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在劫难逃
每个人心底都会有一片噤区,那是旁人不可触及之地,更是不容任何伤害存在的地方,一旦这片噤区被犯侵,平⽇里那些脾、习惯往往会抛诸脑后,一味地发疯癫狂,不顾一切。
现在的易宸璟和⽩绮歌正是如此。
聪明如她,忘了他不可能是那种胡下攻城令的人;谨慎如他,忽略了暗处尚有敌人明暗箭的可能。
说到底都是一个情字罢了,越是深恋,越是混,该有的那些小心谨慎、警惕提防,如今竟都随着嘲微风被吹走,一对儿人人羡慕的⾼贵龙凤也免不了谋划疏漏,面对毫无把握的计划相对发愣。
大军庒境,战事将起,还有什么办法能拖延时间,阻止昭国与遥国,或者说阻止⽩灏城与遥皇的冲突呢?
素手无策的滋味,原來如此煎熬。
夜⾊降临时,窗外忽然起了风声,又一场无人期待的大雨悄然落下。房间里很黑,却沒有谁想要点燃烛灯,头依偎靠坐的两个人保持一个势姿很久很久,久到视线习惯了黑暗,就要⿇木。
黑暗里,⽩绮歌忽地开口:“城中粮草大概够用上一个月,⽔粮充⾜的情况下二哥守住城周并不困难,只是两军牺牲无可避免。这期间你最好回宮看看试着另想办法,我总觉得皇上有些蹊跷。”
“视情况而定,怎么也得等明天战结束后。”
⽩绮歌沉默半晌,轻轻推了推易宸璟手臂:“你该回去了。”
“今晚留在这里,明早再走。”易宸璟不假思索回道,同时紧紧手臂,迫得⽩绮歌更靠近自己口,”外面要下雨了,这时回去一⾝雨⽔不是招人怀疑么,总不能说我大半夜睡不着冒雨去散步。”
“万一明早雨还未停呢?索不回去了?”
“明早的事明早再说,真要冒雨返回也沒办法,既然都会招人怀疑,我何不贪享夜一再回?反正都一样结果。”
近乎強词夺理的辩解让⽩绮歌哭笑不得,在他背上不轻不重捶了一拳,易宸璟顺势倒在上,两个人面对面相拥而卧,闭上眼却谁都沒有睡意。只解风情不解⾐,走到这地步,念之类对他们而言已经无关紧要,能够两个人在一起说说话,看着彼此,这就⾜够。
能活在一起都是奢侈。
纯粹无关乎念的感情最是难得,易宸璟与⽩绮歌一步步走來虽多灾多难却是叫人羡慕的,在沉不见天⽇的遥国皇宮里,总有人时时刻刻念着他们的默契。
“想夺皇位对你而言应该并不难,何必大费周章闹得这么复杂?莫非你真的恋上⽩绮歌,看不下她和璟儿出双⼊对?”
紫云宮內殿,皇后端正地坐在龙榻边沿,毫无温度的目光看向窗前负手而立的男人。
“以前都不知道皇后这么会开玩笑。”半转⾝子,易宸暄边挑出一抹嘲讽笑意“遥阖殿哪个女人不比⽩绮歌強上百倍?也只有老七那样脑子有问題的人才会看上她,皇后是在侮辱我的眼光。”
“既然如此,你只消纵皇上写道圣旨废掉太子便可,又是⽩绮歌逃回昭国、又是派璟儿率兵征讨,一件件令人厌恶的设计又为哪般?若说因为恨,大可把璟儿抓起來磨折斩杀,本不需要这样⿇烦不是么?”
易宸暄哼笑一声,目光转回窗外:“以前沒有巫族摄魂术时我要⽗皇传位有些困难,现在则是轻而易举的事,不过我忽然想玩一玩,想看老七和⽩绮歌那人走上绝路时的痛苦表情。皇后应该知道,大皇兄太子之位被废前我和老七就一直在争,而且那时是我处处在他之上,直到⽩绮歌出现。”
皇后的双手被绳索紧紧捆着,然而这并不妨碍她目光和思绪的自由,三分精力在听易宸暄说话,七分精力则投注在与遥皇眼神流中。
先前易宸璟和皇后都曾怀疑过最近下达圣旨的不是遥皇本人,但陶公公坚称亲眼见遥皇说话并写下诏书,及至皇后孤⾝闯⼊紫云宮才惊觉,谁的说法都沒错,而是这个局太诡异,太玄妙。
巫族,用怪力巫术控人行动的可怕一族,被遥皇率铁蹄踏破斩杀殆尽的一族,一个侥幸逃脫的族人如今成了遥皇噩梦,,是那神秘人用手中铜铃与神熏香控着遥皇做出许许多多令人惊讶的决断。
事实上那铜铃声对人的控制程度有限,譬如⽩绮歌,又譬如皇后,她们都曾听到过那铃声,但她们均是心志坚定不信怪力神的人,所以皇后丝毫不受影响,而⽩绮歌只在被易宸暄的话牵制精神未能集中时才受了蛊惑失去一段记忆。遥皇久病⾝全靠七分是毒的药延续命,⾝体羸弱不堪,失去敬妃后连精神也差了许多,加上最近因胭胡国的事与易宸璟⽗子间时有擦摩,心情极坏的情况下难免有虚空之处,所以才会着了那神秘人的道。
好在以铃声摄魂是件体力心力双费的活儿,那神秘人除了需要“遥皇”出面做事时才会进行控,其他时间都是放任自由的,反正长时间控制下遥皇的⾝体已经差到极致,连说话动作都不能自主,给他自由又能做些什么呢?
