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耍赖,寻母
⽔玲珑听完多公公的禀报,便要去找荀奕,天⾊渐暗,温度骤降,他出门时只穿着一件不薄不厚的锦服,回来难免受冻,⽔玲珑担忧不已。
诸葛钰穿好⾐裳,皱眉道:“天冷,你留在毡房等消息,我去找他。”
⽔玲珑挑开帘幕的一角,冷风灌⼊,呼呼刮过耳畔,带着一种刺骨的凌厉,直叫人汗⽑倒竖,⽔玲珑摇了头摇:“我和你一起去。”
诸葛钰哪儿依她?強行把她扒掉外⾐塞进了被窝,自己则多拧了一件貂⽪大氅:“叫你好好听话!这么冷的天冻到了要怎么办?我抓个人还是能抓回来的!”
说的是“抓”可见他和小皇帝的关系有多微妙了。
今天已经惹得诸葛钰不快,⽔玲珑不想再和他正面杠上,以他的能力也的确能把荀奕…好吧“抓”回来。这么一想,⽔玲珑刚刚直起的⾝子复又躺回了上。
诸葛钰找到荀奕时,荀奕正抱着小老虎,在马背上冻得牙齿打颤,尽管如此,他璀璨如星的眸子和嫣红的仍令他看起来美如暗夜一道最动人的风景,他稍一蹙眉,仿佛连冷风都发出呜呜的哀鸣。
诸葛钰的眸光动了动,瞟见了那只出生没多久的小老虎,顿了顿,再启声道:“皇上。”威严的口吻,没多少臣子的阿谀。
荀奕眼神一扫,在斜对面发现了诸葛钰,荀奕的角勾了勾,意味难辨:“哦,是镇北王啊,大冷天的,你不在帐篷里好生歇息,四处溜达做什么?不怕草原上财狼多,一不小心把你啃得连渣都不剩?那样的话,我大周可就少了一位无可替代的肱骨之臣了。”
诸葛钰面⾊不变,仿佛没听懂他影的含义,只严肃地道:“这话应当换我问皇上,好端端的狩猎,为何摆脫侍卫独自前往丛林?你⾝为一国之君,必须注意个人安危,否则,偌大的江山,我便是帮你保住了又如何?后继无人!”
荀奕的角一菗,连顽劣的表情都像妖精似的魂勾,小老虎窝他怀里,突然一睁眼,看见这一幕,瞬间…醉了…
诸葛钰策马行至荀奕⾝边,单手一拂,氅⾐罩住了荀奕,尔后他头也不回地缓步返回营地。
荀奕想也没想便将氅⾐抖落在了草地上,并以马蹄反复践踏!
突然,前方传来诸葛钰淡淡讥诮的话音:“你⺟妃亲手做的。”
荀奕然变⾊,立马翻⾝将被踩得褶皱不堪的氅⾐拾起,低声怒骂:“该死的诸葛钰,总有一天朕会收拾你!”
回到营地,荀奕先是去把小老虎放到了自己帐篷,一道暗影从屏风后走出,正是他的贴⾝暗卫凌霄,凌霄拱了拱手:“主子。”
荀奕的脸⾊一沉,所有天真烂漫像大浪淘沙一般被卷⼊了海底,一双深邃的眸子泛起与这个年龄格格不⼊的翳和冷凝:“探到他们的动静了?”
凌霄道:“没有,属下隔得远,听不到里边的动静,属下只知王爷在太妃娘娘的毡房呆了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他们在做什么?
嘭!荀奕一拳砸碎了旁边的桌子!
另一个帐篷內,诸葛钰研究着等了十三年才终于开花结果的菩提子,问向一旁的枭二:“怎么样?”
枭二如实答道:“你进⼊太妃…”
话未说完,诸葛钰一道冰冷的眸光向枭二,枭二头⽪一⿇,改口道“你进⼊王妃的帐篷后,我观察到周围来了一道陌生的气息,武功不在我之下,我追踪他,发现他进了皇上的帐篷。”
诸葛钰闻言冷冷一笑:“这些年他⾝边的人全都是我安排的,却突然来了一道陌生的气息,看来,小皇帝是学会培养自己的势力了。”
武功不在枭二之下,谁有这么大的能耐送这种人才给小皇帝?姚家么?还是…
枭二打断诸葛钰的思绪,问道:“皇上会不会…怀疑你和王妃…”
诸葛钰捏起一颗圆圆的菩提子,眼底掠过一丝柔和,却很快又漫过一层寒意:“怀疑又如何?他有本事去查,当年到底是谁抢了谁!”
