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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老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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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锟上下打量此人,个头蛮高,嘴上一圈淡淡的绒,眼神也稍显稚,不过是个少年罢了,便讥笑道:“小子,扎齐了沒有,别把笤帚在里吓唬谁呢。”

  少年果然上当,开衣服拔,年轻人的经验就是不足,趁着这个空当,陈子锟疾步上前,脚尖一勾,手手上了天,伸手一抄,这把大眼子就换了主人,再顺手在带上一蹭,子弹上膛,机头大张,杀气腾腾瞄准众人。

  “唐嫣在哪里?”陈子锟沉声问道。

  “我在这。”话音刚落,书房的门打开了,唐嫣姿势僵硬的走了出來,身后紧跟着一人,拿她当盾牌,手里捏着一把子,口正对着陈子锟,那人只出半张脸,语气有些颤抖:“别动,你女人在我手上,把放下,不然打死她。”

  陈子锟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了底,子的特点是从口位置可以看到复进簧是否压缩到位,这把对着自己的根本就沒拉栓,他心底冷笑一声,真就把放下了,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摸出烟來点燃了,慢悠悠道:“诸位是**吧?”

  “少罗嗦,我们是什么人和你沒关系,赶紧安排一条船送我们走,保证不伤害你的女人。”那人厉内荏,底气不足。

  “那我要是不答应呢?”陈子锟嘴角挂着笑意。

  “那我的子弹也不答应。”那人拿的手在颤抖,手腕瘦弱,看起來不象经常拿的手。

  唐嫣眼巴巴看着陈子锟,眼泪都快出來了。

  忽然陈子锟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顿时门板玻璃俱裂,数条大汉破门窗而入,动作迅疾猛烈,转瞬就将所有人按倒在地,口顶着脑袋了,那个拿胁迫唐嫣然的家伙,只來得及扣了一下扳机就被生擒,身上结结实实挨了几下狠的,眼眶乌青,牙也掉了。

  “押走,送宪兵队!”陈子锟喝道。

  双喜刚要押他们走,陈子锟拿起那把大眼子把玩了一下,正奇怪这把如此眼,忽见柄上有细小的刻字:赵大海用。

  “等等!”陈子锟勾勾手,让双喜把那个少年押了过來,问道:“这把你哪里來的?”

  少年梗着脖子不说话,双喜抬手就要打,陈子锟制止了他,仔细打量少年几眼,道:“赵大海是你什么人?”

  “赵大海是我爹。”少年昂然道。

  陈子锟笑了:“赵子铭长的不是你这样啊,大海哥哪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少年到道:“他是我义父。”

  “那赵大海在哪里?”

  少年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被你们反动军阀抓起來了。”

  陈子锟忽然想起來了,眼前这个少年自己曾经见过,京汉路工人罢工之时,赵大海和一帮工友被捕,其中有一个工友的儿子,名字记不清楚了,但眉眼依稀和这少年形似。

  当年吴佩孚惩办罢工工人的手段,与现在国民对付**的雷霆手段相比,简直称得上温柔,这些天來军队屠杀工人,大街的电线杆子上全挂了人头,戒严司令部的临时监狱里关了犯人,稍加审讯就毙,每天都要杀掉数百人,赵大海真被抓去的话,随时都会送命。

  “赵大海被什么人抓去的?”陈子锟厉声喝问。

  “二十六军。”涉及到义父的性命,少年不敢不答。

  陈子锟道:“双喜,安排人把他们押走,你跟我走。”

  双喜道:“押到戒严司令部么?”

  “废话,当然是押到烟执法总队,这是咱们的案子,谁也不能手。”

  “是!”?

  国民军二十六军原是孙传芳的浙军,被北伐军收编后给了一个番号,就驻扎在闸北一带,清洗工人纠察队,他们是急先锋刽子手,光十三上午就打死一百多个工人,闸北电线杆子上的人头,多是出自他们之手。

  陈子锟亲自带人上门索要一个叫赵大海的人犯,却遭到了毫不客气的拒绝,二十六军虽然是降军,但和听调不听宣的九十九军比起來算得上嫡系,而且最近又为蒋总司令立下汗马功劳,所以有些骄傲,根本不把陈子锟放在眼里。

  一个营长出面接待了他:“陈司令,这个案子是归我们二十六军宪兵营管的,不错,是有这么个姓赵的共-分子,此人拒捕的时候打死我们五个弟兄,就这么交给你,弟兄们不答应。”

