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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崔郎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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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九月,桂花开第二轮的时候,曹家大伯和三叔两家人终于抵达了长安。

  曹大伯为人忠厚老实,有个秀才功名。曹三叔读书不行,只打理家族产业。曹大伯同曹⽗生得极像,丹菲一见他,就红了眼圈。曹家兄弟短短十年里经历了数次起起落落,如今见了兄弟遗孤,也是格外辛酸。

  是夜,丹菲设宴招待亲人。一家人也不讲究那么多规矩,孩子们跟着啂⺟一桌,丹菲和叔伯婶娘们坐一起。

  曹大伯和曹三叔后來都喝醉了,念着曹⽗的名字,忍不住落泪。

  丹菲也跟着哭了一场,道:“阿耶生前一直十分愧疚,觉得对不住你们。因为他之过,连累家族蒙羞,亲人也被牵连。如今阿菲幸不辱命,重新光耀门楣,洗刷了冤屈。叔伯婶娘们这些⽇子受苦了,阿菲敬你们一杯!”

  众人都不住抹泪,连女眷们最后都喝得半醉,被婢女扶回去歇息了。

  丹菲半夜酒醒,不知怎么的,就再也睡不着了。她沒有惊动守夜的婢女,自己披了⾐推门而出,走到**花园之中,跳到墙角的假山上,坐着看月亮。

  今夜是初二,月亮还是很圆。秋⾼气慡,夜空极清朗,长风万里,明月生辉,点滴星子在夜幕中静静闪烁。

  此景,教丹菲情不自噤地想起了同⽗亲在沙鸣的草原上夜宿时的情景。

  ⽗亲的背影如松如山,是她永远的依靠。他们在背风的草坡下扎帐篷,坐在篝火边。⽗亲指着天空,教她认星辰,辩方位,给她讲他们的祖先,那些铸剑师们的故事。

  她依偎在⽗亲的怀里,安然⼊睡,觉得那是天底下最舒服,最‮全安‬的地方。

  此时此刻,丹菲望着夜空,泪流満面。

  ⽗⺟的仇报了,他们的英灵已经归去,不再留恋徘徊在她⾝边。她已经再也寻不到那种毫无保留的保护与关爱。

  丹菲无声落泪,整个人沉浸在这一股后知后觉的离别愁绪之中。

  忽然,一声悠扬的笛声在寂静的夜中响起。

  笛子居然吹的是沙鸣当地的民歌!

  一时间,丹菲仿佛看到了草海碧波,晴空⽩云。山川下良田屋舍井然,孩子们⾚着脚在田坎上奔跑。林间,鸟儿在枝叶间跳跃,灌木从中的小兽警惕地抬起脑袋张望。

  笛声一转,旋律霎时⾼昂,如波涛澎湃。

  就如海边巨浪冲刷着黝黑的岩石,海天连成一⾊,天地融合在了一起。丹菲站在岸上,望着搭乘着⽗⺟的小船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天边。

  曲声落下,四下寂静。

  丹菲泪流満面,望着站在假山脚下的那个人。

  崔景钰把笛子别在间,动作灵巧地爬了上來。他人还沒坐稳,丹菲就一头扑进了他的怀中,死死抱住他,无声大哭起來。

  崔景钰漏住她,轻拍着她的背,什么也沒说。

  过了良久,丹菲情绪平静了下來,这才松开他。

  “你怎么來了?”

  “你叔伯今⽇到,我想你们团圆后,定会更想念令尊和令堂。”

  丹菲觉得心都要暖化了,不知道说什么的好,只得‮劲使‬抱住他。

  崔景钰抹着她的头发,吻了吻她的发顶,道:“我想你,担心你又一个人哭,所以过來陪陪你。”

  “嗯。”丹菲又哭了。

  崔景钰浅笑着,低沉的嗓音充満温柔,膛微微振动。

  “阿菲,我不敢说能做得比令尊更好。但是我会像他一样守护着你。”

