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残忍阴谋
世上最灰暗的情绪名为绝望,一旦被绝望沾染,生或者死便没有差别;而世上最令人痛苦的感受是愧疚,无处不痛,蚀心刻骨。
“宮中嫔妃虽多,蠢到这般地步的就只有你一个——也许该说你是⼊了魔障,只要是有关二皇子的事情,你总会失去理智盲目信从。就好像那⽇我对你说,如果你能一手促成二皇子与言离忧,那么二皇子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这种事,你居然真的相信了。”手指渐渐加力,捏得绢妃⽩皙⽪肤泛上片片苍红之⾊。连嵩目光愈发冰冷,隐隐带着嘲讽之意:“喜一个男人到了这种地步,利用起来的确很有趣,我一直担心你会不会突然醒悟,如今看来,完全是我多心了。”
绢妃拼命挣扎着发出呜呜哀鸣,越来越多的泪⽔堆积在眼眶里,直至再容不下満溢而出,顺着眼角、脸颊、发丝成行滑落。
扰定远王世子和言离忧的婚事,让所有人都认为言离忧早就和二皇子无夫之名却有夫之实,当言离忧无力为自己辩解,当定远王世子盛怒之下弃她而去时,言离忧就只能回到二皇子⾝边…这样一来,二皇子就会开心了吧?如此,她便是成全二皇子痴恋的功臣,是不是二皇子也会对她另眼相看呢?
被连嵩哄骗时的天真想法如今看来荒唐可笑,然而绢妃的醒悟为时已晚,她明⽩,大错已经铸成,再也无法挽回。
没有经住毒蛇惑的她,亲手毁了自己所追求的一切。
“都是你…是你…奷计…”绢妃泣不成声,可那悲怆啜泣在连嵩听来,美妙得如同天籁。
痛苦,绝望,憎恨,那是令他能够觉得生活总算有些趣味的上等佳肴。
赵公公终有些看不下去,轻轻拉住连嵩劝道:“连大人小心,马车颠簸,可别磕磕碰碰伤到哪里…”
话还没说完,赵公公目光陡然变得错愕惊慌,不等他失声提醒,一道寒光自绢妃手中扬起,凶狠地朝连嵩面目刺去。连嵩不会武功,如果这一击换做别人也许他就没命了,偏偏如此好的刺杀机会降临在无力软弱的绢妃⾝上,愤恨慌中,那道寒光只擦着连嵩脸颊划过。
孤注一掷的攻击失败后,绢妃双手被连嵩擒住,残缺的银⾊饰当啷落地。
“恨到想杀我?”连嵩一手捡起饰看了看,那饰被可以折去一部分,只留下最锐利的棱角,纵是不如刀刃锋利,想要刺伤人却不成问题。冷笑一声将饰丢到角落里,连嵩狠狠将绢妃掼在座椅上:“知不知道为什么我要选择山间小路返程?因为要杀我的人太多太多,驿路上不知有多少埋伏等着我,就连宮里也一样,多少狗奴才和不自量力的嫔妃想尽办法要取我命,你,不过是其中最没用的一个。”
呜呜啜泣已经化成失声痛哭,绢妃再无力挣扎,任由连嵩撕碎⾐衫缚住她双手欺⾝庒下。
脸颊上细长伤口涌出殷红⾎滴,连嵩懒得去擦拭,一双狠眼眸在⾎⾊的映衬下妖冶可怖。⾎腥味道刺着连嵩每一寸⾎⾁,听着华丽⾐衫被自己亲手撕裂的声音愈发畅快,那份如同毁掉什么东西一样的感快,总能让他沉陶醉,罢不能。
赵公公扭头躲到马车座椅角落,不去看⾐衫凌、不停律动的⾝躯,捂住耳朵不去听带着绝望的凄厉惨叫,以及座椅吱嘎吱嘎的响声。
当江山被战笼罩,当⻩泉被外族任意践踏,先帝珍蔵多年不舍得破坏的嫔妃竟成了奷臣⾝下物玩,光天化⽇当着奴才的面纵情索取,任意躏蹂。世事动,风雨飘摇,赵公公不知道大渊何时会被霍斯都帝国铁蹄踏破,更不知道那时自己该如何求生,此刻他只想变得更加⿇木。
这样,才能在看不见希望的世里,苟且多活一时。
孤⽔面无表情驾驶着马车,仿佛听不见车厢中烈响动,载着肮脏与绝望的马车继续向大渊帝都凤落城行驶,洒下一路惨叫悲鸣。
那些哭声,无人听见。
“这是谁家姑娘啊?怎么睡在这里?哎,快醒醒,要不要去屋里暖一暖⾝子?”
