知道种霖之死对大帅打击至深,大帅已经万念皆灰了。

  周围远远站満了围观的大臣,虽然常常有大群文臣跪在门前请愿宮,这种举动在宋朝也算是常事,但种师道用辞官来宮确实是第一回,而且种师道始终一言不发,谁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至少王黼心里明⽩,他远远站在知政堂二楼,目光复杂地望着一⾝⽩⾐的种师道,不知为什么,他心中竟然有一丝莫名的期待,如果童贯的势力从开封府拔起,那自己就可以趁机伸手进去了。

  就在李延庆正准备跑上去劝大帅之时,忽然从宮內走出一名宦官,对种师道不冷不热道:“太子殿下请种大帅先回府,他答应会给你一个说法。”

  但种师道依然纹丝不动,宦官见说不动种师道,不由哼了一声,转⾝又进宮了。

  这时,李延庆心中叹了口气,在众目睽睽下,他走上前轻轻扶住种师道的胳膊,在他耳边低声道:“军队为了大帅之事,已经快要哗变了,大帅就算不管自己生死,但也要考虑一下种家世代创下的忠名,不能背负谋反之名啊!”

  种师道浑⾝一震,两颗浑浊的泪珠从布満沧桑的眼中滚落出来,他低头思索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李延庆连忙扶起种师道,又想去取地上的官服和官印,种师道却制止住他,嘶哑着声音道:“就放在那里,我不会再要它们了。”

  李延庆无奈,只好扶着种师道慢慢离去。

  …

  皇宮內,赵佶铁青着脸坐在榻上一言不发,太子赵桓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皇,种师道失子痛心疾首,一时糊涂,他绝不会有宮的想法,恳求⽗皇看在他北伐立功的份上,饶恕他这一次吧!”

  “你不要劝朕,你去劝他,朕惹不起这位广郡王,只好躲在宮里不敢出去了!”赵佶冷冷回了赵桓一句。

  这时,一名宦官奔来,在堂下禀报道:“陛下,种师道已经走了。”

  赵佶重重哼了一声,赵桓心中蓦地一松,连忙问道:“是谁劝走他的?”

  “是他的手下大将李延庆劝了他几句,把他扶走了。”

  赵桓心中暗暗叫苦,怎么是李延庆,这个关键时刻…。他迅速瞥了一眼⽗皇,见他脸⾊异常难看,赵桓心中暗叹,李延庆在这个关键时刻和种师道搅在一起,不明智啊!

  这时,赵佶冷冷问道:“他们去了哪里?”

  “回禀陛下,他们是走东华门方向,应该是回军营了。”

  赵佶脸⾊一变,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沉昑一下道:“朕要下旨!”

  一名当值学士铺开了⻩宣纸,赵佶缓缓道:“开封府少尹张恽贪赃枉法,欺庒百姓,罪该严惩,特免去其一切官职,全家发配岭南充军!”

  当值学士挥笔写下圣旨,赵佶又道:“北伐东路军凯旋归来,理应犒劳,责令光禄寺送去军营猪羊万头,美酒一万坛,另赏赐彩帛五十万匹,以上犒劳赏赐立刻要办妥,一刻不得延迟!”

  一千个种师道的冤情赵佶都不会放在心上,可如果八万东路军由此哗变造反,那才是出大事了。

  …

  随着种师道归营,躁动不安的北大营终于平静下来,很快,朝廷的犒赏也到了,顿时三军动,毕竟想替种师道出头的都是中⾼层将领,下面的士兵和底层军官却没有那么多想法,酒⾁送来,每人至少能得到两三匹彩帛,一时间,将士们都忘记了取消凯旋仪式带来的不快,沉浸在浩的皇恩之中。

  种师道却坐在房间给天子写一封恳乞退仕信,他已经知道了开封府少卿张恽全家被流放充军的消息,他也清楚天子并不是在安抚自己,而是怕军队起来造反,这次急如火一般犒赏不正好说明了问题吗?

  这时,亲兵在门口禀报:“大帅,李统制来了!”

  “请他进来!”

  对于自己这员爱将,种师道是发自內心的喜爱,患难才见真情,今天上午,満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敢来劝自己,只有李延庆⾝站出来,这是一个有担当的年轻人。

  不过种师道心中有颇为愧疚,他愤之下只想自己解脫,却不料还是连累了李延庆,在天子眼⽪子底下扶走自己,这会影响他的仕途。

  这时,李延庆走进房间,单膝跪下行一军礼“卑职参见大帅!”

  “起来吧!”

  李延庆站起⾝,他一眼看见桌上写的乞退书,心中黯然,柔声问道:“大帅一定要辞职吗?”

  种师道点点头“今天早上已经闹到那个地步,我怎么可能不走,其实就算没有这件事,官家也不会容我,我这个老军头一直是他心中的一刺,童贯恶行累累,却依旧在军中不倒,不就是因为他是官家的心腹!”

  李延庆知道种师道退仕的心意已决,便不再劝他,他沉昑一下道:“我昨天已经把真相调查清楚了,大帅想听一听吗?”

  种师道叹了口气:“官家已经丢卒保帅,我还能在说什么?”

  李延庆注视着种师道平静道:“童贯只是构陷令郞的第一人,但害死令郞却另有其人。”

  种师道耝浓的眉⽑一挑,目光陡然间变得凌厉起来“是谁?”

  “是梁师成!”

  种师道愕然,刚刚凌厉的目光又迅速黯淡下来,半晌沉声道:“他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或许是想挑拨童贯和太子之间的矛盾,这应该是他的初衷。”

  “可你‮夜一‬间就查出来了,童贯查不出来吗?太子会不明⽩吗?”

  “我虽然查出来,但没有任何证据,而童贯那边却是证据确凿,加上官家严惩了张恽,太子这把火究竟还是会烧在童贯⾝上。”

  虽然这样说,但真正的原因李延庆却不敢说出来,那就是太子只是表面上看重种师道,就算太子查出真相,也不会为种师道同时去得罪两个朝廷权贵,最多做做表面文章,将来找个机会严惩童贯,收买西军人心,以梁师成的心机,他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一点,怎么可能做作茧自缚之事?

  究其原因,一方面固然是太子本比较刻薄,薄情寡义,用人之时加以笼络,用完了就一脚踢开,历史上,他对宗泽,对李纲都是如此。

  而另一方面也是种师道自⾝的问题,种师道忠于大宋,忠于天子,他之所以忠于赵桓,只是因为赵桓是太子,如果是赵楷为太子,他同样会忠于赵楷,这样的人会让上位者赏识,却不会真正视他为心腹。

  种师道长长叹口气“朝廷官场之复杂,不是我能生存的地方,我还是回家安安静静度过最后的几年余生吧!”

  就在这时,门口有亲兵禀报“大帅,给事中吴敏有事要见大帅。”

  李延庆立刻明⽩了,这是太子要和种师道谈一谈了,他知趣地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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