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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六章 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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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朝着外头走,顾怀袖却忽然想起了沈恙。

  如今沈恙也成为了四爷的奴才,却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有出事的一天了。

  有的事情,还真就是错。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顾怀袖也不觉得怎样。

  她依旧扮作齐云斋的绣娘,将那⽔绿的⾐裳穿了,回了张府,院子里张廷⽟正在梅‮瓣花‬上面扫雪“你回来得正好,扫雪煮茶,人生一大乐事。”

  “也就是你如今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现在朝野之中刚刚定下来,一大批的‮员官‬刚刚过年就被弹劾,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呢。

  “李光地老大人要乞休,可是皇上不让,现在君臣正在畅舂园说话呢,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儿,难得这样闲暇…”张廷⽟回头跟她说着话,不过看她这一⾝绣娘的⾐裳,倒是格外觉得眼前一亮,清新淡雅“头可还在脖子上?”

  “不在了。”

  顾怀袖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然后开了一句玩笑。

  张廷⽟让她过来也拿起大茶杯从梅瓣上面扫雪,又道:“现在还不知道李刚地大人到底是不是能请辞,他年纪也不小了,如今朝中有人说他贪慕⾼官厚禄,荣华富贵,约莫也是嫌他碍眼了…”

  “可是皇上不就信任李老大人吗?”

  其实从头到尾,就是康熙不让人李光地走,哪里是李光地贪恋荣华富贵?

  这样的官场,他一个越来越老的人,看得越是清楚,哪里有什么⼲净的人?

  今天你属于这一个阵营,指不定背后还做着别的阵营的事情,见惯了朝堂争斗,想必李光地也已经成为了人精。只是张英当年乞休的时候,却也是带着満⾝的疲惫。朝堂上跟人斗了一辈子,其实老了下场都这样罢了。

  李光地要走,下面接任李光地的又是谁?

  顾怀袖心里冒出这个疑问的同时,就看了张廷⽟一眼:“你…”“我倒是希望皇上再留留李老大人,毕竟这里的事情他比较,况且现在还很,光我一个人是顶不住的。”张廷⽟叹气,又道“可别以为我多厉害,现在还没能力将李光地老大人处理得好的事情处理好,有时候…姜还是老的辣。”

  “我也没说你立刻就能赶上那种老人精了。”

  毕竟李光地伺候皇帝这么多年,康熙的想法李光地最清楚吧?

  最要紧的是,能走到这一步的都不是庸才,张廷⽟固然天才,可有的东西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更何况他中途曾经离开过三年,人脉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在自己没有实力的时候,就别想着登天。

  “今天我去四爷那边,回来的时候,⾼无庸跟我说了一些事情…”

  其实也就是短短的几句话而已,不过只要结合着胤禛自己说的话,便知道到底有几分真假了。

  顾怀袖想着,叹了一口气道:“四爷应该真的犯了错,只是这里面肯定也有八爷的算计,现在想想东珠儿郡主…也实在是惋惜…”

  说完这句话,顾怀袖转头就看见了那边张若霭屋里的丫鬟,她顿了一下,忽然问道:“⾖蔻,二公子可在屋里?”

  “在呢,已经有一阵没怎么出来过了。”

  ⾖蔻也不知道到底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忧心地回答。

  前几天也跟二爷说过这话,不过二爷只说是随他去,夫人那边应该也有二爷告诉了,所以不怎么着急。

  顾怀袖听了,沉默了半晌,才道:“罢了,你去吧…不,一会儿叫若霭来见我。”

  她终究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张廷⽟说若霭会想清楚的,也会从那种悲伤之中走出来,可事情也许并不那么简单。他们做⽗⺟的,万不能⾼估了他的承受力,诚然,张若霭也是个天才,可是从小就这么聪明懂事,在这种事情上就越容易钻牛角尖。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顾怀袖叹了口气,忽然就被张廷⽟给拥⼊怀中,他笑了一声:“你们⺟子聊聊也不错,不过你现在还是早些进去吧,换件⾐裳,这样太冷了。一会儿你跟霭哥儿说话,我在外头煮茶,你出来便可以喝茶了。”

  看看张廷⽟还没积満雪的茶杯,顾怀袖笑道:“怕是我出来,你才刚刚开始煮茶呢。”

  扫雪煮茶,何等风雅之事?

  当年刚及冠不久的张廷⽟做这事,那是才子佳人的美事,可如今张廷⽟已经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上虽没带着暮气,可深沉多了。虽是扫雪煮茶,可老夫老,再做这样的风雅事情,忽然就一种奇异的感觉。

  到底,还是他们年纪大了。

  顾怀袖想着,便进了屋,换了一⾝藕荷⾊的袄子,便坐在屋里,捧着手炉暖手。

  她把双手放在手炉上,没一会儿便听见了⾖蔻的声音:“夫人,二公子来了。”

  先是⾖蔻来,可后面才是张若霭。

  张若霭过了一会儿才进来,便朝着顾怀袖一拜:“儿子给⺟亲问安。”

  “起来,坐。”

  顾怀袖看见他似乎一下又瘦了不少,不是真的瘦了,而是形容看上去比较憔悴。

  他是长大了。

  张若霭这几天想了很多,最近也一直都很消沉,他当初没回答他⽗亲的问题,如今却似乎还没什么答案。

  “⺟亲,若霭想了很久…⽗亲问过儿子一个问题…”

  “他问你什么?”

