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
更鼓敲了又敲。∑。 ?。
悉的声音提醒着宮里的老人儿,此时应是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
可是偌大的皇宮,无论是主子还是奴才,惯的了的,弯久了的,统统不分尊卑匍匐在大殿之上,乌庒庒的人群盖住了金⾊的地砖。
殿下的广场上,洗地的⽔在石板上来回“哗哗”地冲刷了⾜有三遍,但是石里的泥土依然顽固地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味。
砍了夜一的人头,刽子手的刀刃都卷了,此时正在殿下趁着摇曳的灯火,⿇木地清点着筐里的战利品。
跪在大殿的一排男女老少,各个面如土⾊。有几个靠近裆下的地方热腾腾的⽔汽连成了一片。
“卫太傅,宮里的公主王子都在这儿了,您过过眼吧!”
说话的是噤军总都统吕文霸——曾经横扫千军的镇远大将军,正弯下铁塔一般的板,将大魏国的辅政的太傅卫冷侯请上了大殿。
清冷惯了的俊脸,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就算连夜发动了政变,亲手斩了皇位上真龙天子,⾎洗了整个宮廷,彻底掀了大魏朝的天,可那脸上依然是云淡风轻的表情。
深邃的凤眼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尿子的皇族贵胄,终于在一群瑟瑟发抖的裆里扫到了一个瘦弱的⾝影。
伸手轻轻点了一下,立刻有两名噤军将一个瘦骨伶仃的小孩从人群里拎了出来。
说他是孩子倒是有些过分了,只是长期的营养不良,让这个小人儿十五岁的骨架较于同龄人更单薄了些,尖细的下巴倒是映衬得一双大眼儿格外的醒目。
卫冷侯看得分明,这双略显灵动的眼中…连半滴眼泪都没有,勉強算起来,眼底透着些许疲惫的⾎丝,跟刚刚发生的宮中惨剧才微微地应了下景。
“禀太尉,他是…‘驾崩’的先皇第十四子聂清麟,是广恩宮刚刚离世的丽嫔所出,今年已有十五。”就算是知宮廷人事的阮公公也是打了一个楞儿后,才突然想起这么个在宮中备受冷落的皇子名字,赶紧在卫太傅的⾝后细声答道。
“十五?年岁大了些…”卫太傅漫不经心地说道。
⾝为卫太傅亲信的阮公公倒是立刻体察上意,连忙进言:“永宁宮宁妃的十六皇子倒是年岁相当,只有6岁,懵懂无知,正需要太傅的悉心教导。”
说话间,⾝旁的侍卫从一群锦⾐华服的妃嫔中拽出了个⾝体微胖的孩子,将他扔到了卫冷遥的面前。
十六皇子微抬眼儿看着自己面前伟岸的男子,发现那双泛着冰碴的眼儿,想起他在傍晚之时攻⼊宮门,一剑劈死了⽗皇的肃杀狰狞,顿时吓得体若筛糠,吊着口气儿回⾝冲着人群⾼喊着“⺟妃,救我!”只一声后,便立刻晕了过去。
宁妃看着自己的皇儿如此受苦,倒是把那吓破了的胆儿提了提,毕竟是受先皇恩宠多年的宠妃,自己的⽗亲又是⾝居⾼位的吏部荣尚书,几代的荣宠养出的世家贵女,面对弑君的臣,忍不住将那平⽇里的架势端了几分:“卫…卫太傅,他只是个孩子,有什么,你且冲着我来,想我⽗亲平⽇也与太傅您情甚笃,您…就看在他的面子上,饶了我的琪儿吧…”
卫冷侯看着宁妃如带泪芙蓉一般姣好的脸庞,倒是费神想了想,然后说道:“你们荣家凭借着得宠圣眷,肆意搜刮民脂民膏,魅惑圣驾,霍朝纲,这么想来,我倒是应该给荣阁老几分薄面…既然他早已在自己的府中因急症离世,你们这些做儿孙的,倒是该去陪陪他老人家。”
话音刚落,宁妃厉声惨叫,原想着自己的⽗亲是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却没想到,宮內变天之时,自己的娘家早起惨遭横祸,看来这卫冷遥是早已知道自己⽗亲曾经设计陷害于他,这个冷心冷清的逆臣是断不会放过自己跟琪儿了…
绝望之余,倒是彻底豁了出去,站起⾝来疯了一般怒骂着朝卫冷遥扑了过去。
可惜还未近⾝,⾝旁的侍卫早已菗刀劈了过去,曾经绝六宮的美娇娥菗搐了几下,立时倒在了⾎泊之中。
一时间,大殿里的贵人们裆下的气愈加浓烈,那味让冲进大殿的侍卫们都噤不住微微的皱眉。娇养惯了的妃嫔们又吓晕过去了几个。
“先帝因病驾崩,但朝不可一⽇无君,荣家凭借外戚荣宠,霍朝纲在先,新君的册立,倒是不能不考量外戚的品…”
寥寥数语,早起吓得阮公公的魂儿飞得満天飞溅,心里不由得暗骂自己犯了糊涂。
这卫太傅少年得宠,官运一路亨通,多年的经营,让他的羽在大魏王朝肆意壮大,可惜一山容不得二虎,荣家等几世家岂容这个没有祖荫庇佑的一介布⾐扶摇直上,朝堂上的內斗一向吃紧。
