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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的一生(恭喜幽语鲜花破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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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丹青,本名柳新儿。渭城人,十五岁那年死在了一群黑⾐人的刀剑下。

  先皇驾崩不久渭城发了一场洪灾,死伤很多人。我的⽗⺟也在那场滔天洪⽔里去世,留下三岁的我和十岁的哥哥相依为命。

  听说长安城是皇上待的地方,那里最不缺吃的,于是我和哥哥还有很多人一样,向长安一路乞讨过去。

  那一年好像每个地方都不好过,见到我们都紧闭城门,我们只能在外面露宿,吃树⽪,甚至吃人。

  记不得这一路上死了多少人,人吃人,狼吃人,我也记不得我多少次被人虎视眈眈盯上,又被我哥一次次拿着菜刀从别人虎口里救了下來。

  哥哥抢來的第一个馒头永远都是塞到我手中,夺來的第一块人⾁必然也是让我先吃。

  沒办法,走的时候是冬季,沒东西吃。你不吃,等你饿死了就等着死后被别人吃掉。

  我紧紧跟着哥,我知道,只有他是我最亲的人,最在乎我。

  有一次,我发⾼烧了,我哥为了给我找药,又担心他离开后我会被同行的人抓走,将我蔵在了一个破庙角落里。

  然而,我哥刚走,他们就找到了我。

  时至今⽇我始终想不明⽩,那么多可吃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吃我。就好像天天盯着我一般,后來我哥说因为女子⾁香。

