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残魂呆立原地,保持着一只脚迈出去,一只脚留后面,庇股还半撅起来冲出势姿。他右手手掌聚积着玄气,左手虎了吧唧地挠着头,嘴巴微张,眼睛圆瞪,怎么看都有几分呆头呆脑。
这真心不怪他,听听眼前这人刚才说是什么话。
每小段句子他都听明⽩,怎么放一起,就这么难以理解呢?
残魂一头问号努力把这三句话拼了一起——于是她意思是——她要晋阶了?和他打稀里哗啦天昏地暗时候?并且理所当然地让他这个对手老老实实一边儿等着,好让她成功晋升到玄尊之后和他旗鼓相当了,再打一轮?
“不对,不对,这怎么可能。”残魂头摇得像拨浪鼓,就连他都知道这事儿无聇简直人神共愤天理不容,这个奷诈小子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呆呆站原地磨折着自己发育不怎么灵光脑子,到底什么意思呢,是什么意思呢…
“啊,对了!”他一拍脑门:“问问她不就知道了!——喂,你这家伙刚才说什么话,给我解释解释。”
话音落,乔青却没有半点儿反应,満面气定神闲稳坐小土堆儿,明显已经秒进了晋阶状态,封闭了五感!残魂目瞪口呆嘴巴一丝丝张开几乎能塞下个鸭蛋,终于悲催地相信了自己判断,
他瞪着乔青眼珠子恨不得飞过去“啪啪”两下把这匪夷所思给打出去:“你你你…你给我起来!”
“你信不信,信不信我动手了?”
“我可真要动手了!”
残魂焦躁地围着乔青庇股底下土堆儿不断转着圈儿,不论是威利,还是暴跳如雷,与之形成鲜明对比,是后者岿然不动。乔青嘴角挂着一种淡淡弧度,有点儿琊气,有点儿匪气,像是说:“动手啊,好歹曾经也是个神阶⾼手,不要你那张老脸了你就动呗…”
其实这要是换了旁人,哪里会顾忌什么面子,反正这地方又没有第三者场。可对于残魂来说又不同了,他一切记忆都属于⽔晶棺內尸⾝,千万年前武者,那是讲究武者精神。这种趁人之危事,自是万万不能。再加上这货心智没怎么长好,轻轻易易就被将住了。
——乔青也正是吃准了这一点。
于是残魂停下陀螺一样步子,仰望天花板,顿感世界之黑暗,人之恐怖!什么时候,翼州陆大武者变得这么无聇了?!乔青还不知道,自己这不要脸行径把这道神念世界观完整刷了。翼州陆大他眼中,已经堕落为了一个恶魔栖⾝之地。他站原地⼲瞪了一会儿眼,气哼哼上对面蹲着去了。一边儿蹲,一边儿拿谴责眼睛施展着“用目光杀死你”绝技。
那模样,真正像个可怜巴巴摔了碗小媳妇,狗蹲着等待恶婆婆小憩醒来——躏蹂他!
也亏得⽔晶棺里那前辈陨落了,不然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生修为汇聚出了这么个货,说不得得气从棺材里蹦出来掐死他!
这一蹲,蹲了又是七天之久。
待到乔青体內气息倏然暴涨,迈⼊了玄尊初级境界,和他差不多了时候。残魂一个⾼蹦了起来,这货蹲了太久,脚一⿇一个趔趄,正要稳住,便听睁开双眼乔青含笑对他抱了抱拳:“多谢护法。”
四个字,让某只可怜见咣当一声摔了个大马趴,一口老⾎差点儿噴出来。
乔青哈哈大笑,她算是看出来了,这残魂心思其实纯良很。到底是几千年没离开过这里,没同人怎么接触,别看他面相老成,实则还保持着一种单纯简单稚气。她笑眯眯起了袖子:“来来来,继续!”
