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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最好的取暖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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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地的寒冷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

  不知道是我的⾝体有问题,还是大脑有问题——其实后者的可能居多——我一踏⼊齐地就恨不得自己化⾝禽兽,全⾝都长満了浓密的厚⽑,以抵御寒冷。

  只可惜这愿望太过奢侈,连老天也不能答应,我只能置⾝于齐地这大冰窖里继续挨冻。

  反观太子殿下凤朝闻,大约是本质上就是一头凶悍的禽兽,所以外在的改变倒并无多大关系,就算他没有一⾝厚实的兽⽑,披着大氅走在雪地里也是英姿如松,不打半个哆嗦,端的令人赞叹。

  我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总是适时找机会在他不曾察觉之下摸摸他的手,比如端茶递⽔,顺便贴近一下他的手,感觉到有异于我那冰凉的爪子的温暖,我內心微微失望——吃同样的饭喝同样的⽔穿同样的⾐服,为何温度差异这么大呢?

  凤朝闻被我冰了一下,将埋在文书中的脑袋抬起来随便在我⾝上瞄瞄,又埋头忙去了。只是一个时辰之后,田秉清前来收拾他看完的文书,他漫不经心吩咐下去:“送个手炉过来。”

  田秉清苦着脸站在马车外,微微缩着脖子不挪窝。

  我望一眼马车之外的冰天雪地,太子亲卫队顶风冒雪在赶路,也觉的这要求有些难为人,连忙表示我很热,并不需要手炉之內的东西。

  凤朝闻抬头瞧我一眼,又低下头去忙了。

  田秉清一脸感的抱着厚厚一沓文书往后面找人传送去了。

  但是第二天等我起来就后悔自己这个鲁莽的决定了。

  这件事说起来颇为丢脸。

  回国途中,我与凤朝闻坐同一辆马车,⽇夜相对,这本也没什么。这半年里我与他同榻而眠也相安无事。但那天早晨醒来,我对着自己面前一大片光-裸的⽪肤还是呆滞了。

  ⾝体被拥在一个宽阔的怀抱里,带着多⽇不曾有的暖洋洋的气息,这个夜晚睡的格外香甜,连噩梦都不曾光临,但我宁可睡着了面对噩梦,也不要醒来了面对着这么恐怖的现实…

  我颤微微挪开了自己紧贴着的半边脸,瞧着这如⽟肌肤之上的口⽔印子哭无泪…偷偷抬头去瞧,上一双晶璨的凤眸,不知道是否刚睡醒的缘故,凤朝闻的声音带着些微微的磁:“醒了?”

  我被吓得狠了,只觉心弦狠狠跳了一下,慌答道:“没醒!肯定又做噩梦了!”顶着凤朝闻杀人的黑脸,一头扎进了被窝,再不肯出来。

  凤朝闻倒也不曾多说什么,掀开被子唤了田秉清来收拾洗漱。

  我瞧着凤朝闻⾼大的⾝影在这车厢里显得庒迫力十⾜,只觉腔里那点空气渐渐稀薄,忍不住冒出一句:“殿下,要不今晚我去睡田秉清马车里?”

  田秉清本来正一边侍候凤朝闻一边忙里偷闲回头对我挤眉弄眼,闻听此言一个哆嗦,连连‮头摇‬拒绝:“我坐的那辆马车已经満了…坐満了…”说着⿇利的跳下车去了。

  …我昨天就不应该好心阻止,让他去风雪荒原寻找个手炉回来!

  不久之后,当此事一而再再而三的上演,当我习惯了睡前冷的哆嗦,梦中往温暖之处去靠拢,清晨醒来淡定的擦掉留在凤朝闻口的口⽔印子,微笑着打招呼:“殿下早!”不得不承认:有一个温暖宽厚的膛可依靠,的确是最好的取暖方式。

  听说大齐的女子早婚,像我这把年纪还未曾婚配的都属异类。

  我想,大约也与齐地寒冷,女子不易过冬,总要寻个温暖宽厚的膛来过冬有关吧。

  大齐的国都寒琼⽟苑,银装素裹,美则美矣,只是太过寒冷。

  我窝在凤朝闻的太子寝宮,半步都不肯出去。他回国之后有诸多人事要应酬处理,常常半夜才能见到他的⾝影。

  好在东宮大厨做出来的菜味道倒极合我的胃口,又辣又鲜,隐约教我觉得从前理应常吃这样的菜,总算是找回了一丝悉的感觉。

  田秉清好几次哄着我去外面走动,都被我找借口拒绝了,直到武恪有次来见凤朝闻,对我极尽讽刺嘲笑之能事,我对他居然有这么利的牙口表示大感‮趣兴‬,难道宮外酒楼的饭多吃几⽇,真能将一个言辞木讷的人吃的牙尖嘴利?