  顿时无语,这是什么逻辑。脑子里却回味曾经吃的哪块⾁比较香甜…

  那次我受伤很重,等我哥把我救出來时,我‮腿大‬上⾁已经被挖走了一大块,同时被那群人正在割⾁的还有另外一个男孩子,他是我后來的苍夜哥哥。

  我永远记得我哥拿着比他还⾼的火把冲进那破房子时,脸上森恐怖的表情,或许正是这表情太吓人,我哥很顺利的救走了我,还顺便带走了苍夜哥哥。

  苍夜不是他的真名,是后來的萧风叔叔取的,他的真名我从來都不知道。

  苍夜哥哥也是个‮儿孤‬,我曾问起他的⽗⺟怎么死的,但是他不告诉我。只是跟着我们,话也不多。

  时至今⽇,他的话也很少,但对我和哥哥很好。

  我们三人就这样來到了长安,那时候我想长安真大啊,这下不用饿肚子了。

  我常常缩在一个墙角,看着两个哥哥去别人的包子铺上偷包子,也常常被挨打,看着他们将卖包子的小二弄得飞狗跳的样子我常常哈哈大笑。

  直到,萧风叔叔找到了我们。

  他带着我们进了一个很大很漂亮的地方,后來我才知道那就是皇宮。

  萧风叔叔带我们去见了皇上,我趁他们说话间偷偷看了一眼,只觉得他比我哥哥还要矮上一些,但他不笑的样子让我心里莫名感到害怕。

  沒一会,萧风叔叔就把我们都带了下去,路上他捏了捏我的肩膀,随后摇了‮头摇‬。

  就好像是一个暗示一样,打那以后我很少有机会见到两位哥哥。偶有机会他们不是在练武,就是在看书识字。

  只是我再也不能叫哥哥柳青了,他被萧风叔叔改了名字叫浥轻尘。

  渭城朝雨浥轻尘,我有时候老在想,哥哥是不是在怀念渭城的⽇子。

  但我也不无聊,因为总会有大哥哥來陪我玩,带着我在暗卫府里东逛西走,悉到我闭着眼睛也能横冲直撞。直至长大了才知道那个大到永远也逛不完的暗卫府其实是在一个宮殿地下。

  萧风叔叔总说我太笨,他扔给我的那些奇门遁甲,八卦什么的我都看不懂,时间久了我也长大了,他将我带出了暗卫放到了皇帝⾝边。

  有一天,皇帝召见了我的哥哥和苍夜哥哥,一番问话后他将我哥哥留在了⾝边,随后出了宮。

  那一年我十岁,因为太小所以被留在了宮里。

  出去半年,皇帝回來了,我却永远失去了我的哥哥。

  那一天我趴在苍夜怀里哭了‮夜一‬,我不明⽩我哥哥怎么就死了,他还那么年轻,在暗卫里学了那么多本事。

  怎么就死了…

  萧风叔叔告诉我,哥哥为了保护皇上中了毒箭,光荣殉职。

  我懵懂点头,为皇上挡箭,死也是件荣耀的事情,可心里就是很难过。

  我大病了一场,待我好起來时苍夜是皇帝的贴⾝暗卫,⽇子似乎一如以往。只是苍夜哥哥的话更少了,有时间也只会坐在我房间闷着。

  他常常‮摸抚‬脖子里挂着半截铜板,我知道那铜板他和我哥哥一人一半,只是哥哥不在了。

  后來皇宮发生了大事,听说他找到了宝⽟钦定的良人,整个皇宮都沸腾了。

  宝马香车直接來到了后宮,我是皇上的贴⾝宮女,借着这个便利心想可以率先目睹皇后的风采。

  车里却走下了两个人,一个一⾝⽩⾐是雪,容颜精致,不苟言笑的目光轻轻扫了我一眼,我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打了一个哆嗦。

  第二个是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女子,容貌素净的很,略有些圆的脸上似是笼着一层烟,朦朦胧胧的叫人心里不自觉的有些难过。

  她看了我一眼,冲我淡淡一笑,我楞了下心底里却⾼兴不已。

  皇上当场就宣告了⽩⾐女子就是大宣朝皇后,⽩静,众人一番跪拜恭贺。

  而另一个女子,他什么都沒说只是命人将她送到了后宮行处。

  许是带着那点好感,我打听了她的名字叫冉竹,是⽩静的徒儿。后來就发现她常常徘徊在皇上回后宮必经的路上,皇上不厌其烦甚而改了道。

  海生太监大总管,和我一样在宮里成天跟着皇上,不知道冉竹使得什么法子和海生打成了一片,偶尔从海生嘴里听到冉竹二字时,満満都是赞赏。

  当然,这也局限于我们二人,他平⽇在太监面前是个十分倨傲严肃的人。

  本來这样的⽇子过的也不错的,就在皇上大婚的前一月,⽩静來找我,她将半截铜板扔到了我的面前,说:

  “我救了你的哥哥,这恩你來还。”

  她把我安排了冉竹⾝边,却什么吩咐都沒说,也不许将我和她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或许是知道哥哥还活在世上,那一个月,是我从自失去哥哥后最开心最自由的⽇子。

  冉竹她待下人一点架子都沒有,有时候更像是我的姐姐,一点心机都沒有。

  或许深宮太无聊,她对我也是格外照顾,有什么活都会帮着我一起⼲。

  我不知道什么样才算是好,总觉得有个人疼你,与你一起笑一起哭便是这皇宮里最美的事情了。

  她不说话的时候就坐在窗前,看着一盆绿叶,她告诉我这是优昙花,开起來很美,但凋谢的也很快。

  外面的牡丹‮花菊‬也很漂亮,花期还长,守着一盆绿叶有什么好看的。还有,这⽟兰轩又小,又远,有什么好的。我不解道。

  她只是笑笑,伸手轻点了下我的鼻子:“你还小,不懂。”

  大婚前几天,⽩静來找我,她说宮外有个人叫我去接应,等大婚之夜在进來,并告诉了我进宮的地方,还不准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这是我报恩的时候到了,想到能够很快就能和哥哥见面,我十分动。第一次跟冉竹姐姐撒了谎,看着她将她仅有的琐碎银两都塞给我让我回去看那不存在的娘时,我差点就说出了真话。

  可我沒想到这只是个开始,是我亲手将她推向了痛苦的边缘。

  我接的是叫露蝉的女子,很壮实,有些笨笨呆呆的感觉,我和她在外面住了几天,按照⽩静吩咐将她从一处无人看守的后门偷偷溜进了宮。

  我想那里一定是她早就安排好的,大婚之夜打赏点小酒给侍卫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晚天上沒有一丝月⾊,沉的很。露蝉似乎很‮奋兴‬,她问我⽟兰轩怎么走。住的前几天我就知道她和冉竹姐姐还有⽩静都是在玄镇认识的,她和冉竹姐姐是从小长大的好姐妹。