毡房內,⽔玲珑已经命人备好热茶和晚膳,荀奕口味上随了她,喜辣,満満一桌子菜,厨子在做的时候被呛得眼泪直冒。
荀奕一绕过屏风便慡朗地笑出了声:“好香啊!”言罢,人已行至在餐桌前忙碌的⽔玲珑⾝后,他从⾝后搂住⽔玲珑,恋地呼昅着她⾝上淡淡的铃兰香,可怜兮兮地道:“⺟妃,我好冷。”
“现在知道冷了?”⽔玲珑嗔怒地转过⾝,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你说说你都出去多久了?”
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道“带呢?”
荀奕一惊,当时走得急,忘了把带捡起来,他定了定神,睁大⽔汪汪的眸子,像小猫儿似的无辜:“呜呜…我冷死了,真的好冷,你摸摸看,手都冻僵了。”
他本就倾国倾城,而今这么一撒娇,谁抵挡得住他的魅力?
⽔玲珑明知他是故意的,却看着他眸子里慢慢氤氲了一层⽔雾,仿佛随时要掉下泪来的样子,训斥的话渐渐梗在了喉头:“还不快洗手吃饭!”
荀奕破涕为笑,尔后举起好像真的不能随意活动的手:“冻僵了哦。”
⽔玲珑嗔了他一眼:“柳绿,打热⽔来!”
“是。”柳绿打了一盆热⽔进屋,将洗漱用具放在一旁的杌子上,本不敢抬头看小皇帝的一张妖孽容颜“娘娘,皇上。”
荀奕挑了挑眉,微微倾过⾝子,似笑非笑道:“柳绿姑姑,有没有人说你越来越美了?”
柳绿闻言,下意识地望向了荀奕,不望还好,一望便撞进了一双带着极致魔力与魅惑的眸子,她当即心若擂鼓,腿双发软,没走两步便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她羞恼不已,暗骂自己怎么一百次,就有一百零一次着小皇帝的道?
荀奕哈哈大笑!
“闹够了没?”⽔玲珑忍住笑意,轻声呵斥,并拉着荀奕的手放⼊盆中,以帕子轻轻擦拭,荀奕敛起捧腹大笑的劲头,微笑着看向⽔玲珑,眼底満満的全是毫不掩饰的依赖。⽔玲珑着他冰凉的手,问道“去⼲什么了?”
荀奕笑了笑,冲门外唤道:“抱进来!”
多公公冷汗涔涔地抱着小老虎进来了,他僵直着手臂,生怕连动都懒得动一下的小老虎会一口咬断他手腕,来到二人跟前,他苦着脸道:“皇上,娘娘,您瞧。”
荀奕踹了他一脚:“又不是奔丧,你哭什么哭?晦气死了!”
多公公肚子吃痛,却不得不挤出一副灿灿的笑:“是是是,奴才知错了。”
⽔玲珑看了一眼多公公手里的小老虎,再看向満是期许的荀奕,长睫一颤,却云淡风轻道:“放了它吧,怪可怜的。”
她就是一只被圈噤在皇宮的小宠物,实在没心思养另一个自己。
荀奕的眼底划过一丝失落和莫名的哀凉,转瞬即逝,他摆了摆手,笑道:“放生吧!”
它家人已死,放生,要么饿死,要么被猛兽吃进肚子。唉!看来⺟妃不喜小凶兽啊,下次他不打了。
用过晚膳,荀奕赖在⽔玲珑的毡房不走,⽔玲珑坐在贵妃榻上,他就趴在⽔玲珑的腿上。
“刚走多了路,腿疼,呜呜…”
“背也好疼,不小心撞树上了,呜呜…”
“嗯,对,就是这里,再,好疼呀…”
⽔玲珑哭笑不得,一双手在他⾝上按来按去:“你是皇帝!”
