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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只有石狮子是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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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黑的早,六点多种就掌灯了,区公馆内电灯通明,老爷太太少爷小姐们吃罢了晚饭,看书的看书,打牌的打牌,睡觉的睡觉,喧闹了一天的大宅院渐渐归于平静。

  夏小青上的是晚班,她的主要职责是内宅值夜,保护内眷,防备采花大盗,白天的时间大部分是可以自由支配的,这也是她答应到区公馆來的原因之一。,

  至于另一个原因,她从沒和任何人提过,那就是她迫切的想抓到这个采花贼。

  夏小青跟踪这个采花大盗已经很久了,从北平到天津,从天津到济南,一路南下來到江东,这个飞贼每次作案都留下标记,一只白纸叠的燕子。

  这只燕子,是沧州燕家的象征。

  而夏小青的母亲,就是沧州燕家掌门人的女儿,她和燕家有着刻骨的仇恨,这次寻踪追击,不但是为民除害,更是为了报仇雪恨。

  根据以往的经验,飞贼最喜欢选择这种中式深宅大院下手,如果主人是位高权重的官员,家里再有一个适龄的小姐的话,那简直就是飞贼的最佳选择,所以,这个护院她是非当不可的。

  夜已深,区公馆一片寂静,夏小青穿了一身黑色夜行衣,暗器囊中装了各种武器,后着两把峨嵋刺,开始夜间巡查。

  她轻功极佳,一双薄底快靴踏雪无痕,走路悄无声息,区公馆两路三进外带后花园,占地极广,太太们都住在小跨院里,晚上把门一关就是独立小天地,夏小青自有擒贼的办法,她不惊动任何人,一人多高的围墙,一跃一翻就过去了,动作灵敏的象一只猫。

  她先去了老爷的书房,据说区老爷是个勤勉的官员,经常彻夜办公,夏小青知道这飞贼喜欢盗窃男主人的古玩字画,便悄悄來查看一番。

  书房在后院僻静之处,门口有一名卫士站岗,夏小青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便直接翻墙过去,卫士毫无察觉,不让她担忧起來,这飞贼真來了可怎么办。

  区老爷书房的灯亮着,传出窃窃私语的声音,夏小青站在树丛中看去,只见一个长衫客人正从屋里出來,拱手道:“区主任,命案的事情就请您多关照了。”

  “我会和法院打招呼的,酌情处理嘛。”区主任穿着狐皮坎肩,气度潇洒“恕不远送。”

  送走了客人,区主任回屋,把玩着桌上的铜质香炉,显然是刚才那位客人送的礼物。

  夏小青不再看下去,啐了一口离开书房,前往大太太处。

  大太太还沒睡觉,正跪在佛像前念经,夏小青远远看见,心中暗道大太太慈眉善目的倒是个好人,哪知道大太太忽然翻出几个布偶來,上面都贴着纸条,着银针,念念有词的又在上面多了几针。

  不消说,这些布偶上面肯定写着其他几位姨太太或者小姐少爷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大太太可真够毒的。

  夏小青默默离开,不远处就是二太太住所,奇怪的是梅姨居然不在自己屋里,虽然很是纳闷,但这毕竟是别人家事,夏小青并未在意,直接前往三姨太处。

  沒想到的是,二姨太竟然和三姨太在一起,白天看起來针尖对麦芒的两个人晚上亲的如同姐妹,在一起嘀嘀咕咕,时不时发出吃吃的笑声,虽然沒听见她俩说的什么私房话,但可以猜出肯定是说大太太和四太太的不是。

  继续巡查,前面是四姨太的卧房,月亮门内人影隐现,这么晚了还能是谁,莫非飞贼到了?夏小青按住暗器囊跟踪过去,发现偷偷摸摸而來的是大少爷金瓯。

  大少爷一进门,就和四姨太搂到了一起,两人热吻不止。

  “金瓯,你带我走吧,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四姨太泪面道。

  大少爷沉默不语,哆哆嗦嗦摸出一支烟來着。

  婉茹道:“金瓯,你怎么不说话呀,难道你不爱我了么,难道你忘了我们的海誓山盟了么,就算你不为我着想,也要为我们的孩子着想啊。”

  大少爷猛然抬起头:“婉茹,不要我,我依然是那个深爱着你的我,我也沒有忘却我们的海誓山盟,这一切,都在我心中铭刻。”

  四姨太梨花带雨,眼泪婆娑的看着情郎,破涕为笑道:“金瓯,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

  大少爷怜惜的捧起四姨娘的小脸道:“婉茹,相信我,过了这个年,我就带你去,咱们去汉口,去上海,走的远远的,任谁也找不到咱们。”

  婉茹用力的点点头,两人抱头哭泣起來。

  夏小青看的傻眼,悄悄退走,不想踩到一枯枝,咔吧一声。

  “谁!”四姨太警觉道。

  金瓯惊鸿一瞥,看见模糊的人影,颤声道:“糟了,被新來的女护院发现了。”

  四姨太惊慌失措:“怎么办,要不现在咱们就私奔。”

  金瓯道:“不行,老头子的存款帐号我还沒到,别急,容我想个对策。”

  夏小青从四姨太跨院里退出來的时候,正巧被管家瞅见,他阴冷的脸上出一丝疑惑,目送她消失在远处,才悄悄进了二姨太的房间。

  梅姨亲昵道:“死鬼,怎么才來,人家都等急了。”

  管家把窗帘拉上,低声道:“刚才你在哪儿?”

