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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受困孤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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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宸璟被噩梦惊醒时,外面天⾊已经见亮,抹去额上大片汗⽔‮坐静‬许久,起伏心绪才算是慢慢平定下來。

  梦很不清晰,十分混,模糊能忆起零零碎碎的片段,时而是敬妃浑⾝鲜⾎绝望地看着他,时而是⽩绮歌抱着已经死去的婴儿朝他冷笑,眼里満是憎恨怨怼。

  他也是人,会害怕,会恐惧,而世上最令他不敢面对的就是梦中景象。。娘亲被连累⾝死,以及⽩绮歌恨他。

  如今是爱到绵情深,可她知道再不会有孩子之后呢?她能忘记深⼊骨髓的痛苦,能继续爱他如此,能坚強面对残酷的事实吗?孩子是因他而失的,所有过错都由他引起,初⼊皇宮对她的折辱待也好,后來易宸暄别有用心的接近也罢,再到她忍痛放弃孩子选择助他大业,⽩绮歌付出太多得到太少,而他得到太多,能偿还的,太少太少。

  轻吻安宁睡脸,双贴着⽩皙肌肤久久不愿离去。易宸璟从不否认自己贪恋⽩绮歌的一切,她的聪明,她的坚強,她的勇敢,以及她能给他带來的无数助益,一如最开始互相约定彼此利用,他始终记着这个女人是一个怎样不可多得的好棋子,现在的改变也只不过是想为她转换⾝份。

  从棋子变成子。

  他爱她,为此负了对红绡的山盟海誓,只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是答不上來沈御秋问他的那个问題。

  社稷江山、龙皇地位,和⽩绮歌,若是只能选择其一,他会如何取舍?

  不愿去想,每每想起便觉得头痛不止。

  “怎么起这么早?”被他温软瓣弄醒的⽩绮歌睡眼朦胧,见他表情恍惚立刻散去睡意翻⾝坐起,担忧地握紧嘲手掌“做噩梦了吗?”

  易宸璟点点头勉強挤出一丝笑意,搂过柔软⾝躯抱在怀里,声音低而深沉:“绮歌,你会有恨我的一天吗?”

  “也许吧,那要看你是不是会做出让我憎恨的事情來。”

  都道情话最是好听,偏偏⽩绮歌是吝于说些甜言藌语的女人,便是连这时也要把‮实真‬想法不加修饰地直⽩说出。易宸璟笑得不知是无奈还是苦涩,心里总像少了一块东西,混混沌沌,忧思暗蔵。

  披上外衫挽起长发,⽩绮歌越过易宸璟跳下,回⾝一个浅吻落在薄削瓣上:“不过是个噩梦而已,别想太多。你这人最大⽑病就是小心过头、患得患失,先前战廷的信上不是说了吗,敬妃娘娘由偶大将军保护着,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沉沉一声叹息后,清俊面庞上总算不再沉郁。易宸璟额角赶走低沉情绪,目光重又恢复锐利:“战廷他们再过几天应该就会赶到,计划照常,耽误的时间必须补回來,以其他方式。”

  ⽩绮歌明⽩他所说何意,只是想到昨天离开的人不噤有些担忧,下意识摸了摸间短剑。

  “也不知道宁公子怎么样了,他不会功夫,万一被人攻击很容易受伤。”

  嫉妒心作祟,易宸璟一听宁惜醉名字就觉得心烦,可气的是⽩绮歌到这时候还惦念着那个狡猾险的绿眼睛狐狸,他怎能不恼?掀开被子重重丢开,一肚子不満赫然展现:“姓封的老者功夫相当了得,这是你亲眼所见,难道还认为宁惜醉是个普普通通的行商吗?真不知道他给你灌了什么**药,事事都向着他说话。”

  “我信他是因为他并无恶意,从北征到现在宁公子帮过我们多少次,他索取过任何报酬吗?假如他和封老前辈真是夏安遗族,为什么不趁着你我最落魄无助时下杀手报仇?封老前辈确是蔵了些秘密不曾告诉我们,可那是他的自由,你又何必不依不饶地咄咄人?”

  类似的争吵已经数不清发生过多少次,就因为宁惜醉,易宸璟与⽩绮歌之间总夹着一条裂痕。纵是竭尽全力说服自己相信宁惜醉沒有异心,看着那抹俊雅温润的⾝影和⽩绮歌明媚笑容,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真正安心。

  “够了,我不想再因为他与你争执。”烦躁甩手,易宸璟皱着眉扭过头,耝手耝脚地穿好⾐服“早些收拾收拾,也该了结这边的事继续往帝都赶了。”

  ⽩绮歌也不愿吵,见他先退一步亦跟着放弃分歧,打开小窗深呼昅着新鲜空气。

  这时间按理说大多数人都还在睡梦中,然而荻花庄是经营买卖的酒庄,那些下人、酒工天不亮就开始劳作,阵阵香醇从天亮时开始弥漫于整个山庄,单是闻着都醉人。闭上眼贪婪地昅取空气里的酒香,精神集中于一点使得⽩绮歌耳目分外清明,因此隐约听见了院外传來杂的细碎人语,很多,很,似有事情发生。

  闲淡心情立刻变得警醒,⽩绮歌胡扎好头发大步跨出门外,易宸璟回过头就只看到她离去背影,迅疾如风。

  偏院外是小池塘,池塘再往南不远便是荻花庄大门,急匆匆走到偏院门口向前张望,⽩绮歌见一堆人都围站在正门附近三三两两低声谈。

  莫不是有特别之人來山庄?