吵嚷吆喝将言离忧吵醒,朦胧中似乎有人在推她手臂,慌忙睁眼起⾝,周围已经聚拢不少好奇百姓,一个丰腴而⾐衫简陋的中年农妇正弯看着她,脸上満是担忧关切。
“不…不用了,谢谢。”言离忧小声嚅嗫,将脏兮兮的⿇布斗篷盖好遮住大半张脸,在无数困惑目光注视下,起⾝匆匆逃离。
距离她从昏睡中醒来,已经是第九天。
言离忧不太清楚在自己昏期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定远王府书房,她转⾝时一道黑影闪过,而后额角一痛人事不知,再次醒来,人已经在距离定远郡数千里之外的荒地。
头上有伤一直隐隐作痛,不知多久没有吃东西致使全⾝无力,更可怕的是,言离忧发现自己无法运气调息,稍作调整便会丹田刺痛,连最起码的低于严寒酷暑都做不到。
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把她打昏丢到如此遥远的地方?有什么目的?
最初几天言离忧走到最近的小镇四处打听,与她相关的消息半点都没有,期间不时有好心人予以怜悯帮助,给她吃、给她喝,给了她一⾝破旧⾐衫,总算让她不至在风雨中饿死冻死。然而短短数⽇后,言离忧再不敢接近任何人——凭借最后的敏锐,她发现,有什么人正在追踪她,另外也慢慢传开的某个消息令得她再不敢贸然暴露⾝份。
定远王死了,被人刺杀⾝亡,最大嫌疑人是刚娶进门的儿媳,诈死逃过一劫的青莲王;与青莲王一同消失的还有免死诏,一道可以免去任何惩罚的皇族珍宝。
这就是打伤她的人目的吗?把杀人夺免死诏的罪名栽赃给她,让全天下人知道,青莲王还活着,仍在危害人间?
噩耗让言离忧一连数⽇都处于浑浑噩噩状态,漫无目的在有人或无人的地方茫然行走,忘了走过多少村落城镇,也忘了走过多少⽇⽇夜夜,只记得心很疼,像是被人生生用手撕裂一样。
定远王死了,把她从魔障中解救出来的那位慈祥长辈,大声说着会保护自己的孩子们、她还来不及孝顺的⽗王,就这样突然之间离开人世。
言离忧多希望这消息不是真的,若是能从这场暗无边际的噩梦中醒来,她宁愿再也不闭眼安睡。
温墨情呢?他伤心,难过,愤怒,抱怨,自责…他现在心情如何?是在寻找她,还是在追踪凶手准备为⽗亲报仇?还有定远郡那些诚心诚意爱戴着定远王的百姓们,言离忧还记得大婚那⽇他们投来的复杂眼神,这种时候,百姓们一定在诅咒她死无葬⾝之地吧?
想得越多,心就越疼。
没有食物也没有容⾝之处,言离忧走走歇歇,一步步往定远郡方向走着。她不是神机妙算的谋士,不清楚在定远郡等待她的会是什么,然而她还是执意走下去,不管发生什么,至少她要亲自对温墨情说清楚自己的遭遇。
莫名地,言离忧坚信,如果是温墨情的话一定会选择相信她。
饥肠辘辘的滋味痛苦万分。言离忧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她知道凡是稍大一些的城镇都挂着她的通缉告示,能做的只有在偏僻小路上独自行走,渴了就喝一捧河⽔,饿了就摘几只野果,刮风了就攥紧破旧披风御寒,下雨了就躲在屋檐下,又或者在没有任何遮拦的空旷路上冒雨前行。
半个月,走过多少村落小镇已经数不清,因饥饿导致的胃痛早就习以为常,言离忧不确定自己是否如乞丐一般蓬头垢面,但路上行人见到她时,多半都要皱皱眉头躲得远远。
闭眼前她还是定远王府二少,等待夫君归来的新,再睁眼,她竟沦落到如此凄凉地步。
孤独旅途上言离忧想得最多的就是温墨情,闭上眼总能看见他各种表情,笑着的,沉思的,深情的,仿若他就在她⾝边,将无穷勇气与毅力源源不断输⼊。
要活下去,两个人一起⽩头到老。
执念令言离忧将求生发挥到极致,脚下的路无论有多坎坷泥泞都能大步前进,渐渐地,周围的景致开始有了些印象,带着柔柔感觉的乡音也多了起来。
言离忧很开心,她知道,自己距离定远郡应该不远了。
在更进一步接近定远郡的路途上,言离忧很快遭到一群江湖人士的攻击,她无法确定这些人是不是一直若隐若现紧盯她的那些人,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武功套路各不相同,功夫也参差不齐,显然不是宮中训练有素的士兵。
“不管是谁派你们来的,请给我一些时间,我不是杀害定远王的凶手,只要见到墨情我会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面对兵刃雪亮的拦路者,言离忧低声恳求。
那几人迅速换眼神,统一意见后仍寸步不移:“妖女,多说无益,这次绝不会再让你继续危害人间!下地狱去向定远王忏悔吧!”
果然,好说好商量是行不通的。
言离忧几不可闻低低叹息,表情里却没有畏惧害怕之意,头摇望着几人⾝后苦笑感慨:“这次又得求你帮忙了,楼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