  顾怀袖假装自己不知道,其实那天张廷⽟跟他说话的时候,她就在屏风后面听着,可一直没有出来。

  张若霭也不知道顾怀袖其实一清二楚,他只是道:“⽗亲问我是不是喜她,可儿子想不明⽩,我到底是喜她,还是不喜她。”

  “那是你还不知道什么叫喜。”

  顾怀袖朝他笑着,很是柔和,然后道:“现在你不必一直去想这个问题,娘也不会给你答案,有的事情,你大了自然就明⽩了,路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即便是别人给你铺好了的,那也要你自己踏上去。”

  没有亲⾝经历过的事情,谁说都是⽩搭。

  他现在年纪的确不小了,可还没有喜过哪个女孩子,头一个东珠儿,就已经变成这样,对张若霭而言未必不是一个大坎儿。

  至于什么时候能迈过去,要那个时候才知道。

  张若霭弯:“儿子还会有明⽩的一天吗?”

  “你大了自然会明⽩。”

  说实话,一般而言,顾怀袖不喜说这样的话,太过模棱两可,一点也摸不着边际。

  很多大人喜用这样的话来教训小孩子,可是现在顾怀袖是祝福他。

  她眼里带着暖光,只道:“不管是你⽗亲,还是我,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东珠儿也是好孩子,你们没有错。”

  “那错的是谁?”

  张若霭直接问道。

  错的是谁…

  东珠儿怎么忽然之间出事,张廷⽟当时也没告诉张若霭,顾怀袖这里也没告诉,可现在顾怀袖知道了一些,到底是告诉还是不告诉?

  她想了想,道:“我约莫知道一半,可不能告诉你,现在也不准许你去查。你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不如你自己用眼睛看。现在你年纪也不小了,过不了几年也要回桐城去科考…我回头与你⽗亲说说,让你去你⽗亲的书房里做事吧。”

  很多事情,说也说不清,顾怀袖只是想将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真正地展示给他。

  她不希望张若霭就这么消沉下去。

  张若霭则忽然之间抬起头来,⽗亲的书房,能进的人一向不多。

  ⽗亲乃是朝中重臣,书房里面也有颇多的机密,对康熙跟张廷⽟来说那算不上是什么,所以可以放在书房里。可对于张若霭来说,那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东珠儿…”

  “东珠儿归葬蒙古,已经走了。”顾怀袖知道他还放不下,只道“你石方叔叔给你做了甜汤,你回去之后喝上一些吧。先把你的⾝子给养起来,正在长⾝体的年纪,你莫亏待了自己。”

  旁的话已经不必多说了,张若霭自己会明⽩。

  顾怀袖的处理办法是,既然她跟张廷⽟都无法对东珠儿的事情开口,那么就让张若霭自己去看。

  谁是谁非,他们不在张若霭心底留下什么先有的印象,更不给他规定。

  至少顾怀袖觉得,他的长大,是他自己的事情。

  人总是要长大,要遇到很多很多很多的困难,可是没关系,走过去就好了。

  就像是她的儿子,从小也算是顺顺遂遂,顾怀袖还要担心他是温室里的花朵,可东珠儿的事情…

  虽是不幸,可自私一些说,这也是大幸。

  她起⾝,拉着张若霭起来,便替他整了整⾐裳:“你要知道,这些都是人生必须迈过去的坎儿,我与你⽗亲,都是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当初张若霭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可如今不也过来了吗?

  没有什么事情无法战胜,有的只是无法战胜的自己。

  顾怀袖拍了他肩膀,便道:“你⽗亲在外头扫雪煮茶,你去搭把手,我只坐着看你们爷儿俩忙活。”

  张若霭笑了笑,终于道了一声:“好。”

  他出去,走到了张廷⽟的⾝边,将那茶杯端起来,道:“爹,我给娘煮茶吃,你还是歇着吧。”

  张廷⽟手里银勺转⾝就瞧了他手里拿着的茶杯一下:“你小子还没长大呢,就知道在你娘面前献殷勤?她喝的茶,得从你爹我这里出去。”

  “…”顾怀袖出来就听见这一句,顿时哑然无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噗嗤一声笑出来,带着几分欣慰,眼底闪烁着意,可终究还是被她给庒下去了,转而为暖意。

  冬天的雪渐渐化了,天气也渐渐暖和起来。

  朝堂与张府,同时进⼊了一个舒缓期,太子被废,四爷与八爷争斗才过,又有四爷受过噤⾜的责罚,这会儿谁也不敢蹦跶了。

  顾怀袖原本想着没什么大事,却没想到年府忽然发来请柬,说是早乞休的年遐龄老大人大寿。

  请帖送到了顾怀袖这里,顾怀袖却觉得奇怪:“这请柬是以年家的名义写过来的,怎么也该叫到二爷的手上,怎么到我这里了?”

  不管怎么说,年羹尧也是四爷的门人,即便是抬旗他还是要对着胤禛自称奴才,又是张廷⽟的同科,不去不好。

  “二月初八,准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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