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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替嫁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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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闵王十九年六月,昭国六代将门⽩家通敌卖国,全族⾰除军职监噤待罪,独女⽩绮歌临朝听候发落。

  自那⽇被救后已有月余,安寻昔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熬过这一个月的,只记得一⾝伤痕被下人搀回⽩府,扑面而来却是狠狠一耳光。

  打她的人是⽩府此代家主⽩敬甫,也就是这个躯体原来主人⽩绮歌的⽗亲,授职昭国大将军;旁边的两个年轻男人一个是⽩绮歌的兄长⽩灏城,另一个则是弟弟⽩灏羽,同为昭国领兵将军,这些都是之后安寻昔正面侧面了解到的。

  被扇了一耳光的安寻昔没有辩解也没有求饶,尽管她本不清楚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误,然而那样沉重的气氛与众人表现已经说明问题--若不是⽩灏城拦着,⽩敬甫早一剑断了她好不容易才又捡来的这条命。

  忘了是第三⽇还是第四⽇,有人带着一队士兵闯⼊⽩府,将发着⾼烧的安寻昔和⽩家所有人押解上船,走了一⽇的⽔路送到昭国都城梁施大牢之內。

  再之后安寻昔毫不费力地知道了自己所犯何罪,又为什么⽗亲想要杀死亲生女儿。

  遥国昭国战,最令昭国百姓拥戴信任的领兵将军⽩灏城坚守半年之久,却不料⽇防夜防家贼难防,昭国布防图被⽩家三‮姐小‬与其未婚夫军窃走给敌国统率,‮夜一‬城破。

  ⽩家长女、次女都是巾帼英雄,早于一年前就为国捐躯,如今留下的只有三女儿⽩绮歌,也就是通敌卖国致使昭国被攻破的罪魁祸首。

  唯一的女儿啊,世代金戈铁马功垂千秋,満门忠烈英名都毁在了独女手上,⽩敬甫怎能不悲痛不愤恨?便是安寻昔得知后也不噤暗暗憎恨,恨这⾝体的主人如此卑劣不堪,恨自己前世以⾝殉国今生却为卖国贼,造化弄人。

  然而她不想死。

  “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活着,爹爹只是一时气极才了方寸,别放在心上。流放也好、诛九族也好,不管怎样我们都是一家人,我永远都是你二哥,懂吗?”

  那间嘲暗的牢房里,⽩灏城和眉善目,耐心地着她快要失去知觉的手,只为给妹妹一丝温暖。

  爹,娘,哥哥,弟弟。

  再艰难的困境都不曾流泪,可⽩灏城一句话竟让⽩绮歌哭泣不止,连带着两世的不甘与遗憾全部宣怈出来。当年被丢弃在医院门口的‮儿孤‬也有得到家人得到亲情的一天,那么哪怕明天就要走上断头台,⽩绮歌依旧觉得死而无憾。

  也正因为如此,她更加想要活下去,确切地说是想要找到让⽩家人活下去的方法,不惜一切代价。

  “带她上朝。”神⾊匆匆走进大牢的小太监低声向牢头说道“动作快着点儿,都城外两军鏖战胶着,陛下正火着呢!”

  牢头赶忙打开牢门连推带拽把⽩绮歌拉到外面,铁链一扣,才走几步手腕脚腕就被蹭掉一层⽪⾁。安寻昔有些无奈,这幅⾝躯实在太过娇生惯养细⽪嫰⾁,几天牢狱生活小病不断,她虽不觉有什么值得可怜的地方,娘亲和二哥却十分担忧。

  ⾎浓于⾎的亲情就是这样吧?可笑,却让她毫无理由窝心。

  朝堂离大牢并不算远,被押着走进去时安寻昔非常明显地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嫌恶目光,然而她只是膛步履坚定,没有任何颓废表情。

  “⽩绮歌,你可知罪?”

  “民女知罪,但偷盗布防图是我个人所为,与⽩家其他人无关,请陛下明察。”如此不卑不亢的犯人大概众臣们从未见过,是而个个神情诧异古怪,便连昭闵王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直盯着安寻昔平静面容狐疑不已。

  朝臣众说纷纭,义正言辞要求重罚卖国贼⽩家者有之,掂掇时势为⽩家求情继续驻守国境戴罪立功者有之,权利倾轧在小小朝堂上形形⾊·⾊暴露无遗。

  与英明二字无缘的昭闵王左思右想半天没有决断,看得安寻昔冷笑不止:“遥国大军庒境,如今我国除了死守都城外可还有其他选择?存亡之时不考虑如何利用良将挽救败局反倒大动刑罚,兵力不⾜再加士气低,陛下是想看都城城破而后昭国沦为遥国附属吗?我已说过偷盗布防图是我一人所为,与爹爹和二哥无关,要错杀忠臣国破为奴还是拼死一战,陛下自己考虑好了。”

  “放肆!”昭闵王脸⾊大变,満朝文武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

  安寻昔毫不畏惧向怒火中烧的目光。

  卑躬屈膝换不来⽩家安宁,昭国风雨飘摇危在旦夕,不客气点儿说,⽩家亡则昭国灭,与其讨好求饶不如陈述利弊据理力争。如果昭闵王昏庸无道不听劝阻,那么就只能从遥国那边下手了--以爹爹和二哥的才能,但凡爱才之人必视若珍宝。

  一反常态的⽩家三‮姐小‬语出惊四座,眼看着昭闵王怒火愈胜时,门外忽地跌跌撞撞闯来通报小太监。

  “陛、陛下!不好了!遥军…遥军攻破都城了!”

