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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的命,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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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小的金属锁链从血⾁之中缓缓剥离。

  林夕先前所说的话,以及此刻怀中的大黑,叠加在一起,便由震骇变成了彻底的诱惑。苍老大莽圣师的面前,就像有一扇充満无数诱惑的大门在打开。

  他似乎可以看到这扇大门后面,自己带着大黑回到大莽,看到自己的名字被一些说书人写在斑驳的城墙上,看到自己的名字被记载在史书之中留传后世。

  然而就在五条森冷的,带着‮腥血‬味的锁链将要彻底从花寂月的肌肤內剥离出来的瞬间,他的⾝体突然一颤,悚然一惊,⾝上的衣衫,瞬间湿透。

  他霍然抬起,脸⾊苍白,但面⾊从之前的震骇、狂喜,变得彻底的阴沉,肃杀。

  林夕一直没有催促这名苍老的大莽圣师。

  在这最紧要的关头,看到这名大莽圣师如此的神⾊变化,他的眉梢也顿时不可遏制的缓缓往上挑起。

  “林夕,你的确很厉害。”

  苍老的大莽圣师的面容变得更为冷硬“只可惜功亏一篑。”

  看着眉梢挑起,眉头却皱起,目光也沉冷下来,却沉默不语的林夕,这名苍老的大莽圣师冷笑了起来,缓缓的伸出了手,他的手中握着那块如匕首一样,边缘很薄很锋利的天蓝⾊晶石。

  “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打什么主意,但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话,我会毁掉这大黑。”

  林夕看着他手中的天蓝⾊晶石,依旧平静道:“我只是不明白,你是怎么会觉得我另有算计的?”

  “你的攻心之术的确很厉害,先以将神的秘密来令我震骇得几乎无法思考,让我甚至怀疑这世间的‮实真‬。接下来,便用大黑这样足以乱所有修行者心神的东西,来乱我心神。面对你这样的手段,恐怕所有人都无法有平时的思考能力,都会被你牵着鼻子走。”这名大莽圣师冷讽道:“只可惜你这攻心之计里,有一个最大的破绽。”

  “我倒是想不到我的破绽在哪里。”林夕看了一眼这名脸上的神⾊由敬畏而彻底变成阴冷的大莽圣师,微微躬⾝:“请先生指教。”

  苍老的大莽圣师看了林夕一眼,冷笑道:“这个破绽,就来自于将神的秘密…。将神的真正強大,本⾝就来自于这世间根本没有人真正知道将神到底拥有什么样的能力。如果炼狱山的那些无比珍惜自己的羽⽑的大人物,那六名大长老和炼狱山掌教,知道你竟然能够预知这世间很多事情,竟然拥有这样远超出他们想象的強大能力的话。他们肯定坐不住,会亲自降临在世间,乘着你还未成圣,杀死你,哪怕出现死伤。所以你绝对不会让我将你这样的秘密带回大莽,你绝不可能让我活着离开。”

  “这的确是我没有想到的破绽。”林夕想了想,看了他一眼,道:“我也的确没有想到,在这样最后的关头,你还能够陡然想到这点。看来你先前说得不错,年纪越老的人,的确会想得越多,也的确会想得越细一些。”

  听到林夕的亲口承认,这名在最后关头醒悟过来的苍老大莽圣师的⾝体再次震颤了起来,⾝体的无数⽑细孔中,再次涌出了冷汗。

  他开始感到惊恐和极其的后怕、以及愤怒。

  如果自己没有在最后时刻发现,那最后的结果,必定是自己死去,然后这名青鸾女‮生学‬以及大黑依旧完好的回到林夕的手中。

  “你到底准备了什么手段来对付我?路上埋伏什么陷阱截杀?”

  他开口,忍不住想再次质问林夕。

  然而就在此时,他却发现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唇和⾝体的颤抖。

  他以为自己是因为惊恐、后怕和愤怒而导致⾝体颤抖,但此时,他却发现还有其它的原因。

  他的呼昅骤然停顿。

  他发现自己体內的水分还在不停的化成冷汗从肌肤⽑细孔中流淌出来,他发现自己的⾝体在迅速的变冷,而且在这瞬间的感知之中…他感觉到自己体內,无论是血⾁、经络还是骨骼之中,都似乎充斥了无数的细砾…似乎要将他体內的一切东西,全部堵住,将他体內的一些水分,都从体內‮出派‬。

  “你!”

  他反应过来了什么,惊恐的厉喝了一声,目光聚集在自己怀里的的大黑上,他的手用力的抬起,魂力拼命的朝着手中的天蓝⾊晶石涌去,想要直接将大黑,将这世间第一魂兵毁灭!

  然而就在他体內魂力涌动的一瞬间,他体內又骤然浮出无数更多的细砾,就好像他体內的许多血⾁骤然化成了无数的⻩沙。

  他体內的魂力流动,瞬间变得无比的拥堵…魂力被无数的沙砾切割、消磨。

  他的手指上,只有淡淡的⻩光闪动。

  他的⾝上,有更多的汗水涌出,甚至形成了成片成片的水,在⾝体上流淌而下,就像在‮澡洗‬…然而这水,却是来自于他体內。

  “喀”的一声,他手中的晶石落在了大黑的弓⾝上,但似比普通人更为软弱无力,甚至没有能在大黑光华黝黑的表面上,留下一个印记。

  “流沙!”