荀奕轻轻一哼,用⽩⽟般的手指挠起了⽔玲珑的小蛮:“人家还小嘛,人家是未成年。”
⽔玲珑庠庠,一把抓住他作恶多端的手,故作正⾊道:“回自己的帐篷就寝。”
“不要,我就睡你这里。”
“回去。”
“可是…可是人家走不动了,哎呀真的走不动了,腿菗筋了,哎呀哎呀,真的。”荀奕抱着腿,痛苦地蜷在一侧叫了起来,那一双蝶翼般的睫⽑,轻轻颤动,每一下都仿佛要颤出露珠来。
这招具有十⾜的杀伤力,可惜⽔玲珑已经有了免疫力,⽔玲珑黑着脸,道:“多公公!把皇上背回帐篷!”
多公公闪电般地奔⼊帐篷!
荀奕撇了撇嘴儿,心不甘情不愿地撅起软红的,像一朵嫣红的花轻轻颤在风中,分外惹人心疼:“那我要个晚安吻。”
这孩子,讨价还价的本事比诸葛钰还厉害!
偏偏自己年纪越大,好像就越容易心软,⽔玲珑暗暗一叹,在他额前印下一吻:“早点歇息,菩提子拿到了,明天就该启程回大周了。”
说这话时,⽔玲珑的语气染了一丝惆怅,荀奕敛起嬉⽪笑脸的神⾊,宽慰道:“二弟会没事的。”
⽔玲珑淡淡地点了点头,略显愧疚地道:“但对方提出那样的条件…奕儿,是不是⺟妃太自私了?”
荀奕摸了摸⽔玲珑⽩皙的脸,若无其事地笑道:“我是皇帝嘛,后宮佳丽三千,多一个不多!只要二弟能好起来,别说一个千金姐小,便是一头猪,我也能娶!”
⽔玲珑“噗嗤”笑出声,将荀奕紧紧地抱在怀里,这一刻,她忽然十分感谢荀枫,感谢他留给她一个这么好的儿子。
⽔玲珑目光一扫,瞥见了他怀里微微露出的一片红粉⾊边角,作为女人,尤其一个敏感的女人,⽔玲珑本能地便察觉到了猫腻,她素手一捞,将那红粉⾊的物件儿握在了手里。
荀奕大惊,忙伸手去抢:“⺟妃,那个…那个你别误会啊…我…”
一个肚兜而已,⽔玲珑不至于大惊小怪,按照荀奕的年龄,早该请司寝教导为他启蒙房事了,是荀奕一直觉着别扭不愿碰那些女人,⽔玲珑和姚欣为此头痛了许久,眼下突然发现荀奕蔵了一个肚兜,⽔玲珑⾼兴都来不及呢!当然,⾼兴之余,⽔玲珑有些窝火,私自引勾皇帝,这是大逆不道的罪名,连肚兜都送了,二人能没发生点儿什么?这么小的年龄,尽管能与特殊宮女行房,却不该尝到房事的愉,否则,他容易沉女⾊。简言之,弄出来,又不让他享受。但若他自己胡来,定是什么都享受遍了…
荀奕趁着⽔玲珑思索之际,一把抢过那个肚兜,红着脸道:“那个…这是我送多公公的礼物,多公公有异装癖!”
多公公完美躺!
吹了一路冷风,回到自己的帐篷,荀奕脸上的嘲红才褪了些,他捏着少女的肚兜,恨不得一掌撕个粉碎,但没有,他咬牙切齿道:“害朕在⺟妃面前出丑,好好好,你叫什么‘清’是吧?最好别再在朕面前出现,否则朕灭了你!”
夜幕重重,庭院深深。
梅家大宅,十三年前突然出现在熄族,没人清楚梅姓人来自哪个家国,做着什么生意,他们出手阔绰、声名在外,且医治了早年被宣判死刑的菩提树,在熄族一代,梅家是个神话。据说,梅老爷子去得早,梅夫人和庄姨娘是齐齐带着遗腹子⼊住熄族的;又据说,梅夫人先前生的一双儿女不孝,将她迫出门,她不得已才带着丈夫的妾室来熄族定居。传言多多,梅家人却丝毫不理会。
明厅內,一名⾝着暗红⾊流花褙子和素⽩绣牡丹棕裙的美女子端坐于主位上,静静喝茶。单看容貌,谁也想不到她已年逾五旬,她的肌肤,和小女儿的一样⽩;她的眼睛,比山涧小溪更清澈透亮,只是岁月沉积,打磨了一圈暗哑光晕在眼底,却不显老,只让人觉得她眼神犀利。
她放下茶杯,厚重的眸光自屋子里的一众人等脸上扫过,扫得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她才慢悠悠地道:“唉!我们梅家隐居熄族多年,好容易种出菩提子得了一个飞⻩腾达的机会,应该好生把握才是。”
眉清目秀的庄姨娘拉了拉女儿的手,和颜悦⾊道:“夫人所言极是,这是梅家的祖宗保佑,让梅家的女儿有机会跃上枝头。”
言罢,眸子里掠过一丝冷光,自己做了姨娘,女儿便是庶女,哪儿能比得过太夫人的小女儿?这机会…按理说轮不到女儿头上!但…如此大好良机,她错过了岂非可惜?
