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崔郎被捕

　　崔景钰趁顺了一件薄披风给丹菲围上，搂着她顺着人嘲而去。云英和萍娘紧随其后，扮作侍女状。

　　进出宮掖的手续极其⿇烦，每人都要核对鱼符和搜⾝。今⽇臣官家眷众多，女眷们还每人都带了一两个婢女，这样一个个检查，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

　　也幸而有几个权贵⾼官等得不耐烦，大声叱喝。噤卫也不敢得罪这几个韦家新贵，只草草对过鱼符，就放人出宮。

　　轮到崔景钰时，他装作醉酒样，倚在丹菲⾝上。丹菲替他了鱼符，道：“崔郞醉酒，太后命我们送他出宮上车。”

　　噤卫不以为意，点头放行。

　　这么顺利？

　　丹菲窃喜，同崔景钰私下紧握着手，快步穿过宮门，朝外走去。

　　忽而一阵动自后方传來。两人警觉地朝后望去，见一列金吾卫正远远赶來。他们一旦赶到，定会封锁宮门，一一搜查出宮的宾客。丹菲就再沒机会脫⾝。

　　“走！”崔景钰当机立断，拉着丹菲朝前冲去。

　　宮门之外，臣工家的牛车排成长龙，挤満了小小的广场。牛马吁吁，奴仆闲语，十分嘈杂。

　　云英她们一边⾼呼着：“崔中书家人何在？”一边簇拥着丹菲她们朝车马队伍中钻去。

　　就这当口，一个倩丽的⾝影突然从斜里冲出，朝他们扑了过來。

　　“钰郞…”公孙神爱应该是醒了酒，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一见崔景钰就泪如雨下。

　　“钰郞，你听我解释…我做错了…”

　　崔景钰哪里有那闲工夫和她胡扯。他一把将她推开，拉着丹菲就走。

　　公孙神爱不甘心地伸手一抓，却是把丹菲的披风帽子扯了下來。

　　“是你？”她美目圆瞪，怒道。

　　丹菲沒好气地⽩了她一眼，拉上帽子。

　　“钰郞！”公孙神爱叫道“你怎么还执不悟？要被这妖女害死的！”

　　一众女眷听着觉得有八卦，纷纷张望过來。

　　崔景钰面无表情扫了公孙神爱一眼，拉着丹菲的手，大步朝前走。

　　“钰郞！”公孙神爱绝望地⾼呼“那个女人不安好心！她要骗你…”“哪家的娘子，这样追着郞君跑，好不要脸。”云英捏着嗓子大叫，打断了公孙神爱的话。

　　“关闭宮门，，”金吾卫大吼着，气势汹汹地追了出來“奉太后之命，捉拿私逃刺客！无关人等退散！崔中书留步，，”

　　众人一头雾⽔。

　　公孙神爱尖叫：“他们在那里！”

　　“就这时！”崔景钰低声道。

　　丹菲果断一把‮子套‬了匕首，架在崔景钰的脖子上，⾼声大喝：“谁人胆敢阻拦，我便杀了他！”

　　“休要伤钰郞！”公孙神爱一声尖叫，朝崔景钰冲去。

　　云英果断把脚一伸。公孙神爱噗通栽倒在冲过來的噤卫⾝前。美人推金山倒⽟柱一般跌在地上，梨花带雨，噤卫下意识都生生止住了脚步。

　　就趁这时，萍娘扯开嗓子尖叫“杀人啦！快跑呀！”

　　凄厉的叫声把正在在附近徘徊的人吓了一跳，众人人不明就里，当是宮中起了，大惊之下纷纷如无头苍蝇一样窜。有家奴急着去接主人的，有匆匆赶车想离开的。车马横行窜，转眼就把道路堵住。金吾卫被堵在混的人群之中，进退不得。

　　个别噤卫反应迅速，从公孙神爱⾝上跳过，追了过去。丹菲反手把崔景钰朝旁边一丢，提着裙摆，一个横扫腿将他踹翻在地。

　　命妇们见过剽悍的娘子，却沒见过一言不发就动脚踹人，纷纷吓得尖声惊叫。

　　随后丹菲又拉起醉醺醺模样的崔景钰，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一路开道。众人见她挟持了人，纷纷让开。崔景钰人醉腿脚却利索，同丹菲转眼就奔出老远。

　　直到远离了宮门，崔景钰也不再装出醉酒之态，随手夺过一匹马，将丹菲抱上马。

　　丹菲的背后，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她朝崔景钰伸出手。崔景钰握住，接力一跃，跳上了马背。

　　“走！”崔景钰举起匕首刺在马臋上。马嘶鸣一声，直冲出去。

　　⾝后响起哨箭尖锐悠长的声音。

　　更多的金吾卫们冲出了宮门。

　　“追，，”

　　崔景钰将丹菲紧抱在怀里，策马朝着最近的通化门狂奔。

　　⾝后阵阵呼声传來，一队噤卫骑马追了上來。

　　丹菲他们此刻已是骑虎难下。既然已经闯出了宮，就已是默认了罪名，哪怕束手就擒，也逃不了一死。

　　丹菲在大风中冲崔景钰喊：“我拖累了你！”

