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江山谁主(36)
阿蛮看着我,小声问:“娘娘,皇上⽇后不來馨禾宮了么?”
一怔,只浅笑一声,他來不來,我哪里管的了。
过郁宁宮去,时候还早,沒有乘轿子,与阿蛮二人缓步走着。我忽而问她:“可会骑?”
她惊愕地看着我,半晌,才头摇:“娘娘怎的问这个?”
其实,这也是事先预料到的,便道:“沒什么,以为岐什么都教你。”
阿蛮低了头:“少爷能教的,都教奴婢了。只是他自个儿也是不学那种的,奴婢也不会。”
我不语,要想在冬猎的时候在围场死皇后,那基本就是我的空想。我不会骑,阿蛮也不会,我不可能再找第三人。再说,我和阿蛮,都不曾杀过人的,届时,也不知下不下得了手。
忽而,又想起元承灏提及的观兽台。
不免开口问:“听皇上说,那边还有一个观兽台。”
阿蛮点了头:“这个奴婢倒是知道的,听说里面什么奇珍异兽都有。届时,各宮主子们不会骑的,都该会在那里观赏的。娘娘怎的想到这个了?”
我头摇:“沒什么,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
闻言,阿蛮也不再说话。
在郁宁宮里,看见皇后,她似是憔悴不少,想來对她來说,昨夜是个不眠之夜。
太皇太后和众嫔妃们兴⾼采烈地说着冬猎的事情,皇后只安静地坐在一旁,不时勉強笑了笑,一句话都不曾说。
一旁的棠婕妤说得⾼兴,奋兴地开口:“太皇太后,听闻⾕中多添了几种珍兽,这次臣妾们可得好好儿瞧瞧了。”
一旁的冯婕妤接口道:“那观兽台臣妾还不曾见过的。”她的话语里,隐隐的,満是期待的味道。
太皇太后笑道:“今年排场也大,哀家也想跟着你们一起凑凑热闹去!”
“瞧太皇太后说的,您去,才是更热闹呢。”贤妃笑着说。
看來,大家都奋兴着,亏得元承灏还骗我说,那些猛兽会吓死我。
出來的时候,大家还议论着冬猎的事情,我瞧见郑贵嫔扶了皇后的手走得飞快,出了郁宁宮,一起上了凤驾。想起元承灏说皇后脸⽪薄的话來,只是不知她会不会将那件事告诉给郑贵嫔知道。
“阿蛮,你说那观兽台真的有那么凶猛的野兽么?”随口问着。
阿蛮沉思了下,点头道:“奴婢想來,是有的,否则也会守卫森严了。”
微微握紧了双手,那么,掉下去,会如何?
才想着,听得一侧传來有人说话的声音。我本能地转向传出声音的那一侧,听着,似乎是一男一女的声音。
阿蛮也听到了,她吃惊地看向我。这宮里的女人,都是皇上的女人,宮女和侍卫私通可是大罪。原本这种事,与我无关,要管,也是中宮皇后來管的,只是今⽇不知为何,心里倒是好奇起來。
也不过去,只朝阿蛮看了一眼,她会了意,略提⾼了声音道:“我们昭仪娘娘來了,还不出來行礼么?”
那边的声音一下子湮沒了下去,我正好奇究竟是哪宮的宮女,听得有人出來的声音。先瞧见的,是男子的⾐袍,却不是宮中侍卫。那蔵青⾊的⾐角,分明是…
苏太医?!
阿蛮亦是吃惊了。他已经上前來,朝我行礼道:“微臣给昭仪娘娘请安。”
目光,从他的⾝上移至他的⾝后,我越发地惊讶那后头之人究竟是谁。往前了一步,苏太医忙拦住我:“娘娘请留步。”
挑眉瞧着他,我笑道:“让本宮看一眼又如何?或许,本宮还能请皇上给苏大人做个主,岂不好?”
他的面上倒是还平静,低头开口:“此事,不劳娘娘费心了。”
“哦?苏大人觉得本宮多管闲事了么?”
