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嘴硬心软
我对我妈的记忆，其实很少。
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印象里，她是一个标准的贤
良⺟，每天都会打扫好卫生、做好饭菜，等苏光济回家。
可惜，经常是饭菜凉了，也不见苏光济的踪影。
每到这种时候，她就会把菜热一热，让我先吃，然后继续独自坐在沙发上默默地等。
每次回想起这些，我心里就很不好受，我那时还没到懂事的年龄，不懂得安慰她，更不明⽩她这么做的含义。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一定会在她独自等苏光济回家的时候抱住她，让她知道，这世上除了苏光济这个丈夫，她还有一个女儿，是她最亲的人。
苏光济不关心她，我关心她，苏光济在外头拈花惹草，我想方设法替她出气，不会让她受那么多的委屈…
可这也只是想想罢了，时间哪里会倒流？
我永永远远失去她了，虽然没有她，但这么多年，我一个人还是熬过来了。
“你想家了？”林与笙问。
我摇了头摇，我当然不想家，我早就已经没有家了，我只是有点想我妈而已。
她还在世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走，她走了，我才开始怀念她在的那些⽇子。
那些⽇子，大抵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幸福的时候，只是当时，我⾝在福中不知福。
如果不是佘姝揷⾜，我现在或许还有一个完完整整的家庭，和一个很爱我的⺟亲。
不过这些，谁又说得准呢？
一个巴掌拍不响，苏光济要是不在外头拈花惹草，佘姝哪会有见
揷针的机会…
想到苏光济，我这才发觉好像已经好一阵子没有见过他了。
就连今天林与笙的生⽇，他都没有到场。
难道，他还在医院里躺着？
“这里的菜味道确实不错，我听说医院的饭菜很难吃，要不要打包几个特⾊菜，给苏伯⽗带过去？”林与笙忽然问。
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看穿我的念头，这个男人，像是长了一双可以穿透人心的眼睛。
这么说，苏光济的确还没有出院？
“你去就行了，他看到我，只怕没病都会气出病来。”我扯扯嘴角苦笑道。
也许有句话佘姝没有说错，我是苏光济命里的克星，待在他⾝边只会让他折寿，只要我少在他面前出现几次，他就能多活几年，不会那么快被我气死。
再说了，我⾝上还穿着林与笙买给我的晚礼服。
那导购说得很明⽩，这条裙子是苏光济给他的爱女订的，他的爱女当然只会是苏嘉禾了，要是我就这么穿着去见苏光济，他十有**又要火冒三丈。
说来也是奇怪，苏嘉禾似乎
本没有意识到我穿着本该属于她的裙子，也许这是苏光济为她准备的一个惊喜吧。
“我听医生说，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林与笙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我原以为自己听到这个消息，不会有任何的反应。
可我的心很没出息地紧缩了一下，喉咙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苏光济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吗？
“你确定不去看看他？”林与笙再次问道。
我咬了咬
，強迫自己将语气放得平淡：“去就去，看一眼而已，我又不会掉块⾁。以佘姝和苏嘉禾的
格，就是合谋杀了他，瓜分了他的财产，也不是不可能，我得去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
林与笙棱角分明的脸似乎一瞬间变得柔软起来，眼底有那么一点笑容：“苏然，你就是嘴硬心软。”
“我才没有嘴硬心软…”我下意识地反驳。
按理说，苏光济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我应该⾼兴才行，可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本⾼兴不起来。
我猜我现在的眉头紧皱的样子一定很难看，林与笙眼底的笑意却加深了几分。
我好像从没在他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不得不说，他笑起来更加的好看，有一种和平时截然不同的感觉。
难道林与笙中琊了？
“林…林与笙，你有没有觉得你今天
怪的？”我忍不住问。
“是我今天很怪，还是你心里有鬼，所以才觉得我不正常？”林与笙反问。
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看得我浑⾝上下都有些不自在。
我心里有鬼，所以才觉得他不正常吗？
他的问题，让我不由怔住了，一时间无言以对。
我怔了良久，勉強憋出了一句：“可能是因为你今天话太多了。”
这个回答连我自己都觉得十分突兀，林与笙好不容易才不再像之前那样惜字如金，我却忽然说他话太多…
刚一说完，我就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囧。
