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没人会说他们胆小
将军双手扒着窗沿,难以置信地凝视着海军港,那片曾经属于他的领地。
无数团⾚⾊火光,使得这本该寂静的深夜,沦为一片充斥着哀嚎的炼狱。
不知是谁吹起了号角,悠长的号角声盘旋在夜空之下大地之上,训练有素的海军港士兵听到这悉的声音,心里顿时有了些许慰藉,渐渐的他们不那么恐惧慌了,自发组成冲锋阵型齐声呐喊着冲向泊船区,他们迸发出的喊声甚至盖过了炸爆和号角,响彻天地。
然而可惜的是,他们心中刚刚升腾起的鼓舞之火,却顷刻间被浇灭了。
轰!这一声,地动山摇。伴着烈焰火花,巨型加农炮噴出一颗极具视觉震撼力的炮弹,它由硬坚的花岗石雕琢打磨而成,直径有人的肩膀那么宽。
剧烈的呼啸声,即便隔着数百米也似乎能感受到它的強大冲击力,在这被火光点亮的夜幕下,它以撕裂一切的姿态直奔前方飞去。
砰!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士兵们的冲锋阵型霎时凝固,愣愣地站在原地。
发生了什么?
刚才好像有个东西从飞过来,然后⾝边的同伴嗖的一下就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短暂的惊愕,他们迅速回过神来转头望去,只见冲锋阵型被活生生撞出了一条通道,在花岗岩炮弹无与伦比的冲击力下,无数名士兵被瞬间撞飞,⾎⾁模糊。
被称为怪兽巨炮的乌尔班大炮,十几年前轻松击溃了当时公认“坚不可摧”的君士坦丁堡城墙,帮助奥斯曼帝国夺得这一历史重城,拿下曾经辉煌欧洲的拜占庭帝国。
而作为它的改进版,克里斯汀设计出的巨炮不仅体型更大炮管更长,还加⼊了线膛元素,威力提升了不知多少倍,当人的**碰上这样一枚花岗岩炮弹
“巨型加农炮,是巨型加农炮!”士兵大呼,失神望着倒在⾎泊中已经没有人形的同伴们,噤不住打起了寒颤,腿双像是焊在了地上再也不能前进半步。
“冲锋吗?”
他们中的有些人,开始怯诺地慢慢往后退了,遍布恐惧的眼神中,隐含着一丝不愿做逃兵的屈辱,但很快被望渴生存所覆盖。
他们犹豫着,还没等决定到底是继续冲锋还是逃跑,象征灭亡的巨型加农炮又开火了。
轰!毫无疑问的,大巨的花岗岩炮弹再次顷刻间席卷了一群人,只留下几条残断的胳膊和腿。
士兵们再也庒抑不住內心的恐惧了,再加上没有将军在场统一指挥,他们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决定。
“兄弟们撤退!”不知是谁⾼声喊了句,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应和。
他们溃逃的速度远比冲锋时要快,头也不回片刻都不敢耽搁,就好像⾝后是铺天盖地的海啸,随时会张开⾎盆大口将他们无情呑噬。
没人会说他们是胆小鬼,因为无论谁亲眼看见这一幕,都会被极其惨烈的场景所震撼,本提不起反抗的勇气。
这是群有抱负有信仰的好兵,他们是从军队挑选出的佼佼者,每个人都有矫健的⾝手和无尽的勇气,望渴上阵杀敌建功立业,从不畏惧和敌人正面锋。
但是,在极端的情况下,一切都是会改变的。
当一个人的信仰被粉碎之后,他剩下的只有求生的本能,他不想默默的死去,心中唯一的念头只剩活下来,即便他不知道为何而活,也必须那么做,因为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士兵们的信仰是什么?是远征,是奔赴南欧场战和土耳其人一争⾼下,用自己的力量推动丹麦王国走向光明。
而现在,他们的信仰早已支离破碎,泊船区所有风帆战舰、王朝整整八年的心⾎,顷刻间全部付之一炬,沦为被大火呑噬的废墟。
他们明⽩,远征计划看来是夭折了,所以没有必要为了它搭上命。
轰!又一群同伴被夺取了命,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他们疯了般的撒腿四处窜,其中有部分还保持理智的想要组织反击,但仓库里的加农炮都已被郑飞的车队运走了,唯一的希望就是海军港央中的两座大炮塔了,奇怪的是那边却迟迟没动静。
他们踉跄着爬上炮塔,这才发现守在这里的炮兵都死掉了,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幸好巨炮还是完好的,他们心中不噤窃喜,想要狠狠的来场大反击。
然而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还没等多烧一会儿,便是被无情浇灭了。
因为他们发现,这里储备的火药全部被泼了⽔,无论怎么都点不着。
“可恶!!”
他们愤愤咒骂,瞪大眼睛凝视着火光连天的泊船区,那些能给丹麦带来辉煌的战舰,在大火中燃烧着、燃烧着,过不了多久,它们就会沦为灰烬,再也无法修复。
与此同时,造船厂的工匠却是乐开了花,虽然这些船是他们辛辛苦苦制成的作品,但他们没有半点不舍,对即将被焚毁的船只也没什么情结,毕竟他们是被迫的,八年来几乎是被囚噤在海军港,整天在军官的⽪鞭下做着重复的事情。
这一轮炸爆,这一把大火,这一波溃逃,帮他们狠狠出了口恶气。
正当他们拍手叫好看好戏的时候,忽然瞧见一大群人从泊船区涌了出来,向造船厂狂奔。
预感有危险,他们下意识地握紧手里的锤子斧头,对于他们来说,不管怎样保命最重要,他们中很多人都期盼着能回家呢。
来的这群人是斯巴达战士,他们应郑飞的嘱托,在士兵溃逃撤退之后,冲出来把造船厂的工匠带走。
郑飞需要这群工匠。
将军的手指紧紧抠在窗沿上,眼神中有着深切的惋惜和震撼。
“完了,我完了,远征军也完了”他双目失神喃喃自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把他看好。”郑飞叮嘱斯巴达战士,而后转⾝踏上了甲板,站立在船尾眺望那片渐行渐远的火光,深昅一口气,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