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郁郁寡欢
第六十八章:郁郁寡
“哎…皇家对外也只是宣称她想不开跳井死了。”孟妃叹息,同为女子她自是深知其中滋味深有同情的…孟妃顿了顿,有些疑惑的问道“皇儿怎么如此问,莫非那位送走的龙子被找着了?”
“她叫什么名字?”须臾反问道。
“好像叫…叫什么容儿,被封为蓉贵妃,具体名字就不知道了,以前住在昭颜宮里。”
“容儿?怪不得⽗皇常常念叨这么一个名字,甚至有一次跟我喝酒喝着喝着就哭了,那个名字很是特别,我还去那些后宮册封中的贵妃美人们名单中去找过,沒有一个叫那名字的。”须臾似有几分明了了,谢过⺟妃便出了宮。
北燕永平一年,六月十⽇午时,须臾率领众臣在龙泉宮城楼,举行盛大空前的登基大典,龙泉宮廊道两边,五百口青铜大钟排出一里多远。一千面大鼓敲得震天作响。击缶的歌队排列两厢,达数里之长。须臾携宁越及百官一步一步走上二十四层⽩⽟石阶,落座在两条大巨金龙盘绕的宝座上,接受三公及九卿礼拜和献礼。接着宗室王公、百官行“三跪九叩”礼,⾼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长宁也站在百官之列,看着殿前,炉、鼎、⻳、鹤,吐出缕缕香烟;听着金钟⽟磬的琤琤琮琮清脆悦耳之音,丝毫未有净⾝净心之感只觉得是头昏脑。这种喧热之声一直到须臾起驾,众人跪送,鸣赞官宣布“礼成”方才清场。
长宁的燕子卫统领就如当年的阙连安,官职与九卿并列但权利却是位列九卿之上,此刻她站在百官之中,与宁越中间隔了宗室诸王,礼典之上宁越并不曾回头只是在步出龙泉宮时放慢了步子“你这阵子在⼲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有话要跟你说,你下值之后來浮生阁找我。”
“不去。”长宁下值之时正是子时,一个女子子时去浮生阁还不是要破坏她的声名,长宁不由瞪了宁越一眼。
“你…”宁越正再说,须臾却似有意无意往这边望了望,长宁赶忙丢下宁越跑过去站在须臾⾝后,此时她本是当值的。
晚上皇帝宴请百官大臣,并对此次平有功的人员依次封赏行赐,细致到连西王也未曾落下,只是西王野惯了也不愿做什么官,只是拿了赐赏说要带着他的弟兄们天下游玩去了。池晏庞即翟景自然也不落下,不过苏长宁一眼扫过去,这酒喝喝得真是千奇百怪,翟景是滴酒不沾,宁越喝得也极为敷衍,庞即今⽇里话也不多,池晏也一反常态,独自喝着闷酒似是非要把自己灌醉,每个人看起來与平素似乎都不一样了。
所谓大宴天下,那些公主们自也会参加,其中有两位公主是上次被宁越从辅国公手中救下,免受**之苦的那两位,这会儿纷纷起⾝,一左一右的站在宁越⾝边敬酒嬉笑。那笑声在长宁听來有些刺耳,沒有一点皇家公主娇柔温婉仪态万千的姿态。长宁沒有喝酒,今⽇极为重要她必须负担起须臾安危的责职,这会儿的走神对于一个侍卫來说可能是致命的,若然要杀一个人这出神的片刻可能就是一条命的结束,长宁不由有些怨恨自己。
须臾眼睛一扫文武百官,眼下看來一派生和太平,可只待这些百官们立住了脚便又会开始新一轮分帮结派开始新一轮的你我內斗,这是上下几千几万年來从不会更变的现象,此次争位的余波虽已过去,但其险恶处却给须臾留下深刻的映象,他只怕在自己手中百官间的內斗较之此次反有过之而无不及,须臾扶着额他不愿多想,对着⾝边的长宁道“朕已经醉了,殊蔺,你扶朕回宮。”
“可是陛下您…”长宁并沒有再说下去,一來须臾并沒有喝酒,他那壶里全是烫过的⽩⽔,二來须臾⾝边的王妃如今的和熹皇后正用极为复杂的表情看着她,按理说扶皇上回宮的事本该是皇后的事这会儿被一个侍卫所代劳了,她正在用最大的的温柔來进行挽留“皇上,还是臣妾扶您去长乐宮歇息吧。”
“改⽇再去吧,朕今⽇醉了。”须臾将手伸给长宁,长宁便这么愣愣的在皇后温柔得几乎像是个陷井的眼神中,扶着须臾去往沉香殿,和熹皇后静静地望着,她知道自己此举不该,可她又如此不甘心,须臾的举止断不会那么简单却也测不准他到底是什么目的,难道真的是对她累了倦了提不起丁点趣兴?
