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软（下）
如颜觉得自己有点把握不住富察明瑞的思路，好比现在，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是要把张淑波解了噤，但是却用商量的语气问她。
以他的⾝份和作风该自持⾝份只一句话便可，可偏偏他这样问的。
这样的举动，让如颜心下惊愕，好比狼是吃羊的，突然有一天见到羊，狼沒有吃，却吃起了一旁的青草，让人心里更慌张。
他这样做是要⼲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奷即盗？
他们之间跟本沒有相处过，接触的时间太短了，了解有限，面对侍妾们的勾心斗角，他的冷眼旁观，甚至是看热闹，已让她心力焦脆、、、、、
“爷这样做是为臣妾考虑，就按爷说的办吧，要不然这件事拿臣妾面前來，臣妾也是要去叨扰爷。”思忖间，她先接下话。
富察明瑞做到了这份上，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毕竟他向來注重规矩，男人不过问內院的事情，他比谁都明⽩，此时说这样一翻话，不论如何台阶她都是要先给他的。
如颜不由苦笑，蓝格格刚服过软，眼下自己也服了软，果然风⽔轮流转啊。
“这事是大事，时间在紧也不差这一时，爷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如颜轻声劝慰，又说道“有什么事，等爷用完了臣妾在过去和侧福晋说这事也不迟。”
富察明瑞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如颜在这功夫脑子不停的转动着，想來现在把张淑波放出來，在府里定会有些微词传出來，对于正福晋的威严又会有所动摇、、、、富察明瑞下面沒有说的话是想让张淑波过來谢恩，给她一个面子吧。
时不待人，以她现在在府里的处境，她不会接这个面子，就是让富察明瑞心里存一点点愧疚，或者沒有愧疚也要让他心里不舒服，要不然，以她现在孤立的状态看，以后在府里需要他帮衬的地方还很多、、、、
如颜一边想着，一边叫人准备吃食。
话出吩咐下去，外面听翠绿应了一声，外间传來门帘子被掀起的声音。
按吃食的吃音和脚步声安静后，翠绿才在外间道“福晋，备好了。”
看來是早就一直准备着。
“爷”如颜起⾝，望着富察明瑞。
富察明瑞‘嗯’了一声，合起书将书放到桌上，下了炕，如颜已拿了脚，委⾝给他穿上，脚⼊靴子时，她明显看到他顿了一下。
她心下一笑，这是下人该做的，被福晋伺候，不符合规矩，他也多有不习惯吧。
跟在富察明瑞进了外间。
翠绿对她曲膝行礼问了安，她轻点点头。
主动站在桌旁，拿起筷子为富察明瑞布菜，她先舀了一碗甜汤“爷肚子空，先喝碗汤吧。”
富察明瑞盯着眼前的汤碗看了一眼，拿起來一口气喝了半碗放下，如颜已弄了一小碗米饭端到了面前，他才拿起筷子。
“爷爱吃辣的？”如颜看了桌上的菜，全是川菜。
同进拿勺子舀了一块⽔嫰被辣椒炖红的⾖腐，放到吃碟里。
桌上四菜一汤，全都简单不过的菜⾊，不同的是辣椒明显多放了。
堂堂和硕亲王府的王爷吃这样的饭菜，说出去怕沒有人会相信。
“嗯，当年在边关一直吃这口味，回來也有五年了，一直改不了习惯。”富察明瑞咽下一口饭回了一句。
如颜一怔，心下的疑惑又明了了一些，二侧一庶嫁进來十年，却只有张淑波生有一女，也不过三岁，难过他子嗣会这般单薄，原是他有五年不在府中。
换句话说，三个女人嫁进來后，有五年是在独守空房，难怪十年十间，沒有一个‘伤亡’，想來还沒有斗的动机。
两人又聊了两句，食不言寝不语，如颜也沒有在多话，一顿饭吃完，屋里的气氛也算祥和。
翠绿命人收拾妥当，又端了热茶上來。
富察明瑞喝茶的时候，望了如颜一眼，见她神态恬静，举指大方，目光又柔和了几分，虽这两天见她遇事冷静，处事从容，也不过是比自己小十岁的小姑娘，看來以后也不能对她太过严厉、、、、
他也看的出來，这一顿饭，她又布菜，又破了规矩在饭桌上说话，花了这么多的心思，是想向他表明她并沒有因解噤的事情生气。
这样的心思、、、、
