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别想逃
慕容笙面⾊陡寒,捏着茶盏的手倏地发紧,⽟瓷茶盏“砰”的一声被捏的粉碎!
狭长的眸子⼊冰锥扫向一旁的何公公,何公公听到乐正谦的话老脸骤变,明显的他是知道这件事的!竟然没有回报!
“何全,你真是越来越有能耐了…”慕容笙凤眸半眯,冷酷的声音中透着盛怒。
“主…主子…老奴…”何公公匆忙跪下,看见慕容笙手指已经被碎片割破也不敢上前。
这件事他本是在饭桌上之时就要回禀的,但是小公主孕怀一事让他⾼兴的冲昏了头,宮中那个女人他就给忘了!
这件事是几时辰前才从归酝楼的暗楼传出的消息,这个乐正公子竟然也接到了消息!
慕容笙攥紧了手掌,周⾝戾气弥漫,冷冷的看了一眼乐正谦,直接下逐客令:
“小妹之事不容乐正公子心,乐正公子请回吧。”
乐正谦见自己的话是奏效了,扫了一眼帷帘的一角,坠地的珠帘泛着朱润的柔和光彩,什么都没有,皱了皱眉,难道是自己的幻觉?
“慕容楼主,凝儿她…”
“送客…”慕容笙薄凉的声音一响起,两名黑⾐人立刻闪进来,闻声进来的下人匆忙上前替慕容笙包扎手上的伤口,好像乐正谦不存在。
“你…”“乐正公子,小公主已经休息了,明⽇主子自会送小公主前去乐正府看老尚书大人,公子请回吧。”其中一名黑⾐人手一伸,直接请乐正谦出去,虽然在解释,但是这没有情感的声音令人无法反驳。
乐正谦抿了抿,扫了一眼没有一丝动静的珠帘,紧握折扇,头也不回的出了慕容府。
乐正谦走后,慕容笙周⾝的戾意令整个屋子静的落针可闻,下人安静的处理好一切躬⾝退了出去,两名归酝楼的黑⾐人也已经消失了,只有跪在地上的何公公和慕容笙两人。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容笙平淡的脸⾊静的令人发栗,声音不大,但在这房中却异常清晰。
“是楼里几个三个时辰之前传来的消息,宮中的姬昭容的肚子已经四个月…”
那个女人很会注意皇上的喜好,当年皇上还是太子之时极宠小公主,不自觉的对小公主注意的多些,小公主的穿着和打扮⾐饰都是亲自去挑选,喜好上有很大的不同,那个女人没见过小公主也可以依着主子的喜好穿的和小公主一样。
当初她冒犯了小公主被主子关进了暴室,没想到因此躲过了后宮的暗斗,今⽇是和新进宮的一名候选妃子的秀女发生了冲突,她突然爆出自己孕怀了要去出暴室,现在外界都知道皇上无子嗣,她这一说来可是一记炸雷!
当初这个女人和那名已经被皇上处死的文昭容同时都是被算⼊了计划当中,只是当初肚子一直没动静也就遗忘了。
后来小公主出宮,皇上也跟着出宮了,这个女人孕怀了也没人知道,如今小公主已经怀了真正的皇嗣,这个女人传出的消息刚开始还让他⾼兴了一回,只是如今这情况确是有些措手不及。
何公公正准备仔细的将事情说清楚,见慕容笙突然一个手势,他便没有继续下去。
慕容笙听着何公公的话,无意的扫了一眼珠帘,室內安谧的凝神香冉冉弥漫,似乎有一阵微风撩动了釉彩镂花香炉上的青烟,青烟微微斜了,慕云舒瞧了一眼紧闭的雕花窗,心中一紧,制止了何公公接下来的话。
凝儿还在隔间里休息,这屋里他点了立于深眠的香料和着凝神香,是希望和乐正谦说完后就进来陪她,所以他刚抱着凝儿回来就出来了。
可是这窗户紧闭,青烟又怎会无风自动?
他立刻站起⾝大步朝着內室而去!掀开了珠帘,在紫檀木的百鸟朝凰镂雕屏风旁,隔间里云绣的合纱帐没有动静,但屏风上的⾐服不见了!慕容笙登时脸⾊大变,猛的撩开纱帐!
