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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腹黑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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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将军打听卧牛司长官的事情做什么”

  宇无过看着朱行书,神色有些狐疑。∴∴点∴小∴说,

  文官们素来以皇帝的监护人自居,一看到宗室和太监,就仿佛看到了篡国夺权的臣,武将们的态度就好得多,因为他们也受文官岐视,不免有些同病相怜。

  宇无过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是直属于皇帝的特务头子,立场就更加不同了。所以对朱行书倒并不排斥。但也仅止于此,对这位宗室,他也谈不上恭敬。

  大明的宗室早已不复洪武时候的风光,不管文武,其实都不大买他们的账。打个比方,一个六品御史巡访地方,又或者某位三品大员请了大假回乡省亲,路经某位王爷的藩国,这位王爷得着信儿,就得夹起尾巴做人啦。

  一旦这位回乡省亲的侍郎看他哪儿不顺眼,一本奏到皇上那儿,他就要倒霉,如果是穷横穷横的御史,没准还把他的管家、随从直接抓起来法办,丢尽他的脸面。

  包括藩王所在地的知府、巡抚等地方官,都是对藩王负有监管之责的,一般情况下他们同样不敢得罪。像民间戏说的唐伯虎点秋香故事中,宁王跑到太师府上发飚的事,是绝不可发生的。

  当然,就连这位华太师其实也实无其人。大明二百七十六年江山,活着的时候就受封为太师的大臣只有一个:那就是张居正这还是在他病重快死的时候敕封的。

  藩王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说朱行书了,在宇无过这个大特务头子面前,朱皇叔毫无存在感,宇无过也只是看在他曾陪太子读书的份儿上,才对他客气几分。

  朱行书也知道自己份量不够,欠身笑道:“宇大人是皇上的股肱之臣,心腹机要。所以朱某也不瞒你。朱某要查此人,与皇上大有干系”

  朱行书想让这位大特务头子替他做事只能搬出皇帝来。朱行书把皇帝爱慕夏莹莹姑娘,委托他上门求亲,不料夏姑娘已经有了心上人的事对宇无过说了一遍。

  朱行书说罢,苦笑道:“宇大人呐,你也知道,朱某幼时曾伴驾读书,对皇上的情是很了解的。朱某还从未见皇上对一个女子如此用心,可见皇上用情之深。

  咱们做臣子的理应为皇上分忧啊,所以若能玉成其事自然最好。只是夏姑娘已经有了婚约。这却是个麻烦,总要那叶小天主动解除婚约,才皆大欢喜呀”

  宇无过恍然大悟,道:“将军是想利用他的待罪之身做文章”

  朱行书笑道:“宇大人明鉴”

  宇无过眉头跳了跳,前两与几位大人秘会时,还曾特意讨论过这个叶小天的事儿,本以为他此番入京会太太平平,没想到这就起了波澜,此人还真是不叫人省心。

  朱行书见他面。便问道:“宇大人,此事皇上十分在意,这个忙,您得帮啊”

  “啊哦”

  宇无过醒过神儿来。微微一笑,道:“将军放心,不就是打听打听他究竟犯了何事要拿至京城问罪么,小事一桩。请将军安心回府听信儿,宇某这就派人去打探”

  宇无过说着便端起了茶杯,轻轻地拨了拨茶叶。朱行书连忙起身长揖道:“如此就劳烦宇大人了。大人公务繁忙,朱某就不多打扰了,告辞、告辞”

  朱行书兴冲冲地告辞离去,他这边刚一走,宇无过就叫人给他更衣备车,一柱香的时间后,换了便袍的宇无过也匆匆地出了门,直奔兵部。

  “皇上想纳一位土司之女为妃,而且直接就想许她一个皇贵妃的封号”