尚寐盯着须臾的背影却走向和熹皇后“姐姐怎么就这么让皇上走了?妹妹斗胆提醒姐姐您一句,可得提防着那殊蔺,人家可是个…女的…”尚寐将最后两个字咬得沉重带着一点点回味悠长。
“你什么意思?”和熹皇后看着尚寐。尚寐娇然一笑,她脸上的胭粉淡淡的连她的笑声也是淡淡的“宮中那么多侍卫?陛下为什么亲指一个女人为贴⾝侍卫?”
一语点醒梦中人,好多在以前她想不明⽩的事情如今细思起來开始变得简单,以前的须臾好酒也好美⾊,如今自从殊蔺來宮之后,须臾不是在沉香殿便是在英武殿,很少再宣什么女人侍寝,以前只道是须臾改了心,现如今算是知道了有这么大只狐狸精在⾝边作陪大概把他侍伺的舒舒服服的,都快把她们打发进冷宮了。
华公主正与宁越说话,宁越微微转了转头向着长宁的方向看了看,他喝了杯酒由于喝得太急,连着咳了好几声,长宁的⾝影消失在灯笼火的尽处,但那无力的灯笼之火朦胧胧圆融融的一字铺开,显得惨绝而壮观。
宁越又喝了杯酒,他平素是很少喝酒的,喝着喝着那鼻息忽然就了,华公主站在他的⾝边,突然就觉得自己的手腕上忽搭上了一只手,那手生硬地钳住了她正用力的向他⾝边拉过去,她一转头就看见宁越的眼里沒有了以往的平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眼中暴烈开來,都说宁越面上从无二⾊,可现在又算什么?华公主了眼再看之时,宁越已是松开了她的手,脸上又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如⽟淡雅如风,华公主以为自己生了错觉,可手腕上的痛意却是那么分明,又不似在做梦。
“喝酒有失礼仪,还望公主见谅。”宁越向华公主欠了欠⾝,起⾝告辞又洒然离去。
长宁将须臾送往沉香殿,丫环们伺侯着须臾睡下未有多久,却独独唤了苏长宁进去,长宁站在榻前,那鸭嘴铜炉里的香又淡淡的燃起,好闻但也令人心生不安,长宁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不安,作为须臾的侍卫被传唤其实也正常,只是她将自己置于一个女人的位置才会如此不安吧。
隔着帘帐须臾的话从塌上传來“纳鸾,今⽇大宴之上论功行赏,朕个个都作了安排,却独独未对你有所表示,你可曾怪朕?”
“臣不敢,皇上对纳鸾已经给予很多,未敢再有其他念想。”长宁连忙解释。
“嗯,很好。”须臾似乎笑了一笑,又道:“朕有一物要赏给你,你去把那桌上的小盒子取來并且打开。”
桌上有一个⽩⾊的雕花木盒极为精致,长宁取过一看不由有些愣住“皇上…”
“从今以后,朕就把朕的安危赏给你了。”
长宁连忙跪下“臣不敢接这份赏,随意调动康丰驻军的职权过大,恐怕会惹起非议,还望皇上收回这枚调军虎符。”
“你⾝上的非议还少么?你当初有胆立下半个月平的军令状,这会儿就沒有胆量接这虎符?况且这只是调动康丰的驻军,又不是国全,你怕什么?”须臾从榻上微微抬起头來看向苏长宁这边,但因为有帘帐挡着其实一切看起來就朦朦胧胧的,苏长宁一直跪着沒动静似乎在深思些什么。
“陛下赋与臣这么大的权力,就不怕臣有朝一⽇与阙连安一般心存歹念?”长宁反问。
“你若能心存歹念也就好了,朕也不会如此郁郁寡了。”
“皇上,此意何解?”
“你或许是不会懂了,先退下吧,朕要睡了。”
长宁抬头看了看龙榻上的须臾,那帘帐在微微动着,但须臾却是未再有动静似是真的睡下了,长宁用⾆了⼲燥的嘴,只觉得嘴角有一层苦涩的味道隐隐的直往心底里钻。
长宁下值之时已是子时,她骑着一匹马从西辞街上奔走,这会儿夜⾊柔柔的晚风扑在脸上一片舒服,可是这天气却奇得要命,马上都要⼊夏了,这会儿深夜居然也会起雾,而且这雾气弥漫得太过厉害十步之內的情景便都看不清了,长宁放慢了速度,这丞相府在西辞街的尽处。
苏长宁不想打扰任何人,自己栓好马从马厩中出來,她摸索着在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行走,这条路拐角处有一株大概长了有千年的银杏,从银杏这里开始叉出两条道來,一条通往浮生阁,一条通往雪梅轩,长宁在银杏树下驻⾜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始迈步决定要回雪梅轩。
“苏长宁…”冷不丁的⾝后有声音响起,长宁转过头隔着一层雾⾊什么也看不真切,忽然有一阵风吹过雾气一,那稍稍为风稀释的啂汤一样的雾中就看到宁越的⾝影,在那薄如羽纱的雾中如是仙圣一般虚虚渺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