  这才多少⽇子啊?!

  武恪已经从‮场战‬上那个冷冰冰板着棺材脸的青年男子转变成了一个言辞犀利的愤青?

  田秉清表示非常愿意陪同我前往宮外一探究竟,我其实觉得是他嘴馋了…

  当我二人坐在宮外酒楼里,叫了一桌子菜大口福的时候,楼下大堂里正哄哄一片。武恪穿着件洗的发⽩的书生袍子正⾆战群儒,大讲天下百姓的福利。

  ——嗯,凡事奔着解放全人类的崇⾼理想而去,总是让人莫名的景仰!

  那群书生对战争的残暴及劳民伤财一事大加伐挞,言辞之间极是反对,我这才想到大约凤朝闻出兵攻陈,其实也是不受的一件事吧。

  武恪将煽动泥腿子造反与天下一统,百姓不再受战争流离之苦而牺牲自我的大义充分的展现,连酒楼的店小二都听得炯炯有神,双目放光,恨不得丢掉抹布去解放处于⽔深火热暴君统治下的大陈百姓!

  我虽然不认识大陈那位皇帝,但我很同情他!

  凤朝闻这招其实很是毒辣。

  舆论的力量有时候是不可估量的,仅凭几个酸儒怎么可能阻挡住战争的脚步?

  这几十年间,天下诸国打来打去,总没一刻消停。受战争之苦的并非一国百姓。各国百姓早已不是祖辈不离故居之人,总是辗转流离,寻找能够‮定安‬生活的‮家国‬。

  连酒楼的掌柜也拉着袖子擦眼泪,深切怀念位于韩地的那块祖产与祖屋,听说太子殿下已经扫平了韩地,他正准备请个假回韩地料理祖产。

  天下归心,大约如此吧?

  我想,不久之后,那位大陈皇帝大约就离亡国退位不远了。

  过年的时候,凤朝闻基本在皇宮中度过,他曾想带我前去,但被我严词拒绝了:“殿下,下官如今正在反省从前的荒唐之举,理应在东宮修⾝养!”

  其实我觉得,东宮厨子的手艺颇合我的胃口,换个地儿万一饮食不可口,可真得不偿失。

  唯一的遗憾就是他走后我又要独自睡在一张大上,虽然有侍女在旁⽇夜守候,万一做噩梦⾝边也有个人会摇醒了,以免让我长久沉湎于噩梦之中,但后背总忍不住发凉。

  少个宽厚温暖的膛,夜晚不免难过一些。

  他角微弯,又叮嘱宮侍们多备几个银熏球,这才去宮里参加晚宴去了。

  田秉清陪着我吃过了年夜饭,在廊下看过了远远宮中放的烟火,又带了好几个冰灯来点在院子里,我在这些冰灯之中穿梭,只觉一阵一阵的犯糊涂。

  这样的景象,我找不出一丝悉的感觉!

  我确定这样富贵的场景我曾经历过,因为所食所用并不曾觉得陌生,但眼前这样晶莹剔透到美若幻梦的事物,我并不曾见过。

  田秉清在我⾝旁指着旁边一对红⾊双鱼灯,笑嘻嘻讲着制作之法,我恍惚瞧他一眼,小太监尖利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那一刻仿佛有梦被惊醒,快的一闪而过,还来不及抓住,便被人叫醒:“小郞是在等我吗?”

  冰灯之下,远处立着的男子⾝形⾼大,五官俊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阔步而行,很快便到了我面前。

  他伸手在我面上摸了摸,冰凉沁人,我一下惊醒,哆嗦了一下,回手便摸上了他的脖子,见他难得被冰的打了个冷颤,不由哈哈大笑。

  他上前来牵着我的手放在自己手中了又,整个人带着一股放松的慵懒,⾝上有酒香淡萦“小郞方才在想什么?”

  我总觉得他叫起小郞来含着一股说不出的调侃,可是一直未曾找到原因,暗中猜想大约是我从前做过什么痴傻的事让他发笑,所以无从分辩,只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只是瞧着这冰灯觉得有些陌生罢了,好像是个极新奇的玩意儿…”

  他的瞳孔猛然一缩,又笑了,摸摸我的脑袋:“你果然被砸坏了脑子,连这事也忘记了。等到十五,満城尽是冰灯,我再带你出宮去瞧瞧,你定然能想得起来。”

  我笑嘻嘻点头,毫不客气将冻的冰凉的手对准他的颈子贴了上去,在他冷的一僵之下,乐的哈哈大笑。

  万军丛中英武不凡的大齐太子,居然也能露出这样的表情,真正教我心情‮悦愉‬。

  那时候我忘记了从前,看不到以后,能够紧紧抓住的,只有眼前快乐的时光,以及眼前这个人,还有睡梦中背后那个温暖到令我想要悄悄落泪的膛。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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