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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8.天时地利人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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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猛然反应过来,楚城是与离岛分割而开的。但它不是游离在外,被浓雾环绕,如今怎么能将船抵岸而且刚一路进来,都是长长的通道石阶,包括此处也都从未在楚城见过。

  他为我解了惑:“离岛虽沉,但还没沉透底。船是停靠在离岛岸上的,你们进来的那条道是秘密通道,此处是楚城的底层,上层全都毁了。”

  毁了“为什么毁了”

  他又瞥我一眼,然后低头:“徐江伦没告诉过你吗”

  心头一滞,今天之前徐江伦从未与我提起关于那天的事,而刚刚他临死前才隐晦提及那个空间毁灭,是因为那离岛才会沉的吗

  “那个空间,是游离与我们现实的,但它却不光是楚城,还是离岛乃至这片千百年来诡异而生在这片江域的岛屿的核心。当它像一座城堡般以崔古拉朽之势毁灭时,那我们所在的周遭都必将以楚城为圆心,而受到牵连影响,离岛最近,故而第一个沉没。”

  他是以平静的口吻来陈述这件事的,好似那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而他的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为我按腿上,眉眼里全是认真。我问:“为什么我的腿会变成这样”醒来就一直这般,徐江伦也曾让岛上的医师为我检查过,但都无明确答复。

  这时,听到他说:“是脑神经受到迫所致,经常这样推拿按就会痊愈的。不是什么大问题。”听到“脑神经”那三字时,我的心漏跳了一拍,有个疑问藏了很久都没敢去仔细想,到这时才因他的话被挑起。深口气,以一种壮士断腕的心态咬牙问:“我还是那个…脑吗”他手上一顿,动作停了下来,轻轻帮我将管拉下又再穿上鞋,然后才起身,微垂了视线看我“连那空间都毁了,何来脑”顿了顿,再问:“近可还能画影”

  我茫然摇头,事实上当清醒后辨识判断整件事,第一个想用的就是画影,但别说是画影,连画画我都变得生涩,脑中连碎片的影像都不曾出现,根本无从得知到底在昏沉之后发生了什么事。转而心又一揪,忐忑不安地问:“那你呢”

  他蓦的笑了,伸手来抚我的头“小竹子,你吃准了我放你不下。学会步步为营,旁敲侧击,这个问题刚刚就回答你了,还需要重复吗”

  我并不被他的顾左右而言它转移,执拗地要求:“需要你再重复,我要听到确切答案。”

  他嘴角的笑慢慢敛去,沉暗的眸光明明灭灭,他说:“空间毁了,脑没了,何来心”

  “那你的身体呢”我急迫追问。前者固然关心,后者才是最关切的,在我而言,他成不成魔,心魔是否仍在,只要他是他就可以了。

  “如果我说与那空间一起毁了…”

  “不可能”在他口出恶语的瞬间,我怒喝截断“高城,你休要再诓骗我。但凡是你口中那个可能,今你都不会见我,张继也不会带我过来。糊了我这么久,你还打算糊下去吗”环转四下,扬高声音喊:“盛世尧,你出来”

  我不傻,所有的人里:张继、落景寒、谢锐,包括面目全非的高城都在,唯独盛世尧不在。以他的造诣和能力,怎可能没逃出那场浩劫那么他没出现就只有一种可能:与高城之间有着秘密。我或许没了画影的能力,但身体里着他的血,并且与高城血气相溶,当一踏进这间石室时,那种强烈的感觉就纷涌而来。

  他在,或者说,他们都在,就在这范围里。

  一声轰隆从身后突响,我惊转回头,竟见那面石壁缓缓向一侧移动,盛世尧从内缓缓走出。无视我惊愕的表情,用极淡的眼神飘向高城:“你很逊。”转而才看向我,蹙眉略一打量后评价:“小囡,你越来越不可爱了。”

  我喃喃而唤:“尧哥…”出口带了乞怜的音。他挑起了眉:“刚还不是连名带姓吼吗”微赧地移转视线,却在目光触及墙内时定住。

  我看到高城的…身体了,在冰棺内。

  慢动作般地回转头去看变成李成军的他,又在看那冰棺,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从喉间溢出:“为什么会这样”

