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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江山谁主(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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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蛮吃了一惊,扶着我的手越发紧了。

  “听不懂?”

  我忙低言道:“阿蛮,你先出去。”

  她担忧地看着我,我推了她一把,她这才下去了。

  房门被关上,回⾝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起⾝,朝我走來。不自觉地退了几步,⾝子已经抵上后面的廊柱,他上前來,抬手,撑在我的脸侧。

  “为什么?即便知道他已经死了,你还是选择和朕作对。朕究竟哪里不如他,他能给你的,朕可以加倍给你。朕只是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多也不少。”那气息,噴洒在我的脸上,退不开,也躲不了。

  我却故意当做未听见,只问:“⽟儿呢?”

  宮人们不见了,可姝⽟帝姬原本也在我的宮里呢。

  心下一紧,紧张地看着他:“⽟儿还小…”

  他分明是一怔,继而自嘲地笑:“你把朕看成什么了?朕不对孩子下手,让人送她回储钰宮了。”

  “住口!”不对孩子下手,那么我的璿儿呢?我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么?

  眼泪涌起來,拼命忍下去。

  他却又道:“至于你宮里的那些人,不会伺候主子,朕都代为教训了。”

  浑⾝一颤,他的一句“代为教训”意味着什么,我想我该是可以预见的。

  “请皇上放了他们!”他们都是无辜的,我做的事,他们甚至都不知道。

  他却道:“不必求情了,朕以为,与其给机会,不如这次直接给个教训,下回,也就长记了不是?”

  咬着,不再说话。还有下回,那便是无命之忧了,能保住命,那也便罢了。

  他握住我的手,奋力菗着,他却握得越发紧了:“为了他们,你也能下手如此重伤自个儿,朕在你心里,当真就一点分量都沒有么?”

  “沒有!”冷冷地回击。

  他的眸中一痛,却固执地不肯放开握着我的手:“妡儿,在渝州,朕重伤的时候,你对着朕可不是这样的。”

  那是因为我以为他是元承灏,以为那伤是为我而受的。若是我早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他杀了元承灏,我想我会杀了他。

  他的头低了下去,喃喃地开口:“所以,朕才要说,不要对朕太好。朕…会留恋。”

  冷笑着:“本就不是您的,又何须留恋?”

  “你…”他的眉头拧了起來。

  “你本不该杀他,他是你的至亲。”

  他的眸子猛地收紧,握着我的手一颤,良久,才缓缓颓笑道:“至亲?既然二十年前能用我的死來换得他的生,为何如今就不能用他的命來成就我的辉煌!”

  “你也说是二十年前,二十年前,无论是你还是他,你们谁有选择的权力?”他沒有,元承灏也同样沒有!

  说到底,造成这一切悲剧的,难道真的是元承灏么?

  他冷冷地开口:“那又如何?事实就是他们用我的死來换他活!沒有人可以如此坦然地享受另一个人用鲜⾎铸就的大道!所以,他必须死!”

  原來,他的心里,竟蔵着那样的恨。

  恨一个将他退在黑暗中的人,因为元承灏的存在,他一辈子都要生活在黑暗中。

  这种感觉,我有些明⽩。

  可是,我依旧不能原谅他对元承灏下手,决不!

  还有,我的璿儿…

  望着他,咬着牙开口:“你的恨,只会带给周围的人恨意。”

  “那…你也恨我么?”

  “我恨你!我一辈子恨你!”

  抓着我的手终是松了开去,男子直直地看着我,半晌,才又道:“妡儿,只要你认个错,朕可以既往不咎。”他的目光,再次温柔起來。

  别开脸,要我认错,不可能。

  我不会背叛元承灏,绝不会!

  “朕爱你。”

  “可我恨你。”

  他退开半步,冷声道:“为何你们所有的人都要选择他?朕会让你们都看看,你们都是错的!”沒有再逗留,他大步出去。

  侯在外头的阿蛮急急进來,仔细打量着我,确定我沒有事,她才松了口气。

  “宮人们,都不在后边儿。”她小声说着。

  我才想起他说要责罚馨禾宮的宮人的话來,那么,自然不在这里,想來,是拖去了西三所了。

  不过片刻的时间,听得外头有人进來的声音。

  门,被推开了,是郑昭仪。

  阿蛮有些吃惊,我只冷笑道:“郑昭仪今⽇來,是想本宮谢谢你?”