若是权臣争斗,有些城府的帝王只需冷眼旁观,稍作疏导,倒不失为平衡多种力量的手段,坏就坏在先帝魏明帝,沉女⾊,昏聩无能,先是一味恩宠卫冷遥,养虎为患,后又不知怎么的,动了将卫冷侯斩草除的心。
可惜卫冷遥早已窥得先机,当机立断,进行宮,将危及自己的隐患逐一斩尽。
奈何大魏开国先帝明鉴,将许多皇族聂姓分封到了各处为王,几个皇族王爷各个拥兵自重,如果一时间,改朝换代成了异姓,只怕给这些野心的诸侯振臂一呼的借口。
卫太傅这是要扶植一个傀儡的小皇帝,待到时机成,再顺理成章地取而代之。
这么想来,自己居然推荐了卫太傅死敌的外孙,真真是昏聩得可以一头撞死在殿柱之上了。
还没等阮公公的冷汗卸下,卫太傅已经轻轻捏住了一直静静跪在一旁的十四子聂清麟的下巴,半垂着眼眸打量一番后说道:“听说他是个天残。”
阮公公一震,没想到卫太傅居然这等宮廷秘史都知道,想来是掂量属意的傀儡人选已久了,连忙尖声回到:“回太傅,听替皇子们开解人事的宮女说,这十四皇子的确是…不行的。”
卫冷侯说完这句,就眼尖的发现,一直安静地泰然处之的十四皇子的⾝子终于微微的颤抖…有意思,这男儿的真我自尊被当众击碎,看起来倒是比自己⽗皇的惨死更让他心伤呢…
如若不是属意这注定留不下皇种儿的残废来堵住群臣的悠悠众口,卫冷侯倒是真的起了脫下这残废的子,好好欣赏下那残废处的戏谑之心。
“一个失宠多时的皇子,没有⺟妃庇佑,少了些骄纵之气,倒算是大魏百姓的福泽…”卫冷侯低沉的嗓音在大殿回。
说话间,清瘦的小人已经被伟岸的男人单手提起。
“立十四皇子聂清麟为大魏新皇。”铿锵有力的一句话,将一个十五岁羸弱的少年钉死在了皇位之上。
随后的大殿又是一片,凡是出⾝世家的妃嫔皇子一律软噤在别院,余下的都悉数地打⼊了冷宮监狱,从此不需再见天⽇。被宮人带回皇帝寝宮歇息的少年,听着⾝后的哭号声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此时正是深秋,望着殿边的落叶,让人心生怅惘,本以为已经吃尽了这深宮之苦,就算不能早⽇逃离这深宮大內,也总算是能够随着众人一死了之,没曾想居然成了傀儡摆设,这种活法真是难熬的很,只能看着太傅的心,哪⽇他一⾼兴,吩咐一句皇上该上路了。
这天凉气慡的,便是自己驾崩之时。
但是,毕竟是暂时活了下来,只是这以后的⽇子…又该是怎样一种熬法?
待到他终于回到了寝宮,略觉欣慰地发现,从小一直侍候他的侍女安巧儿也被待到了殿中。
宮里的太监宮女们都清楚得很,这大魏的天是彻底倾覆了,如今这刚立的新皇也不过是个摆设,也都无心逢。
待到宮人们都退下,安巧儿放下了龙上的重重帷帐,关切地问:“殿下,您…没有被发现吧?”
这时的十四皇子聂清麟,总算是可以微微的松了口气,慢慢脫掉自己的⾐衫,看着安巧儿紧绷的脸,安慰地笑道:“幸好被抓去大殿前没有喝太多的⽔,我旁边的尿了一片,连平⽇清⾼的六哥好似也酣畅了几次,差点把我的⾐袍也给浸了,也只有我的裆下⼲慡的很,要不然被你之外的宮人抓了去换子,便是大大的不妙了。”
安巧儿看着自己的主子逢此大变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道:“这真是孽因种下,孽果不断,当年丽嫔的一念之差可真是害了殿下您…”
此时的聂清麟依旧脫了外衫,开解束⾝的夹袄,露出了单薄的⾝形,虽然清瘦了些,但是只要眼尖的人,立刻便能发现微微隆起的部的异常…这哪是什么王子,分明是个尚未发育完全的公主。
安巧儿又叹了口气:“小时倒是好瞒些,雌雄莫辩,可这渐大了,可怎么瞒下去啊?
聂清麟换了睡袍,看了看安巧儿的愁容満面倒是微笑着开解道:“我那些叔伯们都不是省油之灯,那卫太傅平定天下的大事要多得很,菗不出闲暇分辨我这的真伪。只是以后你我被架在了这亮堂之上,需要更加的谨言慎行,只需牢记那卫太傅才是这大內真正的主子,在他面下低头恭顺,千万莫要真把自己当了真龙天子,挂念那些国仇家恨即可。”
安巧儿点了点头,她如今将要三十芳华,在宮中呆了小半辈子,这里面的道理怎么能不懂?这原也是她想要嘱咐十四殿下的,现在看来这孩子早已经琢磨透彻。
咳,丽嫔留下的这唯一的一点骨⾎如果真是个男孩,该是怎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翩翩男儿啊!
可偏偏造化弄人,一步错步步错地被迫到了这步田地…想起那杀人如⿇,狼子野心的卫太傅,安巧儿只觉得自己小主子的前程渺茫,那贼子岂能让殿下坐在龙椅之上活到成年亲政?
算一算,殿下也是只有一年便是十六岁成年之时,只怕十六岁的生辰未到,一杯毒酒便已经赐下…
这孩子的命…从来都是不由得她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