似是察觉到了庄姨娘的夙愿,梅夫人的角扯出一抹淡笑来:“太妃娘娘恩典,允许清儿带几名仆从,说是仆从,但你们要知道,⼊了宮若得贵人相中,将来前途无可限量。若朵儿愿意,让她与清儿随行,一则,两姐妹能相互有个照应;二则,若清儿盛宠,将来也能照拂朵儿一番。”
庄姨娘自是求之不得,她早就在熄族的冰天雪地呆腻了,况且,京城那个地方,她,是一定要回去的!
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戾,庄姨娘扑通跪在地上“感涕零”道:“多谢夫人恩典!多谢三姐小恩典!婢子无以为报,愿以啂⺟的⾝份⼊宮,但求替三姐小鞍前马后!”
少女一怔,二姐姐和庄姨娘都陪她⼊宮?
梅夫人晶莹的眸子里以极快的速度飞过一丝笑意,却不知在笑什么,她垂下眸子,双手扶起庄姨娘,叹道:“老爷走得早,我想替你们谋好出路的,可惜我这孤老婆子有心无力,真是苦了你们。罢了,这穷乡僻壤你呆着也没意思,便随女儿一道⼊宮安享天年吧。”
庄姨娘奋兴得几乎要跳起来,要回去了,等了十几年终于要回去了!
梅夫人如何没察觉到庄姨娘的奋兴?庄姨娘不知道,梅夫人比她更奋兴!但梅夫人能忍,她不动声⾊地看向一旁用脚踢着杌子的小女儿,眉头一皱:“多大了还不懂规矩?”
少女的⾝子一僵,这个娘亲好凶哦…梅朵儿笑着打了个圆场:“⺟亲您别恼妹妹,妹妹今⽇本想猎只小老虎为您庆生呢,结果小老虎被人抢了,妹妹这不是心里不舒坦吗?您就看在妹妹一片孝心的份儿上,原谅妹妹吧。”
小老虎,亏她想得出来!
梅夫人又好气又好笑,敢情在她眼里,自己是只⺟老虎呢!
少女想起在洞⽳里被那名紫⾐华服少年羞辱的一幕,登时气得面红耳⾚!
梅夫人只以为她在和自己怄气,并未多想,只淡淡地道:“行了,你马上就要⼊宮了,我想骂你也舍不得,别再给我摆出一张臭脸!”
⼊宮…
少女撅了撅嘴,她这么小,远不到成亲的年龄,她娘怎么就叫她⼊宮为妃?她娘看起来也不像一个贪图名利的人,如若不然,当初也不会隐居在此了,但为何…为何要送她⼊宮呀?
梅夫人暗觉诧异,以她对小女儿的了解,她起码得闹上好一阵子才能乖乖就范,眼下怎么反倒默不作声了?莫非,小女儿一直很盼望⼊宮?如果是这样,那可真真儿是…太好了!
---题外话---
番外的话,因为要修稿子,还有构思新文,不能像正文那样万更,但我尽量⽇更,只是这几天的时间很难固定,女儿要去医院弄牙齿,做什么管治疗,等忙完庆国这一阵子,就恢复上午更新。所以,大家给我一点儿码字的动力吧,票票呀票票!咱们离上榜就差几票了,冲一冲吧!
另外,再次啰嗦一遍,番外的文风与正文截然不同,正文是严谨、节奏鲜明的宅斗文,番外是温馨细腻、比较慢热的言情文,不喜这种风格的不用勉強,许多新读者是先点开番外,我建议新读者还是从正文开始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