  刹那満座哗然,惊恐气氛弥漫朝堂,再没人顾得上一个犯人如何定罪,也没人顾得上昭闵王脸⾊是怎样瞬间惨⽩的,所见所闻只有战栗⾝躯与畏惧祈祷。

  一个时辰后,两军达成妥协,晚些时候敌方主将会带着一队人马⼊王宮面见昭闵王和谈。

  说是和谈,实际上也不过就是迫昭国臣服罢了,一个连反击之力都没有、都城亦沦丧于敌人脚下的‮家国‬还有什么资格和谈?安寻昔默立一旁,静静等待最后的机会来临。

  昭闵王已无用,想保⽩家,只能与新的掌权者涉。

  前生虽在军中度过许多年,然而这般实实在在的战争与亡国安寻昔还是第一次经历,即便面上看去不动声⾊,心內的紧张依旧不可避免。沙漏转了一轮又一轮,天黑之前,盛气凌人的马蹄声终于起起落落传⼊耳中,停在朝堂门外。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赢得战争的人本该意气风发,但眼中遥国主将⾝上看不出任何令人厌恶的趾⾼气扬,一袭薄甲劲装气凌万军而又不失文雅。那人并无惊世容颜或者其貌不扬,然而安寻昔却蓦地愣怔,在战战兢兢躬⾝行礼的人群中显得尤为突出。

  是他,那夜救了她又伤了她的男人。

  “这位是我大遥国七皇子,也是此次负责统军的主将,”与昭国通传太监并排站立的遥国使者面带胜利笑容,言简意赅向众人介绍“有关议和之事已获遥皇手谕,全权由七皇子处理。”

  “七皇子易宸璟?!”惊诧间,安寻昔听到⾝后有人低声惊呼。遥国七皇子易宸璟,那样⾝份⾼贵的敌国皇室怎么会与⽩绮歌扯上关系?安寻昔越发疑惑不解,微蹙眉头落⼊易宸璟眼中只换来一声不甚清晰的冷笑。

  恰如之前所说,来⽇方长、还会再见,有些东西早已被安排妥当,有人意外也有人淡然处之。易宸璟没有理会与其他人格格不⼊的囚⾐女子,仿佛素不相识一般错⾝而过。

  昭闵王与易宸璟谈论些什么安寻昔并未听⼊耳中,她对⽩绮歌这个⾝份以及此间人事尚未全部了解,当务之急必须抓紧时间整理思路,无论如何要在遥国代表离开前想方设法征求庇护,保住⽩家,保住得来不易的亲人们。

  前世种种艰难困苦赐给安寻昔坚韧无畏的格,她很清楚,目前唯一的希望在易宸璟⾝上,如果他肯庇佑⽩家,那么昭闵王只有遵从听命的份。

  “昭国为我大遥臣国并不是件坏事,你可以继续做你的一国之君,若遭外敌还有大遥庇护,所需要的只不过是将军权与赋税由大遥管理,何乐而不为?”易宸璟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昭国重臣只能连连点头垂首附和,末了,看不出喜怒的目光飘向安寻昔,忽而一滞。短暂沉昑,易宸璟难得有了丝表情,角勾起细微弧度:“对了,作为诚心之表,本将军打算以皇子⾝份娶昭国公主,昭王意下如何?”

  联姻,皇家儿女难以逃脫的命运。

  这些条件都是不容拒绝的,别说公主,就是易宸璟要求将昭国皇后娶走也无法提出异议,⾝为败者唯有忍耐顺从。安寻昔没有深想,继续低头思考出路,却不料陡然变化将她卷⼊局中推上风口浪尖。

  昭闵王面⾊惨⽩如纸,強撑着的笑容僵硬苦涩:“这…将军应该比谁都了解,如今孤王唯有一女不过总角之年,如何使得?”

  “没记错的话青熹公主今年九岁,于我而言倒也没什么‮趣兴‬。”易宸璟眼睑低垂,本连看都不看昭闵王一眼“但联姻一事是⽗皇要求的,若是违逆此命对你我都没有好处…关于此事,我有个提议不知闵王可否接受。”

  “孤王怎敢托大,将军明说便是。”

  安寻昔本没有注意二人之间对话,只是背上沉沉目光难以忽略,这才下意识抬起头,恰好与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对视。

  毫无感情的眼神,无悲无喜,一念间,她的未来已定。

  “让她替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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