空无一人!
“凝儿!”慕容笙霎时心神俱寒,凝儿醒了!她什么时候走的?!
慕容笙摸了摸被子,早已冰凉了!心也如同浇上了一桶冷⽔。
凝儿早就醒了!她去哪儿了!
心凝抬头看了看面前不远处的牌匾,錾金的四个大字明亮大气。
…
乐正候府。
心凝站在一边等着乐正谦上前,他一出慕容府,自己就跟着出来了,他是看到自己了才告诉自己那番话?
宮里的那个昭容…如今恐怕只有一个,是当初那个喜穿自己小时候⾐服的昭容,没想到如今竟然也如此之巧,她在自己尚在宮中之时便已经有⾝孕了。
到底是自己小气了,她心里告诉自己不会是他的,可是理智却还是让她走了,他的计划?是自己促成了他的计划还是阻挠了?
当初他就是不愿意要孩子的,自己出宮不也是因为一个昭容?她撞破了他的计划。
他告诉自己是为了和自己在一起,她不是没有心疼他,因为她怀孩子风险太大,她清楚他是不希望自己冒险,可是如今呢?
当初的李代桃僵真正成功了,似乎自己却变得有些可笑?
心凝苦笑,回来了反倒是⿇烦多了,她不希望卷进后宮争斗当中,就当她自私,她不想掺和。
如今她是应该去看看乐正翰,她的外公。
她已经知道了他的情况,卧不起,老头子是真的不行了,⺟后如果在世一定是希望自己去看看他的。
心凝抚了抚脸,她匆匆的换了一张脸,可是部腹,她也没办法了,现在自己不能直接出现在乐正府,她的肚子太明显了,哥哥一定会立刻找到这里。
她现在必须先截住乐正谦,通过他进去,她现在就是轻功再厉害,在这里也很容易被发现,而且现在自己⾝子不便,她不能冒险。
只见一面那个老头子便要立刻走,哥哥现在恐怕要发现自己不见了。
乐正谦脸⾊沉,他坐了一顶简便的轿子,是连路都懒得走了,没想到那个皇帝竟是打着这样的心思,想通过慕容笙将凝儿光明正大的接到宮里,难道他没想到凝儿怎么可能就这么任人布摆?
可是今天他连人都没见到!越想越郁闷,凝儿真的休息了?怎么会这么长时间没醒,从焦口码头下来她就太过安静了,总感觉哪里不对。
他正想着,陡然的轿子往前一倾,他一个踉跄,差点撞到轿门!
“你⼲什么!赶紧让开,不要挡着我们的路!”
轿夫叫嚷了一声,轿子停了下来,看来可能是什么人挡住了去路,乐正谦心情正不好,见有人又来找⿇烦,连帘子都没掀开,嗓音沉道:
“赶紧滚!不要惹本公子不⾼兴!”
“公子,有一位孕妇自己摔倒了,拉着不让走,说是我们撞着她。”
一听又是一位孕妇,乐正谦心情更加不慡快,刚刚因为一位孕妇被哪个慕容笙赶出来,现在又来一个!他今天和孕妇犯冲吧!
“哪儿来的泼妇赶紧赶走!赶走!”
心凝气的外面的一层假脸⽪都泛绿,这态变还知道迁怒人了?竟然看都懒得伸头看自己一眼就骂她泼妇!这混蛋⽪庠了欠菗!
“大爷,你有没有看见一位叫乐正态变的心花大萝卜?”
“小女子对他仰慕已久、青睐有加、朝思暮想、牵肠挂肚…”她是想他想得要刀子砍死他!
心凝哭的不好可怜,就差拿着手绢抹眼泪了,眼泪汪汪的瞅着轿夫,一双有神的眸子即使是没有娇美的容颜陪衬,依旧惊的让人无法拒绝。
这边她哭的惊天动地,这轿子里的那人却是彻底的如遭雷劈,傻了!
不…不会吧…
乐正谦猛的蹦出轿子,扇子都直接扔了,颤抖着指头指着心凝这张中年妇女的脸:
“你你你!你竟然…竟然就这么出现了!”说着就两眼放光的往这边熊扑!
“想死你了!”心凝眸子滴溜一转,哎哟一声,小手临空甩甩“无限娇羞”的立马接住这厮的拥抱!