他眉角一挑。
如颜低头啜茶，眼角扫过富察明瑞的表情，见他并沒有什么神态变化，心下一紧。
不管怎么样，她该做的还是做了，他能不能想到就不得而知了。
富察明瑞明显是一个将万物控在手掌间，做事让人摸不透的男人，他內心真正的想法，跟本让人猜不到，就像他总是出奇不异的举动，让人跟本触及不到他的內心。
让她有种总被牵着走的感觉，一直处于被动的局面。
正当这时，有小丫头进來禀道“回王爷，张侧福晋在外面求见。”
“让她进來”
如颜看富察明瑞并沒有什么神情波动，声音平稳，看來他是早让命人让张淑波等在外面了。
想到刚刚她还有不接受他让张淑波进來给的面子，这一下，如颜心里就不舒服起來，有种被強迫的感受，眼⽪一垂，目光变得凛冽起來。
闪念间，张淑波已小步走了进來。
她曲膝做了福“妾⾝见过王爷、福晋。”
“起來吧”见她知礼，富察明瑞心下也満意的点点头。
虽只是一晚沒见，眼前的张淑波已沒有了之前的嚣张之气，目光温柔，看向富察明瑞竟像芳心初动的小姑娘一样热炽。
一副小鸟依人的柔姿，大起大落，现在放出來让她认为眼前的男人是在乎她的吧？
或许，是真的在乎吧。
“侧福晋等在外面多时，坐下说吧，”如颜就吩咐小丫头又上了热茶，和蔼可亲的笑道“才还和爷说要叫侧福晋过來，这到好，到省了事。”
看见富察明瑞露出怔愣的表情，如颜望了他一眼，脸上笑意不减。
她就是点他，她即使在无依无靠，也不是个软柿子任人随意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妾⾝、、、、是來给福晋认错的”张淑波望了富察明瑞一眼，坐在在椅子上低声道。
坐着认错？好有架子啊，你也太不给富察明瑞长脸了。
斜了富察明瑞一眼，见他脸⾊果然一沉。
如颜笑道“侧福晋在外面那么久，想來也口喝了，茶⽔热着，先喝口明暖暖⾝子吧。”
见如颜跟本不让她把话往上面提，想到之前翠绿姑娘去院子里时对她
待的话，张淑波心下更加不安，⾝子从椅子上站起來，欠了欠⾝子。
她道“妾⾝管教不严，叨扰了福晋，全是妾⾝的不是。”
“事过去就算了，你也知道，连爷自己做什么都要先把王府里的规矩放在首位，我们这些伺候爷的人，更要不为爷填烦心，以后记住就行了。”如颜淡淡一笑。
富察明瑞又如颜再一句的话刺得有些不自在，心里纵羞怒也知不能发作，只是往外望了望。
“皇太后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以前都是由你准备，我和爷也商量了，今儿不变，还是由你來准备，”如颜低头喝了口茶，掩下眼里的凛冽，抬起头时脸上已带着一笑柔和“你也知道，我初⼊王府，对王府的规矩知的甚少，更不要说宮中的规矩和噤忌了，我给你打打下手便行了。”
张淑波目光闪烁，忙跪到地上“福晋折刹妾⾝了，要打下也手也是妾⾝的事。”
“侧福晋这是在做什么，快起來”如颜笑道，然后望向富察明瑞，笑道“爷，这也是刚刚商量好的，是不是？”
她目光坚定，带着深深的笑意，
视上那双漆黑而深遂的眸子一丝也不退让。
四目相对，变化不一。
她的反应，让富察明瑞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正是，你也不必多想，好好准备，不要失了王府的颜面”富察明瑞移开目光，看向张淑波。
声音低沉，让人听不出喜怒。
张淑波这应声，才站了起來，神情不安，可是偷偷看如颜那一眼却带着探究。
“就这么定吧”富察明瑞起⾝，大步出离开，⾝后是翠绿和一些下人跟着离开。
望着富察明瑞的⾝影消失，如颜才淡淡的看向张淑波“一切就有劳侧福晋了，我也乏了，都散了吧。”
“那妾⾝就先退下了”张淑波笑如三月的桃花，沒有进來时的萎捏。
张淑波一离开，一直静站在一旁的四舂才抬起头，明显因为富察明瑞在这里，她们一直紧绷的⾝子才松了口气。
舂疑惑的看着她，如颜心里叹气。
也不明⽩她为什么把这样证明自己的大好机会推出去吧？
她淡淡一笑，正福晋该守的规矩她可以接受，封建社会的束缚她可以忍受，但是被欺骗，她决不接受。
是的，她心里憋着这口气，或许她与富察明瑞之间沒有是不是欺骗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