残魂爬起来,顿时了上来。
这一次手,总算不是单方面躏蹂了。
修为提升让乔青有了和残魂一争上下实力。开始,还他手里吃了几次亏,毕竟方方才进⼊到玄尊境界,她还不适应体內庞大玄气运用。而随着一次次锋,乔青练度也越来越⾼,堪堪可以和残魂打个平手。他招式,只有本能,并无战术。而乔青呢,渐渐以腹黑无聇优秀品质隐有庒过他一头态势…
待到不知酣畅淋漓地打了多久,反正少也过了七八天样子。
一次次倒飞出去被揍灰头土脸人,完完全全变成了可怜残魂。
“不来了不来了,鬼才和你来!”他算是看明⽩了,这哪里是打架,这无聇小子本就是用他来练手!没有什么比跟⾼手对决能从战斗中获取经验和修为提升。残魂再一次摔了个七荤八素,爬起来连连挥着手,如临大敌。
乔青哈哈一笑:“别啊,算起来你也是鬼吧。”
呸!你才是鬼:“不来了,我打不过你了,我承认。”
她眸子一挑,手伸出去。残魂犹豫了犹豫,悄么声瞄她一眼,终于就着他力道被拉了起来。乔青哥俩好地勾住他肩头,朝⽔晶棺努努下颔:“你看,你都这耗了多长时间了。他等传承者也等了这么些年了。你打又打不过我,这么靠下去有什么好处,我反正是得不到传承坚决不会走。”
残魂一抖。
他乐趣是看别人狼狈,可不是看自己!一想到这无聇又狡猾小子要死死赖这里,他就觉得头⽪发⿇。残魂眼睛闪烁了半晌,乔青也不催他,终于片刻之后,他垮下双肩嘀咕道:“我不知道答案。”
这么一个平和中年男人模样,摆出这么种表情,真正让人接受不能,満目违和感。
可乔青却顾不上这个,她陡然抬起了头:“你不知道?什么意思?”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个问题本就没有标准答案,反正翼州陆大上就不对,所有听过知道地名都不对。”残魂似乎也想不起为什么会这样,他死死记住,便是传承和考验,几千年时光,让他得到记忆也出现了一些模糊断层。
乔青看他神⾊不似敷衍自己,不由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明所以。所有听过都不对,那是随便说出一个没听过地名么?那个前辈究竟是什么意思?要又是哪里传承者,难道说,他需要人,本就不是翼州陆大?!有什么脑中一闪而逝,还没来得急抓住——
只见残魂眨眨眼,撒腿就往⽟台上跑!
乔青拔腿就追:“靠,你这没节,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奷诈了!”
“跟你呆了八个月,我要是再不学聪明点儿,嘿,你当我真傻啊!”残魂一边叫着一边朝⽔晶棺里跳。乔青后面跑着大翻⽩眼,他当然不傻,不但不傻,作为一个神阶⾼手神念,悟又怎么会差了。妈,这就叫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啊!
乔青一把逮住残魂胳膊。
他反手就是一道掌风。
乔青拧⾝一避,直取残魂已经跳进去了一半脚踝。
两人就这么围着⽔晶棺动起手来,小小空间里你来我往,一个死活想往里蹦,一个该死如跗骨之蛆。
不期然,两道掌风相接——
轰——
玄尊⾼手对决,你可以想象这力度引发风暴!之前也有多次这种玄气碰撞,可乔青和残魂都知道是切磋,下意识地周⾝凝聚出一片小型异空间,没妨碍到四下里分毫。而这一次,却是突发状况。即便两人都没有要置对方于死地,可龙卷风样罡气自锋处向着外面扩散而去,几乎形成了让空间都破碎波纹…
砰砰砰砰——
四下里长明灯轰然爆裂,墙壁上落下大片石屑,地面震动,空间震动,不用说脚下⽟台,中间⽔晶棺!乔青一口⾎噴了出来,残魂没有这玩意儿,只整个魂倒卷了出去。而同一时间,⽔晶棺碎裂开来,轰然炸爆,乔青那一口⾎,就这么不偏不倚地噴到了棺內尸⾝之上。
大块儿大块儿石头从裂开了纹路图腾上崩塌下来。
整个墓⽳,发生了毫无预兆坍塌。
乔青眸子一闪,一把抱起这前辈尸⾝,对远处残魂大吼一声:“走!这里要塌了!”
残魂似乎蒙住了:“塌…塌了?”
他几千年就没离开过这里,纵然心中有极大埋怨和不甘,可终于当这里将要坍塌一刻,他却有些茫然了。塌了,那么走去哪呢?乔青顾不上这货多愁善感,这墓⽳深⼊地下,又是柳宗祖师爷修建而成,不知底下会不会有什么玄机。若是坍塌了,她们说不得要被活埋这里!她抱着尸⾝飞向外退去,残魂依附于这尸⾝存,尸⾝哪里,他自会不可抗拒跟上。
一路飞回廊內穿梭着,乔青几乎脚不沾地。
四下里都摇动着,头顶不断有什么坠落下来。
晋升了玄尊她,速度施展至,如一道火红流风出现了石阶⼊口处。⼊眼亮光让她双目不适地眯起,方方一上来,便听石阶之下一阵地动山摇,轰隆隆,地面整个向下塌陷了下去。目之所及,老祖阁楼,地表竹林,远处一片一片房屋,一切一切都陷了下去!
乔青腾空而起,看着跟⾝后残魂,松了一口气。
残魂就这么飘她⾝边,神⾊恍惚地看着地面塌陷。⾜⾜持续了小半柱香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直到地面平稳了下来。乔青停驻半空俯瞰着眼下,小半个柳宗都沉陷了一米有余,成为了一大片望之不废墟!
乔青飘落下来,踩矮了塌陷上。
忽然,浑⾝都是一震:“传承!”