“既然嫌我话太多，那就先吃饭吧。”林与笙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西葫芦。
虽然他并没生气，但接下来的这顿饭，我还是吃得有点尴尬。
林与笙特地叫了两菜一汤，要服务生做好之后直接打包，方便他带去医院给苏光济。
菜很快就吃完了，那赠送的长寿面也被我们吃得所剩无几，我找了个机会去结账，却被店家告知林与笙早就已经买好单了。
这个人…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今天分明是他的生⽇，他却连一顿饭都不肯让我请。
这时候，我忽然瞥见饭店对面有一家西饼屋，橱窗里陈列着各⾊精致的点心。
有了，林与笙不是生⽇吗，我买个蛋糕送给他，勉強也能算是一件礼物吧…
这么想着，我穿过马路来到对面的西饼屋，挑了一个六寸的小蛋糕。
蛋糕是巧克力酱的，也不知道合不合林与笙的口味。
“美女，这蛋糕是送给男朋友的吧？”穿着围裙的店员笑眯眯地问我。
我迟疑一下，摇了头摇：“应该…不算。”
“可惜了，如果是送男朋友，我可以免费送您一对情侣公仔，只要扫码关注一下我们的公众号就行。”店员指向橱窗里那些⽑茸茸的情侣公仔。
那些公仔可爱的，按照十二生肖一一排列，每一个都很有特⾊。
如果我没记错，林与笙的生肖应该是羊。
巧的是，那对绵羊公仔的造型格外的搞怪，让人一看就想捏一捏。
“美女，我看你喜
的，要不就领一对吧？虽然活动规定只有情侣才能领，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要是喜，关注我们店的公众号，我可以破例送一对给你。”那店员微笑着道。
这倒是不错，反正领了之后也不一定要送给林与笙，我大可自己收蔵。
我扫二维码关注了他们的公众号，等我转⾝提蛋糕的时候，才发现店员已经帮我用盒子把那对绵羊公仔包装了起来。
包装盒十分精致，而且大得有些夸张，要是我就这么提到饭店去，林与笙一定会以为这是我送他的生⽇礼物。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先将包装盒拆开，⾝后忽然传来林与笙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你…你怎么在这里？”我转过⾝，不知为什么，有那么一点做贼心虚。
林与笙很快就注意到了我手上的那份“礼物”轮廓分明的脸上有惊讶一闪而过。
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的惊喜。
只是那抹欣喜稍纵即逝，快得像是错觉。
我还从不知道，林与笙那张冷毅的面瘫脸，也可以做出这样微妙的表情…
“这是送给我的？”他问。
我一时语噎，我总不能说，这是送给我自己的…
一旁的店员眼睛明显亮了一下：“美女，这就是今天的寿星吧？”
林与笙这才注意到了店员手边的蛋糕，问我道：“你是来给我买蛋糕的？”
“对啊，”我点了点头，不怕死地说道“你都已经落魄到和我一起在小饭馆里庆祝生⽇了，不买生⽇蛋糕安慰你一下怎么行？”
他今天实在太诡异，诡异得有点不像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事业和爱情上受到了双重打击所致。
在我印象里，林与笙从来都不是这个样子，这让我不噤有点担心。
说实话，我怕明天一大早，林氏企业的股价突然在牧启国的
纵下暴跌，然后新闻里传出林与笙去大桥上跳河杀自的消息…
每个人的抗庒能力都不同，有时候，在生活中越优秀的人，当他们脆弱的一面彰显出来的时候，就越发的明显。
但事实证明是我想得太多，林与笙拆开绵羊公仔的包装盒之后，淡淡说了一句：“在许渊的广告公司呆了这么久，你的品味居然还是这么让人不敢恭维。”
好吧，能吃能喝，还能挖苦我，看上去不像是有什么问题…
“你要是不喜，我就收回好了。”我忍不住挑眉。
而林与笙已经将那两只公仔从包装盒里拿了出来：“虽然看上去有点幼稚，但出于礼貌，我还是收下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很认真，听不出一点嘲讽的意味，让我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一旁忙着包装蛋糕的店员已经噗嗤笑出了声，小声朝我道：“你男朋友真可爱…”
之前我在饭店结账的时候，服务生也说过我和林与笙真是郞才女貌，不过那应该只是一句随口的恭维而已。
我奇怪的是，为什么总会有人认为我和林与笙是情侣？
“他才不是我的男朋友…”我纠正道。
林与笙的脸突然就冷了，看向我的时候，一副“你是不是活腻了”的表情，那叫一个山雨
来风満楼。
这人的情绪变化还真快，我刚才好像也没得罪他吧？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店员忽然抬头问道：“对了，请问蛋糕需要几份一次餐盘和刀具？”
“三份。”林与笙转目回答。
店员“哦”了一声，将餐盘、刀具放进塑料袋里。
“为什么是三份？”我诧异地看向林与笙。
“你不是要去医院看苏伯⽗吗？”他反问。
眼下之意，正好可以将蛋糕提到医院里。
“还是算了吧…”我撇了撇嘴“这个蛋糕是巧克力的，他从来不吃巧克力。”
再说了，我只是想去看苏光济一眼，并不想在那儿待太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