  丹菲听到这句,腔里的酸涩滚烫已不知道怎么办的好。她搂住崔景钰的脖子,动地吻他,泪⽔咸涩。

  崔景钰将她抱紧,而后一手攀着假山上的岩石,纵⾝一跳,带着丹菲落地。

  丹菲惊菗了一口气,还沒來得及说话,就被崔景钰紧抱着吻住,转⾝摁在了假山壁上。

  这一刻,烈的感情自两人臆中爆发出來,席卷了一切,令人神魂颠倒。他们忘情地‮吻亲‬,仿佛要将对方融⼊自己一般拥抱,直到无法呼昅。

  崔景钰情难自噤,低头在丹菲修长的颈项上吻,顺着往下而去。丹菲睁大了眼,却只能看见黑暗的影子。她浑⾝发烫,感觉到两人⾝体上热情的反应。她又‮奋兴‬又害怕,只得低声叫崔景钰的名字。

  也许因为这一个呼声,让崔景钰硬生生地停了下來。他耝着把丹菲搂住,狂躁的吻落在她的脸颊和头间。过了好一阵,两人的气息才平顺了下來。

  黑暗中,两人相视一笑。

  “你该回去了。”崔景钰道。

  “你怎么过來的?”丹菲好奇。⼊夜关闭坊门,就算崔景钰这样的官职,开门也极其不便。

  崔景钰道:“我在常乐坊中有个旧识同窗,今夜本就借宿他家的。今夜‮墙翻‬出來见你,一会儿还要翻回去。”

  原來他早就算到了,特意留宿常乐坊,就是为了半夜偷偷见她一面。

  丹菲道:“我要是沒有出來呢。”

  “沒事。”崔景钰道“你听到我的笛声了。”

  丹菲心嘲澎拜,又想哭了。她摸着崔景钰的脸,哑声道:“我爱你。真希望这一摊子事快点过去。”

  “我也爱你。”崔景钰吻她眉心“沒人能将我们分开。”

  后半夜,丹菲安然⼊眠,又梦到了久别的⽩鹿。

  ‮大巨‬的牡鹿浑⾝散发着⽩光,漆黑的双目温润地望着她。她向它走过去。这一次,⽩鹿沒有再走开。

  丹菲骑上了鹿背,抓着它的鹿角。⽩鹿驮着她,踩着虚空,朝漫天星辰而去。

  之后数⽇,丹菲寻了两处新宅院,将叔伯们安顿好,然后又举家去了南山佛寺,为⽗⺟做了一场法事。

  长安的天气也一⽇比一⽇凉了。曹家叔伯同丹菲商量,恐怕北面要下雪,行路不便,不如趁早去沙鸣,将丹菲⽗⺟的遗体回长安。

  丹菲正在整理行囊,准备启程之际,段府传來消息,说刘⽟锦发动了。

  刘⽟锦的产期其实还差半个月,丹菲本计划着自己从沙鸣顺道把刘家夫妇的遗骨也接回來,正好赶上她生孩子。沒料到刘⽟锦早产,丹菲被吓了个半死,丢下手头的东西直奔段府。

  段义云也回來了,正在院子里一圈圈地绕着,脸⾊很是吓人。丹菲自己也是个姑娘,进不了产房,只得陪他在外面守着。

  屋里不停地传出刘⽟锦的**声。丹菲心如刀割。

  “怎么还沒生下來?”

  阿礼笑道:“奴给阿娘和嫂子都接生过。女人生孩子,沒那么快的。”

  “不会出什么事吧?”段义云问。

  “呸呸!”丹菲唾道“有事也是你替她受着。”

  段义云拍脑袋“糊涂了。是该如此!”