是,传承,她脑海中再一次出现了之前传承那种怪象。数之不信息涌了进来,乔青来不及思索到底为何得到了传承,立即闭目感知了起来。脑海中那一本书,终于完整了,整整三十页关于炼药术传承。乔青用了极久极久时间,才等到后这十页传承结束。
睁开眼睛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
残魂就站她对面,怔怔望着她——哦不,是望着她怀中抱着那具前辈尸⾝。乔青低头看去,顿时一愣:“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具尸⾝,这具历经数千年都保存完好连⽑孔都看得见尸⾝,此刻已经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副骸骨。骸骨腹处,正有一颗莹润发亮珠子,将她周围一小片夜幕照耀犹如⽩昼。乔青伸出手,触上这颗珠子,不过半拳大小,⼊手微凉,又带着点儿说不清暖意。
这感触…
她感觉到这材质有些悉,一时又想不起哪见过。
乔青微蹙着眉:“为何我会得到后传承?”
残魂不言不语,他伸出手轻轻摸着自己脸,自己⾝体,似乎不敢相信那和他一模一样尸⾝,就这么毁了?他抬起头,茫然地重复着:“为什么…”
为什么?或者是因为她那一口⾎?乔青眉峰越皱越紧,如果之前一切残魂说都是真,那么很明显其实这个前辈死前已经有了预定中传承者。或者是怕等不到那人,所以开启了第一关和第二关炼心路,让有缘人得到一部分传承,不至于他一生钻研炼药术从此失传。而现,她得到了终传承,那是不是说,从一开始,他传承者就是自己,或者和自己有关…
⾎…
⾎脉…
不存于翼州地名…
“现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关于我⾎脉,也就是那侍龙窟內死去柳生家族。还有一种则玄乎了点儿,难道是跟我来自另一个世界有关?”乔青低头思索着,不论是哪一种:“⾎脉觉醒事,也是时候弄个清楚了。”
她把这事儿记心里,回去鸣凤便第一时间问个结果。乔青抬起头,摇了摇手中珠子:“你知道来历么?”
“不知道,不过我总觉得,自己会产生神智,可能跟它有关。”这是他本能感觉,没有缘由。
乔青看着这一方半个拳头大莹润珠子,猜测着能让尸⾝保存完好,恐怕也是它作用了:“这个前辈,到底是什么⾝份?”
“他是三圣门人。”
这个他,指是谁,自然便是这尸⾝。残魂不用“我”却用了他,自从他产生了自己灵智之后,便既是他,又不是他了。乔青点点头:“若是这样,红药知道这些也不⾜为奇了。只是明显这前辈和红药或者三圣门之间,还有些不为人知端倪。这珠子,很有可能就是红药口中东西,能救沈天⾐东西!”
她想到此,眸子一闪,豁然摸出了怀中那一方⽟佩。触手微凉,又似乎带着那么一点儿暖意!一颗珠子和一方⽟佩被她一手擎着,对着月光细细看着,残魂也凑上来看:“这好像是一对儿!”
这方⽟佩,自从沈天⾐给了她,她便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当初红药三人那种震惊反应,想来不是寻常之物。如今又出现了这么一颗珠子…
乔青不再多想,她收起这一珠一佩,转⾝朝柳宗方向走去。
“嘿,我们去哪?”
“我们?”乔青边走边扭头问。
“那当然是我们,你还抱着骸骨呢!”残魂她⾝后,亦步亦趋地飘着。大半夜,这货明明可以走地上,非要搞出这种惊悚画面。他飘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看已经消失瓦砾堆中石梯⼊口,心情极为复杂——既有对那座墓⽳感念,又有对将来未知,也有对墓外世界欣喜和好奇。甚至于,还有一种极为复杂惆怅情绪,并未被心事重重乔青发现。
“行走陆大,我是不是要给自己取一个名字了。”
“叫什么好呢,诶,这是什么…”
“那个,那个是什么…”
残魂耳边一路聒聒噪噪,看着什么都好奇,开展着“精神病人思路广”十万个为什么。毕竟记忆中一些零散画面,始终比不得亲眼看见来奋兴。他一会儿飘到这边,一会儿飘到那边,终都被乔青飞步子牵引着,只得郁郁不已地跟上骸骨:“我说你急什么,你让我看一会儿。”
乔青不语,她步子越来越。很,两人已经越过了塌陷处,到达了还完好无损地面上。
乔青站原地:“你不觉奇怪么。”
有她,残魂决定不去⼲费力不讨好事儿,他深深明⽩自己想破了那发育不完全脑子,也想不出其中弯弯绕绕。不得不说,近朱者⾚,近墨者黑,这八个月来残魂智商真正有所提升了。他歪头看乔青,直接问:“奇怪什么?”
“奇怪为什么柳天华他们没有等石阶口,奇怪小半个柳宗发生了坍塌为何却寂静至此,奇怪…”乔青顿这里,感受这柳宗四下里不寻常静寂,眸子渐渐眯了起来:
“奇怪为何偌大柳宗之內,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