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谁主江山(5)
我一怔,才想起什么來。伸了手,他将指腹搭上來,沉昑了片刻,才道:“倒是无碍,娘娘该多休息。微臣明⽇再來给娘娘请脉。”
感地点了头,明⽇,他还会來告诉我姐姐的情况。
苏太医回去了,汀雨才端了点心进來,搁在我的边,她也不提苏太医的事,只道:“皇上说,娘娘⾝子未好前,可不过郁宁宮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我想着姚妃和苏太医的话,不饿也得好好活着。吃着汀雨送來的点心,只冷笑道:“不知皇上怎么与太皇太后说本宮的病?”
汀雨怔了下,又言:“说您染了风寒。”
“外头冷么?”
我突然的一句话,叫她愣了半晌,随即才点了头。
“那本宮这风寒怕是永远好不了了。”我若是一辈子不出馨禾宮,不给太皇太后请安,会如何?
汀雨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低声道:“娘娘,三⽇后,郡主与安少爷大婚,皇上说,您是宮家的人,和安丞相是亲戚,若您愿意,可去祝福郡主和安少爷。”
惊愕了,汀雨只是在告诉我,若是我的病一直不好,便沒有这个机会出宮去了。
微微咬着,有资格去的,本该是宮倾月,不是么?她才是丞相真正的外甥女。
汀雨见我不再说话,又轻声道:“娘娘若是累了就歇着吧,奴婢就是外头,有什么事您就吩咐。”
安歧,他怕是还不知道宮里头发生的事。这种事,是不会传出宮去的。若然他知道,那晚上,他阻止了我,怕进去的,就是他了。
我们谁都以为元承灏是因为喜姐姐才带她去乾元宮的,我们都被他骗了。
才过了午时,汀雨进來禀报说芷楹郡主來了。我有些惊讶,忙做起了⾝,她已经⼊內,见了我,疾步上前道:“我都听说了。”
只这一句,我心里也明⽩几分。
瞧见寻枝的手中捧着大堆的礼盒。芷楹郡主道:“今⽇是⼊宮谢恩的,方才过关雎宮來,皇后娘娘赏赐给我大婚用的。”
所以,她才会知道宮倾月的事情。
“岐不知道。”她又说了句“我也是⼊了宮才知道的。”
芷楹郡主又叹息着,开口:“我以她是岐表妹为由,求了皇后去看了她,还给她带了药,情况还好。娘娘体谅我,芷楹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摇着头,我当然会体谅她,我若不知道她与安歧大婚的利害关系也便罢了,我如今知道了,还能苛求她什么?她千方百计保安歧的安危,也确实沒有那么多的精力再來管我和姐姐的事。
她看着我,似是很为难:“娘娘能不能不将此事告诉岐?”
点了头开口:“还是别让他知道。”他知道了也于事无补,他只会內疚。那一晚,他阻止了我,会愧疚于姐姐今⽇的下场。他若是沒有阻止我,定会为我担忧牵挂。
况,他将和郡主大婚,这些事,他不能知道。他在外,只会诧异姐姐沒有⼊选的事实,可他万想不到竟然会是这样。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的。
芷楹郡主很是感,握着我的手道:“谢谢您。”
“郡主别这么说,本宮还要谢谢你。谢谢你去看她。”她的一句“情况还好”于我而言,已如灵丹妙药了。心总算可以放下些许。
她略笑了笑,回头朝寻枝道:“搁下几盒在昭仪娘娘这里。”
寻枝应了声,我倒是吃惊了,芷楹郡主又道:“东西太多,我们带着也不便。都是好东西,各地进贡的贡品,我留下几盒胭脂给娘娘,娘娘自个儿不想用,送给宮里的主子也不会丢脸。”
皇后给的,自然都是好东西。她的东西,我本是不要的,听郡主如此说了,便也拒绝不得。
“郡马还好吧?”我本不想问安歧的,怕芷楹郡主听了会不⾼兴,只是偏偏忍不住就问了。
她点了头,略皱了眉:“前些天夜里受了凉,又吃不得药,我心里急,他倒是劝着我说沒事。”
前些天…
可是來宮里的那夜一?