  当时我还以为⽩静让我带露蝉是为了见冉竹姐姐,心里还庆幸这个惊喜实在太了。

  我们回到⽟兰轩冉竹姐姐不在,露蝉跑进去很快就抱了一坛酒出來,从怀里掏出两个药包不知道撒了什么进去然后放回去。又抱了一坛出來,往里又撒了一包药。

  我心里有不好的感觉,问她这是在⼲什么。

  她冲我眨眨眼:“⽩静姐姐叫我跟她玩个游戏,但是得等结束了才能告诉你。”

  说完她就抱着另一个盛着半坛子酒让我领着她去皇上大摆筵席的地方。

  她让我把酒递给了其他负责敬酒的婢女,看着皇上一碗接一碗的喝下,心里恐慌的很。

  按照露蝉要求,我将她带到了海棠轩,我问她在等谁。

  “等姐姐,她说玩完这个游戏我们就一起出去玩,浪迹天涯。”露蝉说这话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了她眼里亮光闪动,神采飞扬。

  我本想回去找冉竹姐姐,可我害怕露蝉出事,于是我躲到了一旁茂密的竹林里。

  许是太累,我竟然等着等着睡着了,忽然一阵沉闷的‮击撞‬将我惊醒了过來。

  一个肥大的⾝躯在火光里滚來滚去,口中呜呜咽咽的发出痛苦的声音,忽然一道声音冲破她的喉咙:“你说你要带我浪迹天涯…”

  声音很快被大火呑沒,带着油滋滋的烤⾁味道让我想起多年以前吃的人⾁,心中只想作呕。

  不远处,⽩静一⾝⽩⾐淡漠站立,一如第一次來到皇宮一般。

  天哗的下起大雨,我紧紧捂着嘴,瑟瑟发抖。

  我不知道⽩静是怎么发现我的,她将我从竹林后狠狠脫了出來,告诉我想跟哥哥见面就要照着她话去做。

  我趴在雨里,看着露蝉烧的不成样的尸体,惊恐点头,她让我先走,后來我知道她扔了一张冉竹姐姐平时画的优昙花到竹林下。

  其实她早就在算计我,从给皇上敬酒开始。只是我一直不明⽩,她为什么还要搭上露蝉这条无辜命。

  过了好久我才知道⽩静带着宝⽟失踪,却将一切罪过都推到了冉竹⾝上。而我和死去的露蝉是这一切的帮凶。

  我被刑部打成重伤,苍夜哥哥将我拖到⽔牢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在抖,他问我为什么,我只能装死不回答。

  我并未按照⽩静教的那些话去做,因为说那些话冉竹姐姐必死无疑,可她的⽇子沒好过过。我爬到城墙看到她吊在半空,恨不得吊的那个人是自己,却只能躲在角落偷偷哭泣。

  她也怀疑我,可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我。

  那晚皇上突然來访,抓着我一点过错,命人掌我嘴。我听到了她极力为我辩护的声音,我心想打吧,打吧,这样我对着姐姐心里也能好受些。

  可她为了我曲意奉承了皇上‮夜一‬,我哭着喊着拍她的门当时连死的心都有。

  当时就想,哥哥你只要活着就好,我不要见你了。⽩静你也别回來了,我再也不想伤害姐姐了。

  后來南蛮⽔千代來了,她总是处处欺负姐姐,我想是我报恩的时候來了,一定誓死保护姐姐。

  却有人传了张纸条过來,我哭了‮夜一‬,原來我早已回不去了…

  那天她跟海生要了两名侍卫和一辆车要出宮,她前脚刚走,海生就派人传话让冉竹不要出宮,因为皇上也去了多景楼。

  我知道当时追出去还來得及,可我将那消息庒了下來,因为那张纸条就是⽩静派人送进來的,她拿哥哥命威胁我。

  我知道⽩静的安排都是谋,可我沒想到我差点失去了姐姐,皇上气急败坏的回宮,而姐姐却失踪了。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姐姐还活着,只是祈祷着她不要再回宮了,可她还是回來了。

  这一次她和皇上之间的关系忽然有些缓和,关系变得暧昧不清,着实令我想不通。

  可更糟糕的事是她发现了焦尸就是露蝉,她真的很聪明竟然猜出了⽩静是幕后策划者,不知是不是太信任我,一点沒怀疑到我⾝上。

  正当我焦虑不安的时候,⽩静回來了。

  一回來她就给我带了封书信,那是哥哥的笔迹,信封上带着淡淡的花香,似是哪里闻过却想不起來。

  为了可以再次看到哥哥的书信,我认命听从⽩静,冉竹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跟⽩静报告。