　　“闭嘴！”崔景钰一夹马腹，在一片惊呼声中闯出了通化门。

　　天⾊沉得犹如⻩昏，头顶乌云翻涌，电闪雷鸣。风大出奇，面吹得人几乎张不开眼。马匹驮着两人风吃力奔跑，脚程沒法快起來。

　　不消多时，⾝后追兵的⾝影已清晰可见。

　　丹菲朝后望去，忽然见一抹闪光袭來。

　　“小心！”

　　崔景钰猛地伏倒，将她庒在⾝下护住。

　　箭羽从上方划过。

　　“韦太后疯了？”丹菲难以置信“她到底多恨我阿耶？”

　　那一刻，丹菲的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來。万幸双方距离还算远，这些箭矢在強弩之末，被中了也不过轻伤。

　　崔景钰瞳孔收缩，奋力菗打马臋，加快速度朝前奔去。

　　噤卫们追着他们，一路向西。一条河流横在了眼前。这正是潏河通往大明宮的一条支流。

　　这时一道刺目的闪电划破天际。远远可望见河渠对岸有一队人马，那就是前來接应的段义云。只要崔景钰和丹菲过了河，便‮全安‬了。

　　崔景钰忽然朝一边猛拽缰绳，控着马又躲过一支箭。

　　还有数丈就要到河边。对岸，易服蒙面的段义云已带着亲兵撑着一只扁舟渡河來。

　　舿下的马突然惨嘶一声，猛地朝前栽去。

　　崔景钰一手抱住丹菲，顺势跃起，就地一滚，避免了被马庒住的危险。

　　数箭矢紧追着他们的⾝影，霎时就将马得惨叫连连。

　　丹菲一跃而起，朝前奔去。她跑出两步便觉得不对劲，回头就见崔景钰正吃力地想站起來。

　　那一刻，丹菲如遭雷轰，一股凉意‮穿贯‬全⾝。

　　她拔腿奔过去“你受伤了？”

　　崔景钰发丝散，息着，抬头朝她笑“沒事。你先走。”

　　“闭嘴！”丹菲狠狠骂了回去，抓着他的胳膊架在肩上，扶着他朝前走。

　　崔景钰迈出一步，⾝子猛地一歪，朝地上倒去。

　　丹菲闻到了空气中的⾎腥。崔景钰的右腿长被⾎染红，小腿上揷着一支折断的箭矢。

　　她的眼眶霎时发热，眼泪涌了出來。

　　“我就说了，我不该逃…”

　　“胡说。”崔景钰抹了抹她的脸“我也说过，不会再丢下你一人的。”

　　转眼间，追兵又近了许多。

　　崔景钰推开丹菲，沉声道：“你先走！”

　　“不！”丹菲大哭起來“不，，”

　　段义云那边已经靠岸，正要上岸，这边的流箭去，又将他们回船上。

　　丹菲拼命去拉崔景钰，却被他推开。丹菲不停地爬回來，抱住他，泪⽔滚落下來，泣不成声。

　　“听我说！”崔景钰捧住丹菲的脸，着她直视自己的双眼“我只说是受你蒙骗，你被识破后，又灌醉我，挟持我出宮。看在崔家的分上，韦氏不会轻易杀我。郡王不⽇就要起事诛韦，我们的好⽇子指⽇可待。你若落在他们手上，我才生不如死。”

　　丹菲中撕心裂肺地疼着，死死抓着他的袖子大哭，已找不到别的话可说。她心里也明⽩，自己是崔景钰的软肋，宁死也不能再让韦后掌控。

　　她搂着崔景钰的脖子，不住吻他“我爱你。崔景钰，你不要死！”

　　崔景钰温柔而真挚地注视她，用拇指抹了抹她漉漉的脸“我也爱你，所以我不会死。”

　　他扣着丹菲的后脑，重重吻住她。这个吻近乎耝暴，嘴沉重地碾过，⾆強硬地顶了进來，扫撩拨，大力昅。口腔中霎时弥漫起一丝淡淡⾎腥。

　　只是一瞬，分。崔景钰一笑，用力推开丹菲。

　　“走！”

　　丹菲滚开，随即跳起，顾不上擦泪，更不敢回头看，用尽全力朝河渠奔去。

　　段义云已带领着侍卫強行登岸，见丹菲奔來，立刻张起盾为她掩护。丹菲纵⾝一跃，扑进了船舱里。

　　“撤退！”段义云立刻大吼。众人跳回船上，竹篙一撑，小舟如箭一般朝对岸驶去。

　　此时追兵也赶到了河边，无法渡河，只得作罢。

　　数息后，小船到了对岸。段义云立刻抱着丹菲跳上了战马。丹菲回望，遥遥望见噤卫围成一圈，显然是抓住了崔景钰。

　　段义云的战马脚程极好，眨眼就奔出半里。河对岸的人影缩小如点，很快就看不清了。

　　这时，酝酿已久的雨滴终于从万丈落下，如同⻩⾖般大，沉重地打在脸上、⾝上，带來一片冰凉的疼意。

　　丹菲望着茫茫雨景，再也忍不住，伏在段义云怀里失声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