  盛世尧淡若如常开口:“既然都如此了,也没隐瞒的必要了。你俩都进来吧。”

  那是一间冰室,室内温度低到令人颤抖,但我即便牙关打颤也强撑着走进了里面。除去我,他们二人都是一脸淡然地凝视冰棺,就连高城自己,也像无关痛

  事情倒真的没我想得那么复杂,盛世尧三言两语就将前龙后脉都讲清楚了。大略是当初在峡谷时高城差点被周景催化成魔,他就发觉了其中异样,索让我和高城命脉相连,因为终有一我们要共同面对一次生死劫难,也只有心脑合一才能渡过此劫。但他即使算得到这天机,也算不到结局,当高城以心为本,操纵那个特殊空间图解除脑的锢时,一股强大的力量扭曲了那空间,用天翻地覆来形容并不为过。乃至与空间相连的溶也在顷刻间坍塌。

  在那一瞬,别说高城,就连盛世尧为平衡掌控大局,也顾不上我。徐江伦就是在这震的局面下冲进来把我从石堆中抱走的,而在他沿原路冲出时,身后一片轰隆塌陷,放眼所见都成为了废墟,并且脚踏之地都仍在下沉。相信这时候无论是谁都以为所有人都被掩埋在废石之下死无全尸,徐江伦没有犹豫摆渡划船将我带离。

  因为原本他是靠我身上暗藏的追踪器才找到那里的,所以他走得是与我和张继同一条路,即从潭中潜水而入。所以他只当那个地方是离岛的某处,却不知早已是楚城,而就在楚城坍塌后,可能因为地质的改变,周遭的气流也发生了改变,那些沉浓的雾都消散了。甚至于潜伏在特定区域的鳄鱼也离奇死去。这些徐江伦并不知,都是盛世尧的推断加之后的证实。而徐江伦更不知,在那坍塌的楚城之下,还有地下城。

  死伤自有,但并非全部。令我感到震惊的是,高城竟是在这时身体就遗留在楚城之底,一直由盛世尧用这冰棺封住了守护。我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那他为什么会变成李成军”是当时李成军也在现场,然后也跟着徐江伦逃出去了可是不大可能啊,我清楚记得那会已然是高城的李成军说过徐江伦是一人抱我回的,而他并没有参与那次活动。

  那么既然如此,两人相隔数里,高城如何会变成他

  盛世尧睇了眼高城,再回看我时说了句让我莫名其妙的话:“是你把他带回去的。”

  “我”

  他点了点头“当作为身体的空间形式毁灭时,脑与心为互保就结合在了一起。”

  我咽了下口水:“你是说…当时高城其实在我身上”而徐江伦直接把我和他带回去了还有比这更离奇更天方夜谭的吗可转念间就想到了秋月白和阿月,她们两种思维同在一具身体,到后来甚至还多了荆月的。所以这刻的意思其实是:“他将心念转移到了李成军身体里,控制了他的思维,是这样吗”

  盛世尧浅笑:“大致就这样了,后面的事也无需我再解释。”

  我往前一步,仔细看冰棺里高城的身体,竟发觉他的口仍有起伏。这实在是太惊奇了,人离了心却还能存活,那…我回转头去看身后的人“你快回去你自己身体啊”

  李成军的脸,高城的眼神,我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了。

  盛世尧一直将他的身体尘封在冰棺里并亲自守护,他如果能回去,多得是机会,徐江伦并没有注意到他也不曾将他看住,为什么到现在他都还只是李成军

  我茫然地去扯住盛世尧的衣袖“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他深看着我“小囡,你终于想通了。心离身是违反常伦之事,要再回去并不易。需要一定的天时地利人和方能达成,没了那天然固存的空间,只能暂时依靠这冷藏室与冰棺来封存他身体,保持身体机能正常运转。”

  我再懵懂也听出了关键:“何谓天时地利人和”

  连盛世尧都沉默了。意思是不知那就是无限期的高城的身体被封在冰棺,而他变成李成军到这时我才顿悟为什么高城要隐藏了不认我,又神色惨淡,因为他怕这个时机不会到来。“难道一点别的办法都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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