  梅姨道:“我在小三那里,怎么了?”

  “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么?”

  “沒啊。”

  “我刚看见新來的护院到处窜,翻墙越脊的。”管家道。

  梅姨掩口道:“她不会是想偷东西吧。”

  管家道:“笨女子,偷东西倒好了,我怕她是大太太请來监视家里的,有这么个鬼影一般的人在,以后咱俩再想私会可就难了。”

  梅姨懊丧道:“这可如何是好?”

  管家狰狞道:“有的是办法。”

  …

  夏小青走南闯北多年,结识的都是江湖上的豪儿女,哪见过这么龌龊的事情,又好气又好笑,暗道不干我事,随他们折腾去。

  需要保护的主要是住在绣楼上的区小姐,夏小青來到楼下抬眼望去,已经熄灯休息了,一片安静,心道这家小姐总算是冰清玉洁。

  一夜无事,早上,夏小青正要离去,管家笑呵呵來了“夏女侠,太太关照,给你准备了一间卧房,晚上值夜的时候也好歇脚。”说着将钥匙递上。

  夏小青收了钥匙,一抱拳:“多谢。”

  望着夏小青背影离去,管家阴险的笑了;

  中午夏小青和儿子一起在旅社吃饭,四菜一汤,米饭管,掌柜的说陈夫人关照过,饭钱打在住店钱里面了,看着儿子狼虎咽吃的高兴,夏小青心里漾起幸福的涟漪,问道:“小北,学了几个字?”

  小北眨眨眼睛:“还沒学字,光背书了。”

  夏小青道:“背一段给娘听听。”

  小北道:“赵钱孙李。”

  夏小青笑眯眯的等着下文,哪知道儿子又端起碗來扒饭。

  “这就完了?”

  “嗯。”小北筷子飞快,在娘动手之前又扒了几口饭下去。

  夏小青将儿子狠揍一顿,不过对于皮糙厚的小北來说,就是小菜一碟。

  …

  傍晚,枫林路,陈公馆,区主任家的三太太带着儿子來拜访,还带了一大堆的礼物,姚依蕾自恃身份高贵,本不愿意和这种姨太太打交道,可伸手不打笑脸人呢,人家如此谦卑的登门拜访,总不能甩脸子看吧,于是照例摆起牌局,邀了几位夫人***麻将。

  云姨今天手气很差,连连放炮,姚依蕾赢了许多钱,心情更佳,云姨一边摆着牌,一边唠嗑:“你们家陈总长怎么过年还不回來啊?”

  姚依蕾道:“广东那边又闹腾,怕是要打仗,军事部忙得很,整天开会,再加上天气不好,估计得年前才能到家,他不來才好,咱们乐得清闲。”

  云姨咯咯笑道:“夫人不想的慌啊。”

  姚依蕾淡淡一笑,摸了一张五条:“**,清一。”

  众人一阵抱怨,嫣儿蹬蹬蹬跑下楼來:“妈咪,我想要一只小猫咪。”

  姚依蕾道:“想要啊,那就让人给你抱一只去。”

  云姨看见嫣儿,顿时笑的花枝招展,从腕子上摘下一个和田白玉的镯子递过去:“闺女,阿姨來的匆忙,也沒准备什么礼物,这个拿着。”

  姚依蕾从小富贵,见多了珍奇宝贝,一搭眼就知道这镯子值钱,但也达不到价值连城的地步,推辞了一番也就收下了。

  云姨趁热打铁道:“闺女生的真俊,订了娃娃亲沒有,看我们家金宝怎么样,俩人还是同学呢,两小无猜竹马青梅的。”

  区金宝跟娘來串门子,穿的花呢小西装,油亮的中分头,一直很乖的坐在旁边,姚依蕾看看他,一脸的蠢笨,心里就不喜欢,可人家半开玩笑的提,自己也不好生硬拒绝,便道:“嫣儿还小,再说吧。”

  云姨很有眼色,看姚依蕾沒兴趣谈这个,便转移话題道:“听说那个飞贼又作案了呢,偷了城东张公馆不少金银首饰,警察追了大半夜,还是让他给跑了。”

  太太们最爱八卦,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來,气氛再度热烈。

  牌局结束之后,鉴冰姗姗來迟,姚依蕾问她干什么去了,鉴冰说我去看夏小青母子了。

  姚依蕾一愣:“等等,她叫什么?”

  “夏小青啊。”

  “好熟悉的名字,民国八年,我在香山被人绑票,后來获救,好像和子锟一起救我的人就叫夏小青。”

  鉴冰奇道:“不会这么巧吧?”

  姚依蕾道:“当时天黑,心里又慌,记不清她什么长相,只记得个头很高,名字就叫夏小青,据说父亲是走江湖卖艺的…鉴冰,那孩子长的像不像陈子锟?”

  见姚依蕾突然问到这个问題,冰雪聪明的鉴冰立刻明白过來,仔细想了想道:“不像。”

  姚依蕾这才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觉得也不应该是。”

  鉴冰道:“姐姐,你的意思是?”

  姚依蕾道:“看來确实是一个人,她终归对我有恩,又救了嫣儿一回,我们娘俩欠她的,等子锟回來,提一下,能帮忙的就帮忙,在军队里给她找个合适的男人嫁了,孤儿寡母的怪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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