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战中惊涛
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两国战前线,萧百善等人愣怔半天才反应过來,急忙躬⾝行礼,易宸璟则沉着脸,冰冷目光寒气缭绕。
易宸暄出现,绝沒好事。
饶是心里提防警惕,易宸璟仍不动声⾊笑脸相:“五皇兄不在皇宮帮⽗皇忙碌內政,怎么跑到前线这么危险的地方來?可是⽗皇的旨意?”
“⽗皇近來龙体安康,许多事也不需要我再代劳,这才有时间穿过鸿雀原來看看七弟你?兄弟一场,若有能帮上忙的地方七弟尽管开口,宮內的事自有我照看着,不必担心。”
“有话到大营再说吧,天气炎热,进去喝杯凉茶。”易宸璟暗中向萧百善使了个眼⾊,萧百善琢磨片刻会意,趁众人不注意悄然离去。
易宸暄并不急于进⼊大营,而是淡笑着侧⾝指了指马车:“瑾琰,把礼物给七皇子送上,这份大礼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來的,七弟笑纳。”
一声虚弱**,苏瑾琰利落地从马车里拖出一个人,那人手脚都被紧紧绑着,脸上、手上、腕上,凡是露出⽪肤的地方都难再见到正常颜⾊,均是充満淤⾎的青紫伤痕,就连梁宮这样从军多年见惯残肢断臂的老将也不忍看去。
“这是…?”易宸璟沉昑片刻,困惑之⾊愈发浓重。
那人隐约可看出是个少年,破损的⾐衫亦是华贵织料制成,看样子也是富贵之家后代,易宸暄千里迢迢跑到前线就是为了把这么个陌生人给他看?稍微靠近仔细打量,脏污的眉眼脸庞引起易宸璟注意,那样子,竟与⽩绮歌有些许相似。
难道…
易宸暄把踉跄站起的少年一脚踢倒,冷笑着抬起眼:“七弟不认识吗?我还以为凭你的精明敏锐一眼就能认出呢。”隔着汗巾揪起少年散长发,易宸暄迫少年仰头面相易宸璟,语气平淡得仿佛手中只是一只蝼蚁:“小少爷,还不快见过皇子将军?哦,我差点儿忘了,论辈分你还该叫他一声‘姐夫’才对。”
姐夫?
联想少年似曾相识的眉眼与易宸暄所说称呼,易宸璟倒昅口凉气,终于确定眼前被磨折得奄奄一息的少年是谁。
⽩家三少爷,⽩绮歌的亲弟弟,⽩灏羽!
从相识开始⽩绮歌就一直以保护家人为所有事情前提,为了保护亲人,她甚至可以忍受屈辱委⾝于他,如果让她看见最最珍惜的亲人被磨折成这个样子定会心疼不已。
易宸璟的脸⾊愈发沉冰冷,言语间也少了面子上的客气:“五皇兄这是何意?他既是绮歌的弟弟,算起來便是我的亲人,名动天下的⽩家将门之后,就算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五皇兄也不该私自抓人、滥用刑法,这样做是不是过分了?”
“七弟先别着急。”易宸暄乐得欣赏易宸璟沉脸⾊,故意不急不缓拖拉时间“鸿雀原的天气确实很热,先到中军大帐如何?反正说來话长,一两句也解释不清。”
不待易宸璟回应,苏瑾琰已经单手提起⽩灏羽,拖在地上的双脚下几滴⾎珠蜿蜒出长长殷红痕迹。
“去把大夫领到大帐。”易宸璟低头吩咐旁边小士兵,再直起⾝,面⾊不像刚才那般冷硬“五皇兄请。”
凡事速则不达,易宸暄面上亲近,实际心里恨他恨得要死,这一点他们兄弟二人是完全一样的。易宸璟懂得这时候不宜表露感情,否则会被狡猾的易宸暄当做软肋,当务之急是确保⽩灏羽命无忧并保护⽩绮歌?他还深深记得,在遥国皇宮易宸暄是怎样伤害她的。
被“温柔相劝”尽量不要离开营帐的⽩绮歌枯坐在矮脚案边翻看兵法书,帐帘掀起还以为是易宸璟回來了,満怀期待抬头看去,却是一脸急切的副将萧百善。
“萧将军?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殿下他?”
“大将军沒事。”萧百善急急打断“是五皇子,五皇子突然來到营中,大将军让末将來知会皇子妃一声。”
“易宸暄?!”这消息仿若惊雷,惊讶中忘记应该尊称一声五皇子才对,⽩绮歌攥紧手掌,与易宸璟的反应一模一样。易宸暄也算是她的一场梦了,令人作呕的梦,比起易宸璟在⾝体上的伤害,易宸暄对她的欺骗与玩弄更让⽩绮歌无法忍受,孩子的事也与他难脫⼲系。深昅口气定下心神,⽩绮歌直直看向萧百善:“萧将军可知道五皇子來这里做什么?”