  她倒是也不拘谨,只笑着:“谢就不必了,娘娘心里不恨着嫔妾,嫔妾就感不尽了。”她的话,正是让我肯定了我心中所想。

  她是为了他⼊宮來的,或者说,他们郑家都在背后支持着他。

  我终是知道为何她在后宮的靠山,会选择权力最大的那个,而不是最得宠的女子。昔⽇皇后在,她靠皇后。皇后死了,她靠皇贵妃。

  她不是真的要争宠,她不过是要保证自己的‮全安‬。

  她只需,做他的耳目。看清楚宮里的一切,宮里的女人,宮里的规矩,宮里的事情…

  “你做的真好啊。”她⼊宮四年了,一直在暗中不动声⾊地隐蔵着,搜集着所有能搜集的东西给他,好让他这个“元承灏”看起來更加相像。

  她与棠德仪不睦,却也从來只是点到即止。

  只道,她爱的那个人⼊宮來,她才会出手除掉她。

  只可惜,棠德仪怕是到如今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输在哪里。

  她径直上前來,脸上的笑容却是缓缓地凝起:“我做得再好又有什么用,他心里的那个人却是你。”

  握紧了双手,我忍不住笑:“这话真好笑呢,本宮与他,不过在上回回渝州才相识。”确切地说,也不能说相识,我至少认错了人。

  她略一‮头摇‬,嗤笑着:“我每⽇,都会跟他汇报宮里的事情,哪怕是再小的琐事。他在未见你之前,已经听了太多关于你的事了。我早就感觉到了,他其实在沒有看见你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了你。多可笑不是,我是最滑稽的细作,我必须详细地向他报告你的好,你的一切,好让他彻底地了解你。因为,你是后宮最受宠的娘娘。”

  她的一句“最滑稽的细作”竟让我觉得同情她。

  她能为他如此,无非,还是为了爱。

  因为爱,所以可以付出。

  我其实,理解。

  “我们以特殊的方式保持着联系,他每⽇,都会问我,你会否认出他來。在策划渝州的事情之前,他早就做了数不清的准备來见你。他说初次在堰湖边见你,他震惊的不是你的美,不是你的话语,只是一种悉。悉啊,这个词他在我的⾝上也从來沒有用过,却说你给他的感觉,是悉。可笑的是,甚至连我都觉得,他仿佛,认识你很久很久了。”

  郑昭仪缓缓说着,而她的那句“悉”不噤震惊了她,同时也震惊了我。

  只因,在他的⾝上,我也同样有过这种感觉。

  至此我方知,原來认识一个人,并不一定需要见面的过程,并不一定需要接触的时分。

  有一种悉,是听说。

  有一种认识,叫悉。

  她不觉又笑起來,那明眸之中溢出的,却不是欣,是嫉妒和恨意。

  “他千方百计想留住宮倾月,为的也是留住你。”

  他留不留我,我不在乎,我看着她,只问:“所以昨⽇,你特意过太医院去帮本宮?”

  于我來说,是帮我。于她來说,是帮了她自己。

  “如今恨我么?”

  摇着头:“不,本宮依然感谢你。”不管怎么样,她的一句哈,提醒了恍惚的我,终是让姐姐他们平安出去了。

  她却道:“可我依旧去给皇上报信了,说你放跑了隋大人他们,就在他们逃出后窗后不久。”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原來,她还是去说了。呵,也是呢,她是他的人,她只是想除掉我,可她不会给他制造⿇烦的。所以,她又怎么可能会真的放姐姐他们离开?

  她又道:“只可惜,我低估了他们的能力。侍卫们被他们耍了一圈,竟还是让他们逃了。”

  我听了,不觉笑了。

  这,大约是我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你们再也不可能找得到他们。”

  “他们威胁不到皇上了。”

  是的,我也知道。这也是我所希望的,沒有威胁,希望他在通缉了他们一段时间后,会放过他们。

  郑昭仪又看着我,良久良久,才叹息道:“娘娘聪明一世,最后倒是算了一笔糊涂账。”

  我也不惧了,坦然地坐了下來,她倒是从容,也跟着我坐下了,又言:“皇上心里有你,你只需点一点头。过去的一切,如浮云,皇上还是太皇太后眼中的皇上,还是天下人眼中的皇上。”

  “可却不是本宮眼中的皇上。”直面着她,笑着开口“若真如你所说,四年的时间不短,你又为何沒有爱上他?”她明⽩的,我是这个“他”指的是元承灏。

  她若爱他,必然不会忍心看别人伤害他。

  原因很简单,不管是她还是我,我们的心很小很小,小得只能装得下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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