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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大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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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路少将肃然起敬,命人摆酒款待萧郎,酒菜很简单,军用饭盒盛着梅子、鱼干,还有一壶清酒,正值秋季,副官在旁边摆了十几盆蟹爪菊点缀,舒缓一下战争带來的肃杀气氛。

  “萧市长,怠慢了,你的请入座。”田路少将大马金刀的坐在军用马扎上,棕色的马靴上沾征尘,手望远镜军刀什么的都摘了下來,只穿了一件白衬衣,两人就像朋友一样相对而坐。

  “田路将军的汉语说的很好啊。”萧郎赞了一句,倒不是他刻意恭维,至少对一个五十岁的陆军少将來说,这种水平已经算是不错了。

  田路很高兴:“哪里,我在陆军大学曾经选修过汉语,后來当联队长的时候,驻防奈良,对中国汉唐古文化产生了大大的兴趣,曾经研究过一番的,萧市长有沒有去过日本?中华文化的髓,我认为日本继承了许多,而现在的支那,只有洲文化的传承。”

  萧郎道:“此言差矣,洲也是中华的一部分,旗袍和马褂,也是中华文化之一,文化在心里,不在服饰和建筑上体现…说到你们日本,我当年倒是报考了早稻田,后來日本强占青岛,一个同学对我说,萧郎啊,咱们国家也有大学,为什么要去日本留学啊,于是我就选择了清华。”

  田路道:“喔,萧郎?可是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的萧郎。”

  萧郎道:“这是唐代元和年间诗人崔郊的诗,不过萧郎只是一个代称,典故有两种说法,一是缘于汉代刘向《列仙传》中的吹箫引凤凰的故事,还有一种说法称萧郎是梁武帝萧衍,不管哪一种说法,萧郎都指代女子爱慕的男子,而非具体的某人。”

  以田路朝一的见识,还不至于认为诗中的萧郎就是面前的萧市长,他只是适时的卖一下而已,此时点头道:“萧桑博古通今,我的大大钦佩,中华文化博大深,我的惭愧了。”

  萧郎道:“将军客气了,其实我就是一个工科学生,小时候在私塾学过一些古文罢了,北平南京那些大学里的中文系教授,才是真的博古通今,可惜都被贵军到西南去了,整天挨轰炸,想做学问都不行。”

  田路道:“萧桑,我们今天的不谈政治,风花雪月的干活。”

  萧郎淡淡一笑,继续谈风月,从文化谈到自己的老本行土木工程,谈到北泰市的建设,为了应对战争,很多楼房都用钢筋混凝土加固,临街墙面有预设的击孔,连电线杆设立的位置也很有讲究,放倒就是拦阻坦克的路障,田路恍然大悟:“我的终于明白了,北泰难以攻克,阁下功劳大大的。”

  萧郎道:“说來惭愧,预算一再追加,我手里花出去的钱高达天文数字,最高兴是那些卖混凝土的进口商,中国一半的混凝土都是北泰建设委员会买的。”

  田路哈哈大笑,终于转入正題:“那么,萧桑,你來谈判,投降有什么条件?”

  萧郎道:“我不是來谈判的,更不是來投降的,我是來和将军做一笔易。”

  “哦,说说看。”

  “我请将军放过北泰十余万无辜市民,勿使南京惨案重演,真正的武士,是有悲悯之心的,将军,拜托了。”

  田路端起一杯清酒,想了半天还是放下:“萧桑,既然是易,那你的代价是什么,用什么东西來换百姓的性命。”

  萧郎道:“我把东部工业区的厂房给你,本來已经安置了炸药,只要我一声令下,就能化成废墟,你们就算占领了北泰,也只能得到一片焦土。”

  田路道:“区区厂房,代价不够,我有两个条件。”

  “请讲。”

  “第一,还缴获的四十五联队旗,第二,缴械投降。”

  萧郎道:“第一项不可能做到,我军战利品中并未有联队旗,第二项更是绝无可能,只有战死的士兵,沒有投降的勇士,我想将军是可以理解的吧。”

  田路站起來踱了几步,道:“好吧,我就成全你们,让你们体面的战死,但我还有一个请求,请阁下务必答应。”

  萧郎微微一怔,田路竟然用上请求的字眼,很奇怪。

  “但讲无妨。”

  “我请阁下继续担任北泰市长,负责重建工作,阁下不答应,市民的安全,我就无法作出保证。”

  萧郎毫不犹豫道:“好,我答应你。”

  田路道:“那阁下就不用回去了,正好你來监督市民的撤离。”

  一队军通信兵打着白旗进入**阵地,连起了电话线,田路少将和中**总司令陈子锟进行了通话,双方约定休战一,让包围圈内的市民撤离。

  萧郎和陈子锟也进行了最后的通话。

  “陈总司令,我答应田路留下,亲眼看着市民撤离,这样也放心,你不用担心我。”

  话筒里一阵沙沙响,陈子锟知道萧郎此去就是做好了牺牲的打算,心中黯然,唯有一句珍重。

  消息传出,受战火煎熬的市民们匆匆扶老携幼撤出市区,但也有很多百姓宁愿死也不撤离,这些人大都是官员军人的家属,以及有些资产的富人们,反正城里还有军队,飞机场还在控制之中,他们不担心。