  这名苍老的大莽圣师终于反应了过来,导致自己体內充斥无数沙砾和让自己瞬间将尽油尽灯枯的东西是什么,他从口中挤出了两个字,因为头顶和额头上大片水流的流淌下来,他几乎难以睁开自己的眼睛。

  林夕点了点头,冷漠的轻声道:“你虽然发现了我最大的破绽,但你和我所有的对手一样,从面对我开始,便已犯了一个错误。”

  “什么错误?”苍老的大莽圣师嘶声出声,他连发出的声音,都变得好像有无数的⻩沙在磨擦,好像他的声带和喉咙、‮头舌‬,都已经⼲燥得彻底变成了沙石。

  “因为你们都会用正常的道理,或者说用这时间的道理来思考事情。但却会忽略了一个事实。”林夕看着他,说道:“因为我本⾝便不合道理,所以你们用这世间的道理来想象,来猜测,来揣摩我的意图,本⾝便是错误。很多肯定、没有意外的事情,在我的面前,会变成意外,很多一般人不敢做的事情,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会做,我会保证变得有把握。”

  “你说的不错,现在谁都知道你是将神,但谁都又会忘记你是将神。”大莽圣师惨笑了起来“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么?因为所有人从心里还是不相信有特别的将神,所以越是修为⾼的人,就越不服气。。所以还是会有许多人,会要杀你,与你为敌。就如现在,哪怕你算计了我,但最终你又能改变什么?我还是会拖着你的这名同学一起死去。你知道同死链又如何?我现在虽然已经无法驱动魂力又如何,我不妨告诉你一些更多的细节…在我体內彻底衰竭,最后魂力消失的瞬间,同死锁产生的震荡,就足以破坏她体內的一些重要脏器,让她迅速死去,甚至可能会比我还要快的真正死亡。所以我在弥留之际,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应该还能看到她的死亡。”

  “你还是错了。”

  听到这样的声音,林夕看着这名⾝体已经⼲瘪得近乎只有先前一半大小,但还在努力的睁大眼睛,侧⾝看着他和花寂月,満脸怨毒的大莽圣师,摇了‮头摇‬,依旧平静的说道:“你还是忘记了我方才的话,不要用你自己的道理,来衡量我。”

  体內还在流出水滴的大莽圣师声音骤停,他的感知之中,体內已经全部都是沙砾。

  他无法想象林夕还能有什么确定可以救花寂月的办法。

  流沙被安可依称为天下第一毒,毒性自然比起世间那些十几息的时间便能置人于死地的毒药更为‮烈猛‬。

  即便是圣阶,这名大莽圣师在此时,体內的魂力也已经彻底的衰竭,就像一条水管里最后一丝水流,被充斥的⻩沙堵塞,昅附。

  在这魂力断绝的一瞬间,这名即将死去的大莽圣师努力的瞪着眼睛,看着花寂月。

  连通着他和花寂月⾝体的同死链,上面所有细小的符文中骤然出现了一丝光亮,然后这五条细小的锁链,同时开始巨震,震荡出来的力量,就如一条条透明的琴弦,在花寂月的体內纵横穿刺,切割。

  也就在这一瞬间,这名大莽圣师眼前的世界,变成了白⾊。

  白⾊,是因为太过耀眼、明亮,而看不清了颜⾊。

  这一刻,林夕大放光明!

  林夕的⾝上,他的双手、他的胸膛,他的眼睛,甚至发丝之中…全部都在放出无数纯净而耀眼的圣洁光线。

  仿佛无穷无尽的光线,从他的⾝体內噴涌而出,冲在花寂月的⾝上。

  这是真正的光明。

  林夕也从未如此汹涌的噴涌过光明。

  这光明的汹涌…甚至在他和花寂月之间,形成了一条耀眼的,实质般的光桥。

  这种光亮,甚至照耀得花寂月的⾝体都显得有些透明。

  这每一丝纯净的光线,都是用自己的生命力转化而来。

  所以,林夕现在,就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

  他是在将自己的命,变成花寂月的命。

  他就像在将自己的一半生命,分给花寂月!

  花寂月口中涌出了一口血。

  她体內的许多致命伤因为林夕此刻的一半生命,而变得不再致命,但她依旧重伤。

  林夕也如何和她遭受了同样的创伤,也吐出了一口血。

  然而两个人毕竟只是受伤,没有死去。

  看着花寂月的目光,感觉到花寂月的⾝体没有变得冰冷,而是依旧温暖,他的心里便骤然暖了起来。

  他咳着血,但一丝微笑,却是浮现在了他的嘴角。

  “好久不见。”因为咳血,他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嘴型,却分明在说这四个字。

  …

  大莽圣师发出了极度痛苦的嘶嘶声,就好像⼲渴了六七天,又被人在嘴里塞満了⻩沙。

  他此刻双眼都已经彻底⼲枯,⾝体已经不只是⼲瘪,在开始溃烂,肌肤一层层剥落,开始真正的化成沙土。

  他看不见,但是他却是可以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他可以感觉到花寂月并未死去。

  “之前我对你躬⾝行过礼,其实不是因为请教你的问话,而是因为我要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看到大黑的更多东西。还有谢谢你的失败…你的失败,就是闻人苍月的失败。我要让他在我的面前,永远失败,我要让他发现无论做什么,在我面前都是失败…直至最后被我杀死。”林夕咳得顺了些,看着这名浑⾝都充斥着不甘和怨怒的大莽圣师,认真的说道。

  他的这些话,让这名大莽圣师更加痛苦和怨毒。

  但是他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

  他的意识也很快的涣散。

  只是剩下了最后对于死亡潜意识里的恐惧“药…药…药…”他⼲枯溃烂沙化的喉舌中,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最后的潜意识里,不知是惊恐这毒药带来的死亡,还是想要解药。

  “药…药…药…”

  听着这名代表闻人苍月的意志和手段而来的大莽圣师这样的声音,看着嘴唇微动,嘴型同样是好久不见四字的花寂月,他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他咳嗽着,笑着清唱,用唯有他知道意义的语调清唱:“药…药…药…切克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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