“微臣不敢。”他依旧从容而答“微臣在娘娘心里,不止一次与宮女私通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次。”
我一怔,似是猛地想起什么,朝阿蛮使了个眼⾊。阿蛮疾步上前,朝里头看了一眼,回⾝道:“娘娘,沒有人。”
直直地看着面前之人,我猝然笑道:“看來这一次,当真是苏大人的心上人了。”他宁愿让我威胁,也不愿让我看到那女子的真面目。
他依旧不惧:“娘娘,谁都会有一个想要真心相护的人。相信娘娘不会太为难微臣。”
拂过手中的帕子,我略笑道:“此事,若是让你师⽗知道,想來他会很伤心。他曾说,你年轻有为,是个可造之材。私通宮女,是死罪。”
听我突然提及隋华元,他的神⾊有些异样,片刻,才又恢复了常态,淡声开口:“微臣和他不一样。”
我笑了,反问他:“怎么不一样?都是痴情之人。”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听我如此说,才猛地回神,却是低嗤一笑,并不答话。
“娘娘。”阿蛮行至我的⾝边小声唤着我。她是提醒我,虽是在外头,我还是不要与苏太医走得太近。
扶着她的手,朝苏太医道:“本宮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苏大人不必如此。”
在这宮里,有着利益关系的人是最好利用的。他是太医,保不准那一⽇,我便需要他帮忙,我沒必要和他过不去。
⾝后,传來苏太医恭敬的声音:“微臣,谢过娘娘。”
行得远了,阿蛮才小声道:“苏大人真沉得住气。”
我笑而不语,他不是沉得住气,他了解我,知道我不会将他的事捅出去。
他明⽩一个道理,各得所需。
回了馨禾宮,恰逢浣⾐局的两个宮女送⾐裳來,见了我,忙跪下行了大礼。我也不看她们,径直⼊內。有宮女上前查探,突然听得一个宮女叫:“啊,谁把皇上的裘貉洗坏了!”
停住了脚步,回眸,目光落在宮女手中的裘貉上。我想起來了,那次为了让他穿了贤妃的裘貉出去,我估计将粥泼在了他的裘貉上。这么厚的裘貉,也难怪浣⾐局隔了这么多天才送來。
浣⾐局的两个宮女吓⽩了脸,忙俯下⾝子,哆嗦着开口:“奴婢…奴婢不知…”
阿蛮忙上前看了一眼,皱了眉:“娘娘,似乎是烘烤的时候烫掉了一撮⽑。”
回⾝上前,细看了一眼,还真是。洗坏了皇上的裘貉,这事情倒是⿇烦了。少不得,浣⾐局又得掀起一场暴风雨。这事儿,总得有人出來承担的。
“谁洗坏的,出來认个错,本宮也替你求个情。”宮中有宮中的规矩,不小心,便会有不小心的下场。这一点,我还是心如明镜的。
底下的宮女颤抖得越发厉害了,一个⼲脆哭起來,我皱了黛眉,却见另一个颤声开口:“娘娘,是奴婢。”她的手也颤抖着,我倒是不想,她能认得这么快。
“抬起头來。”
宮女抬起头來,她的眼睛红红的,而我,却是猛地吃了一惊,蘅儿!
是了,她该是随着姐姐⼊宮來的。只是后來姐姐出了事,我倒是把她的事情忘了。
让她跟着我⼊內,她规矩地跪了,哽咽道:“娘娘一定会为奴婢求情的,是么?”
我坐了,只问她:“真的是你弄坏的?”
蘅儿支吾着,半晌,才头摇:“不是,是嬷嬷要奴婢和菊儿送皇上的裘貉來。”
看來,浣⾐局的嬷嬷的很清楚谁弄坏的,她如此,是随便拉了两个宮女出來顶罪了。
“奴婢见是娘娘,不如就承认了,也省得⽇后受⽪⾁之苦。”她依旧哭着“大姐小沒有得宠,浣⾐局的嬷嬷对奴婢也甚是不客气。二姐小,求您救救奴婢!”她说着,俯⾝朝我磕头。
我心头一阵酸楚,姐姐落难,连着她⾝边的丫鬟一起受苦。
叫了拾得公公进來,要他过內务府去,让內务府的总管将蘅儿调來我的馨禾宮。元承灏说我用不起两个大宮女,我让蘅儿在外头做事,也是沒有坏了规矩的。
蘅儿声声道谢,眸中闪着泪花。
差了宮女,将元承灏的裘貉送去乾元宮:“告诉常公公,就说是本宮不慎弄坏了皇上的裘貉。”
“娘娘…”阿蛮拉住我的⾐袖,我略微一笑,元承灏忙着冬猎的事情呢,才沒有功夫管我这种细小的事情。
下午的时候,得了空找了姐姐出來。
听我提及蘅儿的事,她到底红了眼睛,我拉着她的手:“此事为何不告诉我?”
她低着头:“我怎么能什么事都告诉你?我和蘅儿的事,你本就不该揷手的。”
我叹息一声,她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都蔵在心里,就为了让我离得⿇烦远一点的。可,蘅儿从小跟着她,云眉走的时候我都舍不得,又何况是蘅儿之于她?
“此事,你也别担心了,⽇后蘅儿在我馨禾宮,会很好的。”担忧地看着她“倒是你,皇后会一直为难你,因为…我得罪了她。”
她一手按住自己的腕口,笑道:“昨晚皇上來了关雎宮又匆匆地走,我还听见皇后在寝宮里和浅歌的话呢!妩妡,你也太…太…”后面的话沒有说出來,她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