  那夜皇上过來找冉竹姐姐,我向⽩静通报了消息,随即沒多久就传來了德太妃半夜中毒的事情,而冉竹姐姐跟着皇上过去,差点被德太妃陷害。

  许是我太过憔悴即使化了妆也被她瞧出了端倪,她怀疑我时我心里直冒冷汗,可当我把自己的门推开让她进去时,她却犹豫然后离开了。

  我软软的倒在地上,回头看了一眼哥哥的牌位,昨夜我抱着它抱了‮夜一‬。

  每一次夜晚皇上的到來,一场又一场的陷害,我就这样帮着⽩静,甚至还连累了苍夜。

  ⽇夜难安,一闭眼就看到冉竹浑⾝是⾎的站在我面前,而哥哥的⾝影早已模糊。

  这样的⽇子让我快要崩溃,我去找了⽩静,希望能见到哥哥,离开皇宮躲起來,不让她有后顾之忧。

  她答应了,条件是让我毒死苍夜。

  冉竹姐姐眼睛复原那晚金香端了酒來,姐姐心里对她应该是有提防的,但金香一番声泪俱下的话令人无不动容。看着姐姐出门,我明知道她正要踏进一场谋里,可叫住她的话愣是说不出口。我想我那时候已经禽兽不如了。

  她走后,我从她那里取了一瓶桃花酒。走近暗卫府,那晚不知为什么暗卫府一个人都沒有,我很容易的就找到了苍夜。

  我给他倒了杯酒将鹤顶红放在旁边,将⽩静要我做的那些事情都告诉了苍夜,也告诉了他哥哥还活着。

  苍夜明⽩了,他将脖子里的半截铜钱浸在那酒杯里,话语低低响起:“你以前老问我的⽗⺟是怎么死的,就在你们救我的前两天,他们被我的族人给吃了,我也吃了。那天绑你的也是我的族人,我以为我会死,却沒想到轻尘救了我。”

  说话间嘴角浮起几分笑意“这酒真香,轻尘,你好好保重。”

  长这么大很少见到苍夜哥哥笑,黝黑的脸庞上竟是笑的那么好看,仿佛⾝上的郁结一扫而光。

  可我心里却很难受,如万只蚂蚁在啃噬着我的心,痛却说不出话來。

  他告诉我,他在暗卫府整理古书籍的时候发现了皇家的一个秘密,让我对⽩静留个心眼,必要时候拿这个秘密要挟她。

  说完他就催我离开,自己拿起了鹤顶红,长笑而歌:“知君平安,我心⾜矣…”

  我夺门而出,泪⽔早已模糊了我的视线。有些事情我一直忽略的,终于在今晚得到了证实。

  我还是太蠢了,我拿那个秘密跟⽩静换到了哥哥蔵⾝的地方,当夜就打算离开,却沒注意到冉竹姐姐的不对劲。

  那天天气很好,她坐在院子里,一⾝素⾊长裙与碧蓝天⾊混为一体,恬然安静,纯澈善良,我忽然间有些舍不得离开她。

  那顿饭我吃的毫无滋味,一个劲给她夹菜,她那天也出奇的配合,吃下了许多,也不嫌我啰嗦,我说什么她应着什么。

  只是出门时,她忽然问我,是否还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我楞了下,心口苦涩的很,要说的话实在太多,句句都是对不起,汇聚在喉咙里只能混着泪⽔呑下。

  我本想着,等找到哥哥,一定要让他杀了⽩静,为苍夜哥哥报仇。

  而那时候我一定向冉竹姐姐负荆请罪,将过往事情摊开,如果她能够原谅我,以后一定誓死补偿。

  如果不原谅,我曾写了一封信,将所有事情都记录在內,只是那封信我故意绕了个大圈子派送,希望能迟点到姐姐手中,让自己的罪孽晚点揭开…

  可惜这世间沒有如果,⽩静就沒打算我活下來,终究我是沒见到哥哥,却在临死时候听到了姐姐的声音…

  于我幸焉,不幸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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