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亲见自己的腐尸
我妈居然也会武功?想來善心婆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她们竟然可以一直不动声⾊地瞒着我和阿娇,这让我觉得有些震惊,有些愤恨,一种被欺骗的愤恨。
知道我妈会武,我很自然地明⽩,我妈现在这副虚弱乏力的样子,绝不是病了,而是伤了。只是谁伤了她呢?从她能够⼲脆利索地把我钳制住來看,排除偷袭的因素,她的⾝手也很不弱,等闲之人,谁能伤她?
我妈轻轻松开手,在我耳边说,強儿,不要相信任何人!越是亲人的反噬,越令人不防!哪怕是你的枕边人!
我的枕边人不就是阿娇吗?我妈是在提醒我注意防备阿娇?阿娇会害我吗?阿娇的善心婆婆就在下,不怕她听见吗?
我完全沒有明⽩我妈这话的意思,我妈沒有再说话。在一屋子死寂中,我听见善心婆婆在下撬动石板的声音,挖土的声音,然后碰到了什么金属,发出轻轻的一响。我妈说:“挖出來吧。埋了十三年了吧?”十三年?那是我穿越过來的那一年。
天⾊已经完全黑尽,月亮尚未升起,屋子里一片漆黑,善心婆婆就在一片黑暗中把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箱捧出來放在了桌子上。
刚我曾经翻看过家里的所有东西,未曾想到我妈在地下还蔵着一个箱子。看这铁箱被锈蚀的样子,只怕在我穿越过來以前,就已经埋到地下去了。看箱子的大小,我猜,里面是不是我爸的牌位?或者,是金银珠宝?因我妈从來沒缺过钱。
一个多年不在我生活中出现的人,我不得不猜测他是死掉了,而且死得很诡异,他的名字成了人们绝口不提的噤忌。
“強儿,你不是想找到这个箱子吗?为什么不去打开?”
我瞠目以对,我刚刚才知道有这么一个箱子存在。我听见我妈笑道:“以前你把家翻个底朝天,可曾想到这东西有朝一⽇我会还给你!?”只是,那种笑觉得都不象是我妈的笑,笑得那么冷淡而陌生。
我忽然觉得⾝子有些发冷,我能说我翻看家里的东西是为了尽快悉了解这个世界么?我能说我是穿越过來的人么?我记得我把翻看过的东西都小心翼翼地归了原位,但我妈还是发现了。难道她一边在宠溺着我,一边又在小心提防着我?那时,我还是十岁孩童,有什么需要她如此小心提防的?
我小心地把我妈扶着斜倚在头,走了过去。铁箱上的锁扣机关早已经锈坏了,我一抬手就揭开了铁箱的盖子。随着盖子的揭开,铁箱中立即逸出一股**腥臭的气味,气味之浓烈,我在毫无防备之下,连铁箱中是何物都來不及看一眼,就被薰得一窒,不由得退开几步,恶心呕。
我已经不必再看铁箱里面,单凭气味,我也知道箱子里是一具⾼度**的尸⾝,是人的,或者是动物的。
“怎么?你自己的尸⾝,都不敢看么?”我妈冷冷懒懒地倚在头笑:“你不是一直想找到它,得到它么?”
是我自己的尸⾝?
那铁箱子中竟然是我自己的尸⾝!
我觉得屋子中的空气一瞬间凝结成冰!
这女人明知道我不是她儿子,她还虚情假意喊了我十多年的“強儿”!她也不怕恶心死自己?我总算知道她为什么一边宠溺着我,一边又提防着我了,异地而处,我也会这样。我也知道了,为什么我与她的关系越來越疏离,那是两个彼此都知道沒有⾎亲关系的人自然会形成的关系。
原來,在我以为她是我亲人的时候,我其实只是一个孤单的空降兵。
我心中开解一些疑问,却带來了更多的疑问。
从來能够穿越的都只是灵魂或是脑电波,我竟然可以带着⾝体一起穿越?既然我都已经带着自己的⾝体穿越过來了,我为什么不在自己的⾝体中,却跑到了阿強的⾝体里?
把我的⾝体装进这么一个小小铁箱中,在埋下土里十多年后又挖出來,当宝贝一样呈现在这具⾝体的主人面前,这实在是太不厚道了!十二万分的不厚道!我若不是神经大条,只怕早就吓晕了。
确实,沒有多少人有机会亲眼欣赏到自己已经死亡十多年并且已经⾼度**腥臭的⾝体。
我咧嘴一笑,说:“谢谢妈替強儿保管了这么久的尸⾝。”这女人不怕恶心,我当然应该陪着她一路恶心到底。
女人似乎被我恶心到了,不再冷冷懒懒地笑,只是嘴角向铁箱歪了歪。这女人和善心婆婆自从决定要告诉我一些什么事情后,就变得陌生,完全不是我识的那两个亲人了。
或者我从來就沒有真正认识过她们?