“啊啊啊!”乐正谦桃花脸扭啊扭,两眼珠子都快被凸出来了,那把被自己扔一边的扇子此时正被心凝拿在手里,正不偏不倚得顶着他硬无敌的部,戳的他⽩眼直翻,差点一命呜呼!“咳咳咳,公子,您没事吧?哪里不舒服,小女子给您看看?”说着扇子左戳右戳,无限“温柔”的将乐正谦检查了个遍。
“啊!啊!啊!本公子英勇无比,姑娘您就大人大量吧!”乐正谦左挡右挡、上挡下挡,手臂都被快被心凝变相的报复给敲肥了一圈。
心凝见差不多了,这才意犹未尽的停止了对乐正谦的摧残,瞥了他一眼,凉凉道:
“乐正公子,小女子可否借轿子一用?”
“哈?那当然那当然!助人为乐向来是本公子的美好品德!姑娘请!”乐正谦⼲笑一声,狗腿的请心凝上去。
心凝也不和他客气,自己就这么泰然的上去了,乐正谦被赶下来站轿子的旁边跟着。
心凝低头上去之时,绯微动,乐正谦桃花眼一怔,随即了然。
在几名轿夫诧异的目光中,乐正谦就让他们直接从乐正府的侧门进去了。
心凝出来之时已经到了乐正府中,那几名轿夫被她下了七⽇醉,七⽇之后才会记得现在的事情,到时候自己早就不在这里了,也不用担心会被识破。
“凝表妹,你什么时候变斯文了?竟然不墙翻了?”还这么⿇烦的用这法子进来?
心凝看⽩痴的看了乐正谦一眼,整了整⾐服,这才开口道:“你别再磨蹭了,我时间不多!”
“好吧好吧,你跟我来。”乐正谦带着心凝便往內院走,到老家主的住处。
老家主乐正翰曾经是朝廷的礼部尚书,辞官后就在这里养老了,他现在住的地方离当年太后的小院很近,心凝跟在乐正谦的⾝后,不时的有一两个路过的下人向乐正谦打招呼,好奇的看着她。
乐正谦一副花花公子模样,拿着扇子敲手心,余光却留在心不在焉的心凝⾝上。
凝儿现在这副打扮很奇怪,雪⾊的裙摆宽大,青丝顺直如缎及地,明明是清新的⾐饰,但是脸却不是她,换上了一副平凡的二三十岁的妇女的面容,而且很明显的还有一个特征。
乐正谦注意到心凝这是孕妇打扮?她一向怕⿇烦的很,这带着枕头肚子不是很⿇烦?就算怕被发现,随便换个太爷老大妈就行,这孕妇不是那么好当的,弄不好就会露陷!
“你看什么看!还不赶点引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孕妇吗!”肚子都快被他盯出个洞来了!
乐正谦嘴角一菗,安分了。
“刚刚我在慕容府所见的是你?你听到了我所说的话?”乐正谦脸⾊一正,问道。
“…”“那你也应该知道皇上和慕容笙认你为妹妹的原因?”
“…”“你现在是瞒着那个慕容笙出来的,皇上和慕容笙恐怕都会到处找你。”
“…心凝还是没说话,抬头看了一眼乐正谦,他不知道慕容笙就是慕云舒,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她的确是这样跑出来的,可是不跑她是害怕哥哥又会锁着她不让她出来,她不想一辈子就耗在深宮。
而且,她不是大度的人,她没法在那个各种女人充斥的宮里安心的住下来,那些女人是那个人名义上的妾,而她什么都不是!她就是见不得人的!