  枯想永远得不到答案,简单整了整⾐衫,⽩绮歌庒着速度不急不缓走向人群,看上去好像只是路过一般,待到近前才淡淡开口,故作惊讶:“怎么都围在这里,出了什么事?”

  庄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认识⽩绮歌的,见她发问便有人上前答道:“是吊桥,不知道谁把吊桥砍断了,对面的过不來,我们也出不去…”

  ⽩绮歌先是一愣,继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荻花庄建在半山,下山必经一条颇为深险的狭长山沟,出于方便和‮全安‬的考虑,荻天洪在建立山庄初期就命人搭设了一座吊桥,这座吊桥是快速下山的唯一出路,一旦吊桥断了,想要下山就必须穿过陡峭、茂密而多虫蛇的山林‮壑沟‬,危险程度不言而喻。

  看了眼议论纷纷的人群,⽩绮歌悄无声息离开,⾝后,一双敛着得意寒光的眼目送瘦削⾝影直至转过院落再看不见。

  正事当先,片刻前的不愉快早忘到脑后,⽩绮歌向易宸璟说了吊桥被毁的事后,棱角分明的面容上剑眉蹙起:“好不容易叶庄主病症尽去可以行走了,吊桥一断岂不是又要耽搁上路时间?而且早不断晚不断,偏偏这时…”

  对视目光內眼神如出一辙,心中猜测亦是丝毫不差完全相同。

  不到晌午,荻天洪毫不意外地出现在偏院,心急火燎的样子让别人看了也跟着焦躁。

  “也不知道是谁耝心误砍了绳索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总之这桥断得让人窝火。。荻花庄通往山下就这一条捷径,现在所有人都困在庄內,想修好至少要三、四天功夫。”懊恼的荻天洪连连叹息,紧接着又是一脸愧疚“本还打算今晚设宴为几位送行的,现在看來不得不多留宸兄弟几⽇了,许是天意如此,给我机会做些好事也说不定。”

  越是急着离开就越多⿇烦,这哪里是好事?傅楚看看一扫病容活蹦跳的叶花晚,叹道:“荻庄主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要事在⾝实在不能再耽搁,依我看桥断就断了吧,不是还有山路可走吗?虽然危险些却也用不了一⽇就能下山,总比在这里枯坐熬等強。宸大哥,你说呢?”

  易宸璟点点头,就着傅楚询问接过话头:“我的想法和傅楚一样,与其坐等不如寻其他路下山。这样好了,今晚荻庄主的款待不必延期,夜里我们再叨扰一晚,明早天亮还得向荻庄主借个识路的人领我们走山路离开。”

  “这…未免太匆忙了些。”见⽩绮歌等人面⾊坚定,荻天洪知道自己再劝也沒用,犹豫片刻,重重一拍桌子“既然诸位去意已决,荻某留是留不住了。我这就吩咐下人去准备饭菜酒⽔,晚上咱们喝个痛快!”

  ⽩绮歌颌首道谢,荻天洪叫來庄中管事代置办酒席,特别叮嘱要拿出荻花庄最好的酒,而后又与几人聊了许久,直到午后⾝子乏了才告辞离去,傅楚也和叶花晚一起回去各自房间。

  简单收拾过后,心绪不宁的⽩绮歌站在窗前眺望,可惜⼊眼的只有狭小院落,不见群山巍峨,云霞滚滚。

  肩背一暖,有力双臂把轻飘飘的⾝躯揽在怀中,似是最牢固的加护,令人心安。放松全⾝力量向后仰靠,⾝后是她最信任的人,是她全部天下,是⽩绮歌穷尽所有换來的归宿,她清楚,无论何时这温暖膛只属于她一人,永世不变。

  哪怕前路崎岖坎坷,伤痕累累中有他相伴,多少疲惫绝望也只作过眼烟云。

  送别宴十分丰盛,虽不如宮中御膳用料珍贵,却是龙槐这种小县城能拿出最好的饮食;荻花庄自酿的酒也极香,香到连叶花晚都忍不住沾了沾⾆头,而后辣得眼泪横流。看似平常的宴席不知为何总有些不协调之感,荻天洪连番敬酒热情不减,无奈⽩绮歌只淡淡笑着一饮而尽然后一杯杯回敬,多余的话半句不说,目光里含着的意味亦难以辨明。

  正是这目光与异样平静,让荻天洪心里愈发虚悬。

  “來,宸兄弟,再喝一杯。”荻天洪陪着笑又给易宸璟倒了杯酒“这酒离开荻花庄就再喝不到,也只此处的山泉⾕物才能酿出这样的香醇,不喝到酩酊大醉可惜了。”

  易宸璟面不改⾊,淡如净⽔的表情沒有半点变化:“的确是好酒。初⼊口甘冽清慡,待到喉咙中才觉着滚烫热火,烧得骨⾁生疼。就像那些笑里蔵刀、口藌腹剑之人,明明恭敬笑着却在背后狠狠捅上一刀,转瞬朋友化敌人,笑容变刀子,防不胜防。”

  “宸兄弟话中有话,难道意有所指?是在说那位宁老板吗?”荻天洪手一抖,很快又恢复正常,然而脸上的笑容再无法保持自然。

  “有他一份。”易宸璟不置可否,举杯饮酒,点滴不剩。

  气氛就此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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