  兵部尚书乔翰文怒目圆睁,头还是同一阵营,而且是张居正的心腹。

  言官们要攻讦张居正,许多事都绕不开他,于是有意无意的就连他也捎带着抨击了。申时行放出一群白眼狼来,他能忍得下这口气么所以首辅与台阁的关系从两年前就开始急剧恶化,申时行忍无可忍主动跳出来应战后,双方更是发展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

  顾倾城正是言官们的领袖,所以对于今做这主持,申时行不情不愿。他正懒洋洋地在一旁打酱油,忽听皇上向他咨询,申时行不微微一怔。

  他瞟了顾倾城一眼,虽然心中极不愿为他们这些做言官的张目,可是对历史早已盖棺论定的魏征,却也不好说出其他看法来,便道:“魏征耿忠强谏,乃是一位贤臣”

  顾倾城微微一笑,捋着胡须,面,能从政治对手口中听到赞美他这一派系的代表,无疑是一件乐事。

  万历淡淡一笑,道:“魏征最初侍奉李密,之后再事李建成,再后侍奉唐太宗,忘君事仇,一至于斯,三姓家奴罢了,算什么贤者”

  顾倾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魏征是他们言官标杆的人物,魏征不仅是一个榜样,而且有实际用处,他们要做魏征,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要求皇帝做唐太宗,当然,是做那个“虚心纳谏”的唐太征,只要“虚心纳他们的谏”就好。现在皇帝贬斥魏征,这算什么意思

  顾倾城立即上前道:“皇上,魏征为官,上不负时主,下不阿权贵,中不侈亲戚,外不为朋,不以逢时改节,不以图位卖忠,乃人臣典范”

  万历皇帝莞尔一笑,道:“先后侍奉三主,这叫不以逢时改节吗他是一个干吏不假,但为官者,首重节义,此人称不得名臣。还有那唐太宗,胁父弑兄,家法不正,也不可取”

  顾倾城还待据理力争,万历已然起身,淡淡地道:“从今起,经筵不讲贞观政要了,只读礼记便可。”

  申时行大感快意,立即上前一步,躬身道:“遵旨”

  申时行是首辅,又是今的经筵主持,他这么表态,此事就等于通过了。

  望着皇帝离去的背景,老谋深算的申时行急急思索着:“皇上此举究系何意,莫非是打算清理言官系统了么如今对太岳先生喊打喊杀的御史们,其中可很有几位当初对太岳先生巴结的很。如果皇上有意打台谏官们的气焰,倒是我的一个大好机会,正可趁此机会出手,教训他们一番。”

  顾倾城也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儿,皇上只是单纯地对魏征的品德为人不满意,还是别有所指皇上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评价了一句,随后取消了贞观政要的宣讲,他实在猜度不透。

  走向后宫的万历皇帝,眸中出一丝隐隐的笑意。张居正死后,言官势力重新崛起,指责张居正遏阻言路,跋扈专横,这对清洗张派势力是有作用的,所以万历纵容了他们。

  但是现在张派势力已经清洗的差不多了,言官们重又把矛头对准了皇帝,这令年轻的万历天子开始感觉到不舒服了。大明的言官,上至国家大事,下至后宫琐事,只要你看不惯,就可以骂

  美其名曰,那叫进谏,实际上在奏章上什么过份的话都可以讲,完全就是在骂皇帝,海瑞很有名,是因为他的独立特行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而不是仅仅因为他骂过皇帝。骂皇帝的人海了去了。

  海瑞今年刚刚过世,还不知道有多少言官争着抢着要做海瑞第二,万历觉得言官这匹缰的野马是该重新套上嚼头的时候了。于是,万历皇帝巧妙地利用了首辅申时行和言官们之间的矛盾。

  今天这场经筵,主持官是他点的,宣讲的题目也是他定的,为的就是这一刻,籍此化内阁与台谏之间的矛盾,作为最终的裁断人,他可以进退自如。

  只是,腹黑的万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只是想娶个漂亮媳妇儿而已,却又捅了文官们的马蜂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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