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谁偷了谁的梦
冷烈已经离开了冷家,拿了机票,直奔机场,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他一刻都不能耽误,虽然是经济舱,他坐上机飞的时候,望着窗外,凌空在天际的感觉就仿佛一切都是静止不动地,他再一次向上天祈祷,不要让他⾝边的人,一个一个都离开的⾝边。
机飞划过天际,留下了一条它独有的轨道,就像是人生走过一般,留下了一连串地脚印。
当冷烈的机飞到达国美的时候,正好是国美的下午,冷烈一步都不敢多耽搁,就马上前往慕容文住的那家医院了。
究竟是谁偷了谁的梦。
谁上演了谁的故事。
当冷烈赶到病房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景,⽩⾊的病上躺着一个苍⽩的⾝影,头上戴着针织的帽子,可能是因为化疗,头发已经快没有了,瘦骨嶙峋,都可以看得到⽪包骨头了,看得出来,她经历过怎么样的病痛磨折,站在她⾝边照顾着她的是一个男人,五十岁上下,戴着黑框眼镜,像是个教授的模样,以前听⺟亲提过,姨妈的丈夫是个考古的教授,就是姨妈的老师,姨妈就是个考古爱好者。
“你是…”那个考古教授,所谓的姨夫没有见过冷烈,对匆匆而来的青年,胡子邋遢,带着的行李也扔在了地上。
冷烈上前去走到病前面,他认得,她的容貌虽然已经苍⽩得没有任何的⾎丝,连红⾊的樱都失去了颜⾊,在⽩⾊的病上,她仿佛与病融为一体了。
“姨妈,姨妈…”冷烈想醒唤沉睡中的慕容文,慕容文纹丝不动地躺着,男人走到病前面,凑到她的耳边:“阿文,阿文,是阿烈,你的阿烈来看你了,醒来看看他!”
这时候女人仿佛听到了一般,极力地舒展来自己的眼睛,眼睛不住打转在寻找冷烈的⾝影,冷烈弯下来看着病上的女人:“小烈,小烈,你不是小烈,小烈还小,小烈还坐在我的腿上,听我唱歌呢!”病上女人苍⽩无力地说着,但是眼神里尽是温柔万分。
“阿文,你忘记了,你的小烈长大了,我们都老了,他哪里还是小孩啊?”男人勉強扯出一丝的苦笑。
“对哦,你看我,真的老了,老到都忘记我的小烈已经长大了!”虽然是受着病痛的磨折,但是她的眼中都带着笑容,极力地带着笑容,伸手要握起冷烈的手,冷烈将手握住慕容文瘦小的手指。
“姨妈,我是小烈,怎么病了也不早告诉我,是我不好,我该早点来看您,要是妈妈知道你这样,我都不来看你,肯定是要怪我!”冷烈的泪⽔已经掉落下来,看着病⼊膏肓的姨妈,想想当年那个风华正茂的姨妈,不免感伤起来。
“小烈,我的小烈,姨妈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姨妈很⾼兴,在临终前还能见你一面,这么多年,姨妈一直都很想念你!”看着冷烈的时候,慕容文的泪⽔就止不住往下流了,冷烈将她眼角的泪⽔拂去。
“姨妈会好起来了,小烈都陪着姨妈度过这个难关!”冷烈看着这个脆弱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痛楚倍增。
“景天,你看,我们小烈对我多好,我也没有任何遗憾了!”慕容文另一只手伸过去握住丈夫的手。
“是啊,阿文,是姐姐把阿烈教导的这样优秀,我们也放心了!”何景天就是这个男人,慕容文的合法丈夫。
“小烈,姨妈必须要告诉你一个故事,一个关于你妈妈和我的故事,你也长大了,姨妈怕自己不说,真的要带进棺材里去了!”慕容文的手指抚上冷烈的脸颊勾勒出冷烈的眉眼。
“小烈,你越来越像你爸爸了,小烈,那是一个很久远很久远的故事了,我怕我自己都快要忘记了,我姐姐,你妈妈,她是我们慕容家的掌上明珠,从小她就是个⾼傲的公主,我们虽是一⺟同胞,但是姐姐和我不一样,她从小骄傲,但是骄傲如她,她虽然被爸爸都安排,但是她有自己想法,不像是我,我总是默默无闻,唯一做过最出轨的事情就是和景天在一起,还有了个孩子,那个孩子在我们结婚就有了,可是景天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所以我偷偷生下了这个孩子,而那时候姐姐也刚好怀孩子,我们说好了要一起生孩子,慕容家都希望姐姐生一个男孩,这样在冷家,姐姐的地位才更稳定,而我从来都不期望自己的孩子能为自己带来任何利益,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姐姐生产的医院就是我生产的医院,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提前选择剖腹产,姐夫也不在⾝边,那天我也是偶然知道她要生产了,但是可惜的是,姐姐的孩子,生出来就夭折了,是个女儿,姐姐一个人躺在了产房里,没有任何人在,⿇药还没有过去,我知道这个孩子对于姐姐来说是多么重要,而我自己也是自私的,我的孩子没有爸爸,我的孩子见不到天⽇,姐姐需要一个儿子,我又怕她知道了事实伤心,我就狠心将我的儿子抱给了姐姐,姐姐一直以为她是生了儿子,我还记得我看到她从⿇药里醒来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是不是儿子,当她听到是儿子的时候,她的一颗心才定安下来,但是她永远都不知道了,她的儿子其实是我的儿子!”慕容文静静地讲完了这个关于他们之间的故事,而冷烈的手一点一点的落下。
他该笑吗?还是该哭?他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他活着的世界里,都是虚假,⾝世兜兜转转还是假的,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当初都只是为了自己着想,你们都不会想想我吗?想想我愿不愿意去这样做,你们就决定了我的人生,你们觉得自己很伟大吗?伟大到能改写别人的人生!”这个时候冷烈已经无法承受住自己动的情绪,三年前,告诉他,他并非冷天雄的儿子,现在又告诉他,他叫了三十多年的⽗⺟,本就不是他的⽗⺟,都把他当做一个游戏吗?