神秘人也好,易宸暄也好,他们想不到的是,正是这点不被在意的自由给了遥皇与皇后流机会。
曾并肩纵马,曾心有灵犀,曾一起走过皇朝在最初的风风雨雨…只需一个眼神,他们想说的许多话就可以无声传递。
皇后和遥皇的沟通悄然进行,神秘人正在角落里闭目养神,易宸暄则继续着他的话,冰冷鸷。
“和老七斗了这么多年,如果他简简单单就死去反倒会给我造成困扰,别看我给他带來那么多痛苦,心里却是很惦念他的,总也舍不得让他死。”张狂笑声在內殿回,皇后扭头朝易宸暄看去,那张本该俊朗秀美的面容已经扭曲,状若疯魔。大概是沒有觉察到皇后的目光,易宸暄面上狰狞笑意丝毫沒有收敛:“⽩绮歌…⽩绮歌…这女人当真是个宝贝,沒有她的话我怎么能教老七吃这么多苦头?敬妃死了,老七只剩下那女人当宝贝似的捧着,可我偏要砸碎他的宝贝,,我想看看,老七为了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你疯了,你想要的本就不是皇位,而是能満⾜你那颗卑劣之心的物玩。”皇后淡淡启口,一双宁静的眼仿佛看穿易宸暄表相,深⼊他的每一寸骨骼。
易宸暄并未动怒,耸耸肩,満不在乎:“随你怎么说,百年之后谁还会记得你这个被打⼊冷宮的皇后?百姓们只会记得两个聇辱太子以及一个在混中力挽狂澜匡定天下的英明太子,也是未來的君王,是我,易宸暄。”
易宸暄蓦地变得平静,前后大巨反差令人⽑骨悚然,一双毫无温度感情的眼移向遥皇。
“⽗皇知道我一直都在做的美梦是什么么?”话都说不了的遥皇自然不能回答,易宸暄笑笑,声音愈发冷“记不清有多少次,我总是梦见,老七像狗一样跪在我面前。⽗皇,真可惜你不能同行,不然眼看着最心爱的儿子被我羞辱,你的表情一定会很有趣吧?”
皇后心一沉,厉声斥道:“易宸暄,你想⼲什么?!他们是你的⽗亲和亲生兄弟!”
“不,他们不是,在这世上能称为我亲人的,只有我自己。”
抛下冷酷无情话后,易宸暄不再与皇后纠,径直走到神秘人⾝边拍了拍手,神秘人睁开眼睛凑近,二人耳语几句,再之后易宸暄回过头,脸上带着令人窒息的琊笑容。
几天來亲⾝经历各种诡异难以想象的画面,皇后知道这是神秘人要开始控制遥皇了,不由双拳紧握,一丝冰凉自心底涌遍全⾝。
所谓的摄魂术对施术者与受控者都会造成极大负累,遥皇的⾝子本就不好,连番腾折已经让他奄奄一息,这样下去,只怕他熬不到有人來解救的那天。作为幕后主使的易宸暄当然不会考虑这些,挥挥手,神秘人走到遥皇⾝边,铜铃一震,清脆带着蛊惑节奏的铃声叮伶响起,而后在遥皇耳边低语几句,那双挣扎着不想被控制的眼便渐渐失去光泽,模糊黯淡。
早沒了力气的手臂在可怕力量催动下微微抬起,潦草地写下圣旨,皇后看不到上面写的是什么,焦急眼神不停呼唤着遥皇,可是始终得不到回应。易宸暄收起写好的圣旨放在袖中,又稍稍低头对神秘人叮嘱了几句,随后唤陶公公取來油纸伞,似是打算离开。
“这里的事情暂时给陶公公你了,烟罗公主的护卫马上就会过來,希望我不在期间陶公公不要做什么糊涂事让人失望。”柔软语气內含威胁,陶公公満头大汗连连应声,易宸暄露出満意笑容,临出门前还不忘朝皇后鞠了一躬,敬意全无,不过装模作样罢了。
比起这个,倒是他留下的话更让皇后暗惊不已,心头一片冰凉。
“我要去昭国走一趟,看看七弟也顺便带去⽗皇的旨意,,要么手刃⽩绮歌提头來见,要么以合谋篡位夺权之罪论处,皇后觉得这游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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