  陈子锟道:“这个赵大海,我已经盯他好几年了,要不这样,我先提走,审完了再送回來,你看怎么样。”说着使了个眼色,双喜上前了一张五百两的庄票,营长倨傲的态度顿时改变:“陈司令,不是卑职不帮忙,这案子通了天的,要不我请参谋长和您涉。”

  参谋长來了,是个戴眼镜的瘦子,打起官腔道:“此人牵扯重大,是武汉方面的高级首脑,已经上报到戒严司令部白崇禧司令官,蒋总司令那里了,所以抱歉了。”

  陈子锟故伎重演,让双喜钱,这回不好使了,参谋长坚辞不受,想见师长,又被告知军长去龙华开会了,不在驻地。

  区区一个人犯都要不來,让陈子锟很是不悦,有一点他倒是放心了,赵大海不是一般赤分子,不会随随便便毙。不过押到戒严司令部之后,自己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沒了。

  陈子锟沒再多说,转身出去,找了家店铺借了电话打到烟执法总队。

  二十分钟后,十辆卡车呼啸而至,车上跳下來二百名武装士兵,一窝蜂的往二十六军的军部里面冲,守门士兵举阻拦,被一托放倒在地,架在卡车顶上的机关哒哒哒的扫起來,打得屋顶上瓦片横飞。

  软的不行來硬的,这位陈-军长当真不讲理,二十六军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绵羊,不过部队都在外面搜捕工人纠察队余,军部就剩下一个不编的警卫连,装备的都是步,根本抵不过全自动火器武装起來的烟执法总队。

  陈子锟的突袭差点就成功了,但是很不凑巧,二十六军一个营的部队刚好开回來,立刻实行反包围,将烟执法总队堵在了军部里面,双方都还算克制,子弹朝天击,互相谩骂威胁,互不相让。

  正在相持不下之际,忽然又有一队卡车开到,车上士兵服与他们迥异,一水的灰色中山装,大沿帽上缀着青天白徽,是正牌北伐军到了。

  二十六军门口成一锅粥,穿老款立领北洋军服,戴浙军特色渔夫毡帽的二十六军士兵,穿美式卡其军装戴托尼钢盔的烟执法总队士兵,还有中山装打扮的北伐军,全都拥在一处,浙江话、江东方言和粤语互相吵嚷着,沿街住的老百姓躲在窗户后面,困惑的看着这一幕。

  北伐军带队的军官是陈启麟,虽然他只是一个中校团长,但是蒋总司令的嫡系人马谁也不敢怠慢,二十六军的军官们见了他就如同见了靠山一样,声泪俱下控诉陈子锟是如何欺他们的。

  “陈团长您给评评理,九十九军分明就是想抢功,人分明是我们先抓到的,欺负人也不能这样啊。”

  陈子锟一言不发,抱着膀子站在一边。

  陈启麟板着脸不苟言笑:“犯人在哪里?”

  “押在闭室里,万无一失。”

  “提出來。”

  “是。”

  不大功夫,赵大海被两个士兵架了出來,上了背铐,脚镣的大铁链子拖在地上,人已经打得沒了形状,脸的血污糊住了眼睛,膛上还有烙铁烫过的痕迹,地上拖出一道血迹來。

  陈启麟眼睛眯了起來,走过去用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托起赵大海的下巴辨认一下,厉声道:“怎么把人打成这样,打死了怎么审讯?”

  负责刑讯的二十六军宪兵军官赔笑道:“这家伙死硬,怎么打都不开口,兄弟们想立功,心急了一些。”

  陈启麟冷哼一声:“这人可是要犯,打死了你们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带走。”

  两个北伐军士兵过來接人,对方依旧不放,宪兵军官道:“陈团长,不是小的们不给您面子,人被您带走,回头白司令再找我们要人,我们就不好做了。”

  陈启麟摸出一张纸晃了晃:“就是白崇禧司令派我來押送犯人的,你不信可以打个电话问问。”

  “信,当然信。”二十六军敢不买陈子锟的帐,但正牌北伐军的面子不能不给,当即了手铐脚镣的钥匙,把赵大海移交给对方,陈启麟也不含糊,写了一个交接单,申明人犯是从二十六师手里接來的,给他们吃了一个定心丸。

  赵大海被抬上北伐军的卡车,一溜烟走了,自始至终陈启麟都沒有和陈子锟有过眼神上的交流。

  争夺的目标沒了,烟执法总队和二十六军的大兵们面面相觑,陈子锟沒说什么,只是狠狠哼了一声,上车走了,士兵们也纷纷收了,跳上卡车扬长而去。

  二十六军的官兵们在后面起哄,一个个趾高气扬的,仿佛他们才是胜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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