  市民撤离的时候,军在一旁监视,严防中**夹杂其中,看到青壮男子就拉出來检查手指和肩膀,有沒有扛留下的痕迹,如果发现当场毙,好在难民们早有预料,撤出來的尽是老弱妇孺。

  宣传队已经解散,王泽如和红玉抱着初生的孩子走在队伍中,糟糟的长头发,瘦削的面孔,圆框眼镜和竹布长衫都证明他是一个知识分子,军甚至懒得把他拉出來检查。

  一栋楼房顶端,田路用望远镜观察着难民队伍,他注意到难民们的嘴都很干燥,意识到城内可能极度缺水,支那军应该支撑不了多久了,胜利就在前方。

  难民们出了北泰,扶老携幼浩浩直向南泰而去。

  城市突然变得空的,战斗继续进行,少了百姓的拖累,**更加放开手脚,一度收复了临江的自由大道,但总体來说,城市还是被军步步蚕食,控制区域越來越小,仅有市政厅到飞机场的狭长地带。

  最后关头即将到來,陈子锟着手撤退事宜,最先撤离的是家眷们,怀胎待产的林文静、姚依蕾母女、鉴冰,夏小青,还有陈启麟、阎肃、陈寿等人的子儿女,正好能下一架DC3飞机。

  机场跑道被军炮轰的目疮痍,好在都是小口径火炮炸出的弹坑,经过连夜抢修已经可以使用了。

  市政厅外围的街垒后,夏景琦和手下几个骨干正悄悄开会,他们是受华中派遣军宪兵队特高课指挥的别动队,任务是作为内应攻克北泰,以及刺杀中**首脑,但是随着战线缩小,越來越难擅自行动,实在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弟兄们倒是被炮弹炸死了四个,实力大损,就更沒法配合皇军作战了。

  一人建议道:“听说头脑们的家眷要撤离了,不如把这个情报卖给日本人,也算功劳一件。”

  夏景琦道:“有理。”

  …

  分别的时刻來临了,身硝烟的将领们來到防空和亲人道别,嫣儿眼巴巴看着父亲:“爸爸,你不和我们一起走么?”

  陈子锟爱怜的摸着女儿的脑袋,包围圈内严重缺水,嫣儿已经很久沒洗头了,变成了邋遢小孩。

  “北泰就像一艘大船,爸爸是船长,船漏水了,船长当然要最后一个走,嫣儿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嫣儿用力的点点头。

  “好了,趁天沒亮,赶紧走吧。”陈子锟看看手表,下了命令。

  重庆來的飞行员急了:“陈主任,您不走,我沒法向委员长代。”

  陈子锟道:“我是军人,我的战场在这里,你带着伤员先走,我自有办法撤离。”

  飞行员无奈,只得照办。

  忽然前沿打电话來,说军发起进攻,陈子锟的目光扫过亲人们,道:“我不送你们了,一路小心。”

  又摸了摸林文静的肚子:“保护好咱的孩子。”

  林文静含着泪水点点头。

  家眷们趁着黎明前的黑暗,踏着瓦砾前往机场,林文静着快要生的大肚子走在中间,王妈和夏小青一左一右搀着她,沒有人说话,只有匆匆的脚步声。

  陈子锟的道格拉斯DC-3一直隐藏在半地下的机库里,虽然受轰炸,但是飞机毫发无损,众人进入机库开始登机,或许是长距离步行动了胎气,林文静汗如雨下,无力动弹,王妈有经验,忙道:“不好了,要生了!”

  飞机螺旋桨已经开始转动,已经登上飞机的家眷们急不可耐,姚依蕾道:“我留下,你们先走!”

  夏小青道:“这里还有我,轮不到你留下,嫣儿需要人照顾,你们先走,我们坐第二架。”

  姚依蕾紧咬嘴,这种时候可不能意气用事,夏小青应付紧急情况的能力比自己强,她留下比自己管用多了。

  “你们小心。”姚依蕾用力和夏小青拥抱了一下,又摸摸林文静的肚皮:“别怕疼,用力就好了。”

  林文静头汗珠,虚弱无比道:“你们快走~”

  机场外围响起密集的声,军开始进攻机场了,飞行员急切的从驾驶舱探出头:“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姚依蕾匆匆登机,扒着舱门忍着泪水看着她们。

  飞机出了机库,在跑道上滑行,军观察哨发现有飞机试图起飞,召唤迫击炮进行轰击,一枚枚炮弹在旁边炸响,DC3的引擎咆哮着,终于拔地而起,向西飞去。

  留在机库里接生的有夏小青、王大妈,还有龚梓君的夫人夏景夕等,大家七手八脚帮着忙,忽然外面又是一阵飞机轰鸣声。

  “难道他们回來了?”夏小青跑出去一看,一架涂着红膏药的飞机强行降落在北泰机场跑道上,天上还有三架在盘旋等待降落。

  外围正在攻打机场的军部队也有些发懵,他们并未接到通知,不知道航空部队有什么机降作战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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