我自然明⽩她的意思,这是我自己的尸⾝,无论如何,我也是要看上一看的,这是一场绝不赏心悦目的视觉盛宴。我甚至可以预见,我看了这一眼,我会记得一辈子,在以后夜午梦醒时分,成为我不能摆脫的梦魇。
我一步一步再次走近铁箱,我可以不看么?我舍得不看么?
“阿強,需要点灯么?”善心婆婆非常善心体帖地问。
她是不是生怕我看不清楚?记不牢靠?多年练武,哪怕只有一丝光亮,也⾜够我暗中视物了。此时月光初上,屋子里虽沒有点灯,但也⾜够我把每个人的微小动作和表情尽收眼底,我谦恭地笑道:“不烦劳了。”说完我已走到铁箱前,暗暗屏住一口气,看向铁箱中。
尸⾝被以一种怪异的势姿塞进铁箱中,完全可以推断出,当尸⾝被塞进这狭小的铁箱时,⾝上的长大骨头已经被折断;尸⾝上沒有任何的布片,想必是被光溜溜塞进去的;可能是因为尸⾝被放在铁箱中的原因,并沒有受到鼠蚁虫豸的啃噬,只是尸⾝上的⽪肤和肌⾁已经被细菌和微生物分解和腐蚀得千疮百孔,斑驳狰狞,以丑陋之极,恶心之极的样子附着在骨头上;一蓬肮脏的发覆在一个球形的东西上,可以轻易猜测出那便是头颅了,我不噤想,如果面部朝上,那会是怎样的光景和表情?显然头颅在进⼊箱子前,早已跟⾝子分了家;箱壁上和头发间,还残留着一种⽩⾊粉状物,难道是石灰?莫非当初把尸⾝塞进铁箱中的时候,还想着要防腐?想着要多保存尸⾝一些时间?
我不是沒见过死尸,但我毕竟不是法医,沒见过如此⾼度**的死尸,也沒见过下场如此凄惨的死尸,以我浅显的医学知识,我还是能看出來:这尸⾝是被剥去了⾐服,折断了骨头,砍掉了头颅,也许还撒上了石灰后被硬塞进这个铁箱子里的!为什么要把这具经过了简单处理的尸⾝硬塞进铁箱中保存下來?直接扔去喂狗不是更简单?难道就为了若⼲年后把这尸⾝展示给我看?
如果享受这待遇的尸⾝竟然是自己的,我会不会当场疯掉?
还好,我并沒有疯掉,因为无论是谁也看得出來,铁箱中的那具尸⾝只有十來岁孩童的⾝量,绝不可能是一个二十二岁成年人。
想來,我的⾝体应该还在我原來的世界中,生死未知。不管生死,我相信我的⾝体都会受到很好的照顾,得到应有的尊重。
只是那女人为什么会以为这是我的尸⾝呢?这里面有什么缘故呢?
我轻轻盖上箱子,舒出心中的蚀气,平息了一下视觉冲击,说道:“妈,是不是应该让我⼊土为安了?”我当然不会申明我是穿越过來的人,跟箱子里的尸⾝一点关系都沒有。
女人见我的神情甚是平淡平稳,倒笑了。黑暗中竟然是我所未曾见过的风姿绰约的笑容,一直以來,我所看见的只是她的凄苦容颜,原來,她竟是如此的风情万种,举手投⾜无不摇曳生姿,那是一种经历过人生风霜后所铸就的成风韵,只要她愿意,她就可以在不经意间挥洒出來,那是不媚妩,不娇柔,不做作,不妖娆,不夺人心魂,不引人遐想的美丽。因为美,所以美,它诠释着美丽本來的含义。我忍不住赞叹:“妈,你真漂亮!”
女人又是一笑,指了指铁箱说:“強儿,你不想把它化了?⼊土为安?你能放心留着它?”
“化了?”我有些不太明⽩,为什么要化了?
善心婆婆把一个小瓶子递给我,我感觉瓶子里装的是体,难道要我把这尸⾝用镪⽔之类的化尸⽔化去?
这类东西,经过了楚天都一战,我已经不陌生了:黯月帮会攻城战斗中留下來的尸体,最后全都化成了一滩尸⽔。不是死者临死前自己撒上去的,便是他们的同伴撒上去的,为的是不给杀戮天下留下任何线索。
我穿越前的世界流行的是火葬,这个世界流行的还是土葬,她们连化尸⽔都给我准备好了,眼睁睁的想看我:毁!尸!灭!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