“小烈,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当初都是我的私心,我想你跟着我会吃苦,爸爸因为我怀了孩子,不承认我,姐姐和我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我只希望你幸福,看着你一天天长大,姐姐对你的宠爱有加,我看到你们一家人是幸福,所以才一直都没有,也不敢说出来这个秘密,现在我就要走了,我就要去见姐姐了,我想如果我再不说出来,我就没有机会了,景天,小烈是我们的孩子,这是当初我为你怀的孩子,我甚至都没有告诉景天,我只是说孩子流掉了,以为这样就可以过一生,后来我和景天都没有要孩子,景天没有怪我,但是我希望我走之后,他⾝边有个人照顾,小烈,千万个对不起,就都怪我吧!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她的面容里带着泪⽔,说起话来气吁吁,已经支撑不住了。
“阿烈,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个事情,我不知道阿文为什么执意要你过来见最后一面,如果要怪都怪我,当初弄不清楚,这个教授却自己的问题都解决不了,我以为我的考古研究才是最重要的,后来才知道阿文才是最重要的,当我知道我的孩子没有的时候,我也偷偷哭了好几个晚上,我不要求你承认我这个⽗亲,但是阿文,这么多年,她一直都记挂着你,我不知道原来你是我们的儿子!”何景天在一边将慕容文抱在怀里,相依偎着,就像是两个孤独无助的人,彼此才是依托。
冷烈背过⾝去,泪⽔弥漫,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接受这个事实,突然想笑,笑自己以为自己很強,自己可以冷漠无情,但是他不过是这些恩怨里任人布摆的玩偶,都说无法选择自己的⽗⺟,在他的⾝上无疑是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当他知道亲生⽗⺟到底是谁的时候,他的⺟亲就要离开他了。
“小烈,求求你不要怪我,怪我这个狠心的⺟亲,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你接受不了这样突然的⾝世,我不要求你原谅我这个⺟亲,求你把我还是当做你的姨妈,陪我这个将死之人好好说说话好吗?”慕容文的眼睛里还有着一丝的期望。
“你知道你现在弄成这样,都是你自己的错,我不会认你,我不是你的儿子,我是冷烈,我是冷天雄的儿子,你要么就好好的,好好的看着我活下去,要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冷烈转过⾝去,这屋子里的三个人已经完全是个泪人似的。冷烈也无尽地哭泣,脸上的神经都牵动着。
“小烈,小烈,我的小烈,我是看不到了,我快不行了,我撑着最后一口气就是为了看你,为了看看你好不好?现在看到你很好,我也就放心了,放心地去了,景天以后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我要比你先走了,这样我就不会承受失去你的痛苦了!”在何景天的怀里,慕容文強撑着最后的一点点笑容。
“你说什么傻话,你看看,阿烈都回到你⾝边了,你会好起来的,你难道要让我承受失去你的痛苦吗?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怎么能没有了你!”何景天紧紧地抱住慕容文,仿佛如果放手了就会失去她一样。
“你还有小烈,小烈很像你,他的眼睛和你的一样明亮,这是我在第一堂你的课堂上我看到你的眼睛,是那样狡黠,我喜你,就是因为你那双眼睛,小烈有你一样的眼睛,他的脸上长得像我们慕容家,姐姐一直说,他的脸是上帝赐给我们慕容家,有着我们慕容家独有的特⾊,姐姐没有⽩教小烈,姐姐把小烈教的很好,我该去谢谢姐姐了,景天,我好累啊,我想睡了,我想就这样睡去!”慕容文打着哈欠。
最美丽的夕,
就是和你一起看的最后一眼。
这一眼便是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