即使换了一种⾝份也改变不了事实,哥哥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乐正谦见心凝一直不说话,也没再问,走了一阵,停了下来:
“到了。”是爷爷住的地方。
“爷爷一直希望能够见你一面,他如今已经快不行了,你去看看他吧。”
“…我知道了。”心凝踏进屋內,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眉头微皱,心凝捂住了嘴,胃里有些翻滚难受,強庒下不适,这才看清了屋內的场景。
深⾊的帷帘被流苏束在朱红的柱上,几展镂空山⽔雕屏后,挂着一幅字画,心凝扫了一眼不自觉的多停住了几秒。
是她当年为焦南⽔灾写的办法,字迹还有些稚嫰,画轴下还配有镜釉江的⽔文地形图,只是这虽然很像,但却不是自己的,是模仿的,很像很像。
那是自己很小的时候在听哥哥说了焦南之事后临时写的,她给哥哥了,没想到多年后在这里会看到。
心凝收回视线,看向了屏风旁边,垂朽的老人躺在古朴的榻上,凹陷的双眼和枯槁佝偻的⾝体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精⼲。
心凝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他真的是油尽灯枯了,没想到这才几个月他便已经到了如今的模样,心中突地有些难受。
乐正谦摆摆手让几名伺候的下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了心凝和老家主。
“是谦儿吗?谦儿啊,把小凝儿的那幅墨宝拿给我看看,看看,又放哪儿去了,找找。”
苍老的声音有些涩哑,听到动静颤巍巍的转头看向这边,乐正谦立刻上前帮助他翻⾝,转头看了一眼一边的心凝,没有回答乐正翰的话:
“爷爷,你看谁来了…”
乐正翰半眯着凹陷的双眼,眼前有些模糊:“哦,谁来看我这老头子了?老头子也快走…”
“外公…”心凝静静的站在一侧,声音恬淡清晰,使得那双眼浑浊的老人突地怔住,手还保持着推拒乐正谦的动作没有收回来。
“凝…凝儿…是菁菁的凝儿回来了…是凝儿回来了…”
“你们看,你们看,凝儿是回来了,凝儿一定会回来看我这老头子的!你们看!”老爷子有些手舞⾜蹈,却不敢往这边看,只是扯着乐正谦叫嚷呼喊。
心凝走近前,就着沿坐下,在这一刻她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回来了,她本就不恨现在的老爷子了,她一点也不恨。
乐正谦拍了拍老家主,也退了出去。老家主是一时不敢相信,怕这次也是假的。
“外公,是凝儿来看你了,你还记得菁菁吗?是⺟后让凝儿来的”
“等等?凝…凝儿…”老家主小心翼翼的问道,见心凝微笑的点点头,顿时老泪纵横。
“菁菁,凝儿不愿原谅我,凝儿不肯原谅我!”
“外公,我是凝儿,凝儿原谅你了,凝儿原谅你了…”老家主孩子一般委屈的哭起来,仿佛有说不尽的委屈和无力。
心凝心中难受,扶起他佝偻的⾝体安慰他:
“外公,凝儿原谅你了,凝儿原谅你了…”
差不多一个多时辰了,心凝这才恍惚的从充満药味的房中出来,脸上早已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乐正翰已经睡着了,心凝站起⾝拉了拉他的被子掖好,停顿了片刻,抬眼看了看自己的那副字。
原来这一切都是⺟后要求的,是⺟后这么安排的,她不允许乐正家在朝为官,尤其到了自己这一代,乐正家已经有两位皇后了,早已到达了巅峰,盛极必衰的道理她知道。
所以从不和乐正家来往,也一并杜绝了自己和乐正家的牵连,如果乐正家败了自己也不会有事,如果乐正家没事,有一天自己出事了,那么乐正家还是自己的后盾!
心凝心中一窒,⺟后她竟是如此想的!
⺟后…
⺟后…
凝儿心里难受,外公心里一定也不好受,你给了凝儿太多的爱,支撑了整个乐正家,可是⺟后,你到底是恨乐正家的。
不然不会丝毫不给乐正家留一个退路,如果乐正家选错了,它便没有任何翻⾝的机会。
心凝抚着腹小,心情稍微好转,她要做一个好⺟亲,和⺟后那样。
站在房门口,看了看天⾊,天黑了,太已经落山了,室內有些黑,不知为何这偌大的院子竟是无人前来点灯?
那个乐正态变也不知出现,她现在想出去得又要动一番脑子。
刚踏出房门,心凝扫视了一周这清幽的院子,没道理乐正态变这适合失踪?
心凝扶着已经有些酸的,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周:
“乐正…啊!唔!”
“凝儿不要跑,要乖乖的,宝贝…”暗紫的长袍拢锢住雪⾊的⾝影,薄凉的嗓音丝丝⼊扣的渗透心凝每一寸⽪肤…他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