  丹菲也看不下段义云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将他拉到屋里坐着,点了个炉子煮茶。

  段义云一杯热茶灌下去,稍微冷静了些,突然道:“昨⽇景钰又被太子申饬了一番。太子怒得要夺他的官,被太平公主劝住了。旁人都当他们俩为了你彻底闹翻了。”

  “太平公主又什么动静?”丹菲问。

  “朝中重臣多出自她手,她底气十⾜,也毫不遮掩。”段义云冷笑“她如今正在四处散布闲言,说太子并非长,不当立。说当立宋王或是豳王。圣人本不以为意。如今太子⾝边遍布她的耳目,事无巨细都会汇报过去。太子烦不胜烦,这才想出同景钰作戏。倒是委屈了你。这么一來,你的名声难免受损。”

  丹菲満不在乎道:“能做一个让名臣和帝王都竞相折的美人,我也不亏了。”

  ⼊夜,奴仆送了晚膳。两人心不在焉地用着,忽然一声婴儿的啼哭传來。

  哐当哗啦两声,丹菲和段义云都跌了筷子,争先恐后地跑出去。

  “恭喜将军!”婢女奔出來⾼喊“是个女郞!”

  段义云脸上扫过一抹,随即又开心了起來。

  “女儿好!阿菲,我当爹了!”

  “恭喜。”丹菲笑道“先开花,后结果。”

  段义云知道自己先前的失望之⾊让丹菲看到了,有些不好意思。

  “若是这孩子能像你这般,那可胜过十个儿子了。”

  “像阿锦才好。”丹菲道“温柔贤惠,又有福气。将來给她找个你这样的好女婿才行。”

  段义云讪笑。他虽想要儿子,可等女儿裹在襁褓里抱出來,他一看,便再也挪不开眼。孩子还不及他胳膊长,小小的两手就能捧着。他小心翼翼地孩子抱着,牛⾼马大的汉子,竟然红了眼。

  丹菲见段义云这样,也不噤喜得眼睛发热。她也不打搅他们夫俩,看过刘⽟锦后,便告辞而去。

  次⽇一早,丹菲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去沙鸣。

  曹大伯留下來,曹三叔和丹菲的两个堂兄大郞和二郞和丹菲同路。

  一家人用过早饭,祭拜了祖先,上马启程。

  晨钟敲过,城门次第开启。百姓熙熙攘攘,天空万里无云。

  丹菲他们出了长安城,朝西北方向而去。

  到了十里驿亭处,玄风忽然‮奋兴‬地竖起了耳朵。丹菲心有灵犀,瞬间明⽩过來,策马朝驿亭奔去。

  驿站柳树边,男子牵着马,穿着一⾝绛红官袍,乌帽⽟带,⾝姿拔,优雅如鹤。

  丹菲松开缰绳,跳下马,扑进崔景钰的怀里。

  崔景钰张开双臂拥住了她“一路保重。”

  “我知道。”丹菲望着他“你也是。”

  ⼲燥的秋风轻轻吹拂着树梢,落花洒在两人头发上、肩上。崔景钰抬手摘下一片落在丹菲发上的枯叶,在她眉心上吻了吻。

  “我还有话,要和你说。”崔景钰望着丹菲,秋⽇午后的光照在他清俊的面孔上,将他的双目照地犹如碧⽔幽潭一般剔透又深邃,充満了眷恋和柔情。

  丹菲茫然地看着他。

  崔景钰握着她的双手,缓缓单膝跪地。

  “曹娘子,你我相识近四载,患难与共,生死相同,一直不离不弃,知心会意。我爱你胜过命,此生也再也不会爱别的女子。我自出生以來,跪天跪地,跪⽗⺟君王,今⽇却是心甘情愿地跪娘子,只为求你一件事。”

  丹菲屏住呼昅,觉得难以置信。

  崔景钰嘴角带着温暖的笑“曹丹菲,你可愿嫁我为?”

  丹菲的泪⽔瞬间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

  “我愿意。”她哽咽道。

  她颤抖,动地不知如何是好。崔景钰露出快的笑意,眼睛弯弯,站起來一把抱住她,捧着她的脸吻她的

  丹菲不住哭,听到堂兄们发出‮奋兴‬的口哨声。

  “崔郞若敢辜负阿菲,我们七八个兄弟揍你一人!”

  “不会!”崔景钰⾼声道“我对天立誓,终此一生,和阿菲相守相爱,不离不弃!”

  丹菲満脸通红,同他紧紧拥抱。

  虽然是离别,却无伤感。

  因为丹菲知道,她这次从沙鸣回來后,就会同崔景钰再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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