“末将刚与五皇子见面就被大将军谴來通告,其他一概不知。怎么,皇子妃与五皇子有过节?”萧百善小心翼翼问道。
⽩绮歌勉強一笑:“沒什么,都是些陈年旧事,算不得过节。”
当然不算过节,是仇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刻骨积怨。
易宸暄突然出现必然意味着谋与灾难,⽩绮歌不敢耽搁,穿上⽪甲跟在萧百善⾝后來到中军大帐,到门口时却迟疑起來,庒低声音让萧百善独自进去,自己则在外面侧耳细听。
帐中传來的果然是易宸暄声音,那声音曾伪装温柔,对她说过许多甜言藌语山盟海誓,如今听來,竟是那般刺耳恶心。
“事关重大,各位将军是不是回避一下?下面要说的事我想七弟一定不希望外人知道。”大帐中,安坐椅上的易宸暄微微笑着,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虽然,他本⾝就是个不受的客人。
易宸璟挥挥手命萧百善等人退下,帐中只留易宸暄、苏瑾琰以及⽩灏羽,退出大帐的梁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见外面偷听的⽩绮歌更是惊讶困惑,正要开口询问,被后面跟上的萧百善一手堵住嘴巴拖走。
萧百善有双毒辣眼睛,他看得出易宸璟与易宸暄兄弟二人內有嫌隙,而易宸璟马上让他通知⽩绮歌的反应也侧面说明,皇子妃与五皇子之间亦有特殊关系,并且应该是不小的矛盾。然而他更明⽩,这些都是皇家人、皇家事,他们这些负责征杀战伐的局外人不该管也不能管,明哲保⾝远离权力烽烟才是上上之策。
众人都撤去后,⽩绮歌让门口守卫的士兵也去休息,又与前來报告前线战事的陈安费了番⾆让其暂时离去后才又紧贴大帐继续偷听,而这时帐內似乎已经有过不少谈,听不到易宸璟的声音,只听得易宸暄得意而又嘲讽浅笑。
“怎么样,七弟,这份大礼是否満意?”
易宸璟沒有回答,而是庒低声音,嗓音沙哑:“你说的都是真的?”
“句句属实…七皇子、皇子救我…”另一个惶恐男声息哽咽,似是十分虚弱,听起來十分悉。⽩绮歌出神片刻,忽地反应过來说话的人是谁,一口气沒提上來,口憋得有若撕裂。
小羽,⽩灏羽,帐內声音虚弱的人是她的弟弟⽩灏羽!
为什么小羽会在这里?易宸璟不是信誓旦旦对她保证沒人能动⽩家人一汗⽑吗?!毫无疑问是易宸暄带小羽來的,可是小羽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他的声音起來有气无力近乎衰竭,是受伤了吗?任的三弟一向娇生惯养,他怎么能受得了忍残对待?
无数问題萦绕脑中,直到最后⽩绮歌才猛然想起,还有另一个更可怕的问題。
杀害红绡公主的事…暴露了?
慌目光惊了向來平静镇定的神⾊,⽩绮歌真希望能立刻冲进大帐保护弟弟,也保护好她费尽心机隐瞒下的残酷事实。好不容易她才与易宸璟走到今天这步,纵是他承诺过无论真相如何都不再追究她的罪孽,可是,小羽呢?他会放过小羽吗?曾经担忧不尽的问題再次摆在面前,⽩绮歌脸⾊发⽩,咬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静静地站在大帐外贴耳倾听。
要忍着,还不能闯进去,倘若小羽并沒有说出那件事的真相,自己这样贸然闯⼊岂不是惹人起疑吗?
帐內审问仍在继续,易宸璟脸⾊空前之差,紧攥拳头青筋毕现。
“他是绮歌的弟弟,对她做过什么再清楚不过,沒有事实他又怎会凭空捏造陷害自己的亲姐姐?那对他沒有半点好处。”易宸暄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座椅扶手,对着易宸璟冷冷嘲讽“还是说七弟你鬼心窍,除了绮歌外谁都不相信了呢?”
“闭嘴,你沒资格叫她的名字。”
沒有外人在场,易宸璟的厌恶毫不掩饰,冷语气本看不出与之对话的是他同⽗异⺟的手⾜兄弟。负手走到⽩灏羽面前,易宸璟眸冷如霜,执着长剑重重杵在虚弱少年肩头:“我再问你一遍,刚才你说的都是事实吗?敢有一句假话,我?”
“你想怎样?杀了他,还是杀了我?”人未到,声先至,⽩绮歌的质问打断了易宸璟冷厉威胁,掀开帐帘,表情漠然地踏⼊大帐。
只几句话她就听得明明⽩⽩,沒有秘密了,关于红绡公主之死,再不是秘密。
这就是易宸暄千里迢迢赶來这里的目的吧,告诉易宸璟让他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此不惜把除了她之外唯一活着的当事人抓來作证。本打算北征后再找机会想他坦⽩真相,看來她又晚了一步,⽩绮歌可以想象得到,被人捷⾜先登后易宸璟会是怎样的恼火,因为她又一次瞒着他,骗了他。
低下头,⽩绮歌轻轻扶起瘫在地上的弟弟⽩灏羽,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悲喜。
“不必再问小羽,易宸璟,你沒听错,害死红绡公主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