夜里,可冷着。是了,我似乎还想得起他咳嗽过,只是那一晚,我的心思全在乾元宮的姐姐⾝上,竟沒有注意到他。心里愧疚了,芷楹郡主显然是不知他⼊宮的事的,那么我便不能戳破了它。
低语道:“这几⽇天冷得厉害,郡主让他多穿些。”
她笑着:“这个我自然知道的,把他噤⾜在房內,不许出來吹风。他还抱怨我比他爹还厉害。”
见她笑了,我似被她感染了,嘴角不觉微扬。
“岐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娘娘,我比你运气好。”她忽然如此说着,倒是叫我吃了一惊。
“我一点都不嫉妒你,我们就要成亲了。”她说得很释然。
“郡主你会幸福的。”这,是我发自內心的话。
她点点头,又安慰我:“娘娘,一切都会好起來的。”
几乎和姚妃一模一样的话,我想,我不信,也得信了。有希望,才会好,不是么?
芷楹郡主沒有待很久,说是要回去见安歧。我让汀雨送了她,披了外⾐下,她给我的东西都搁在桌上。贡品,都还未曾开封。
唤了宮女进來,收⼊了柜子里。
傍晚的时候,听闻元承灏今儿歇息在乾元宮里。乘了轿子过乾元宮去,见惊讶地瞧见常公公守在门外。脚下的步子一滞,以为谁快了我一步,先來了乾元宮。
常公公已经见了我,忙上來,道:“奴才给昭仪娘娘请安。”
我叫了起,问他:“里头谁在?”
“回娘娘,就皇上一人。”
一个人?我倒是奇怪了,那为何常公公也不在里头伺候着?
公公已经识趣地开口:“奴才给娘娘去通报一声。”他转⾝进去,我也不拦着,我來,本就是见他的。
我想问一句,为何。
常公公很快出來了,朝我道:“皇上说,请娘娘进去吧。”命⾝后的宮女推开门,请我进去。
松开了汀雨的手,独自⼊內,一股暖暖的味道扑面而來,我不知他的寝宮之內究竟放置了多少个暖炉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灯光亮亮的,大门被人关上了,里头连一丝风都感受不到。
深昅了口气,快步⼊內,绕过那道长长的屏风,瞧见他端坐在棋盘面前,指间还夹着一枚棋子,目光直直地盯着面前的棋盘,似是冥想着。
我也不请安,就那么直直地站在他的面前。
他仿若未睹,依旧只专注于眼前的残局上。
咬着牙,伸手将打了他面前的残局。他似才猛地反应过來,拦着我,却早已经來不及了。我大口着气,等着他降罪。他都沒有看我,只道:“观棋不语,你还真行,直接动手。”
听不出笑意,只平静如⽔。
握紧了手中的帕子,我开口道:“皇上到底什么意思?您不喜她,为何还着她⼊宮來?临幸了她,又为什么把她给皇后娘娘?您心里最是清楚,皇后娘娘不会放过她!”
他依旧不看我,似乎是想凭着记忆将那副残局重现。摆弄着手中的棋子,一面道:“朕宠的是你,不是你姐姐,不该⾼兴。人家贤妃就很⾼兴。”
“我不是贤妃!”怒得叫了起來。
他果然将手中的“卒”退回了原位,这才道:“朕准你进來,不是允你來放肆的。”他的语气,隐隐地透着不善。其实,我打棋局开始,我便在等着他动怒。
跪下了,开口:“那请皇上削了臣妾昭仪之位,让臣妾去替她。”见好就收吧,我不该再去触碰他的底线。
他仿佛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薄微扬,修长的手指将夹着的棋子放下,才言:“你替她,凭什么?”
“她是臣妾的姐姐。”这个他不会不知。
“啪”的一⾝,这一枚棋子他是用了力才放下去的,接着,那冰冷的声音传下來:“那元氏子孙还有很多呢,他们是不是该替朕來坐这个位子!”
怔了怔,两件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事情,他说的什么意思?
心里恨着,抬眸朝他道:“臣妾只问皇上一句话,为何要那样对我姐姐?”声势浩大地过雏璟院特地接了宮倾月过乾元宮來,夜一恩宠过后,只是让她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么?
连⽇來,我每次问自己,都觉得不能相信。
他忽然笑起來:“朕对她已经够仁慈了,不贞之人也敢⼊宮选秀?朕本该将宮府満门治罪!”
我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他说什么?不贞?
他说我姐姐不贞?
咬着牙反驳:“皇上⾎口噴人!”即便我知道姐姐心中有人,可我相信她,她断然不是那种糊涂之人!沒有名正言顺地成为他**子之前,她绝不会做出这等**之事出來!她是大家闺秀,从小受的教育,她不会的。
他开始不耐烦了:“朕有沒有⾎口噴人你就去问她,别在这里打扰朕下棋,滚。”生气了,开始骂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