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选择
午餐做得很丰盛,都是依凝喜吃的菜,⾊香味俱全,人流口⽔。。m 。杨像过去一样体贴地给她挟菜,喜看着她风卷残云般地大吃大嚼。
可惜,现在的依凝再不复昔⽇的豪迈和没心没肺。嘴里嚼着食物却久久无法下咽,她的眼神那么幽伤,表情那么无助,令他看得揪心。
“多吃些,你瘦了!”杨把一筷子夹心培⾁送到她的小嘴里。
依凝拒绝不迭,吐出来不雅,只好吃下去了。
亲眼看着她吃下他挟的菜,杨俊美的面庞重新浮起笑容,他又给她挟了许多爱吃的菜,不停地说:“喜吃多吃些!以后我可以天天做给你吃!”
依凝全⾝的力气慢慢恢复,看得出来,杨已经解了她大部分的药,让她起码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端碗吃饭。
她把握住机会,没有拒绝杨的殷勤,她吃得很慢,不过并没有停下。
杨很満意她的配合,不时吻亲她的脸颊,喃喃地跟她诉说自己对她的思念:“…总是做梦梦到你,想你想到走火⼊魔!凝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多么幸福快乐!”
过去的快乐是掩蔵在欺骗里的,那是假象并非幸福!
依凝在心里纠正着,但并没有出声反驳。
臭臭面前摆放着小饭桌,端端正正地坐在小椅子里。小饭桌上的餐碟里盛着杨给他挟的菜,小铁碗里盛着浓汤,孩子吃得很香,边吃边快乐地敲击着桌面和碗沿,好像任何地方都可以弹奏乐器。
看得出来,臭臭在杨的⾝边生活得十分快乐惬意,否则孩子不会如此朝气蓬,而且充満了生机。
见依凝出神地打量臭臭,杨趋近过⾝子,俯在她的耳边,呢喃道:“我们的孩子,是上帝赐给我们的小天使!以后我们永远陪伴着他,再不让他离开爸爸妈妈!”
他所说的爸爸妈妈指得是他跟依凝,并非凌琅。在他的眼里,臭臭是他的儿子!
依凝回眸,冷笑:“你強掳了我们⺟子俩,还好意思在这里玩煽情,太让我恶心了!”
没想到依凝如此犀利,完全不像过去那样对他温柔迁就,杨刚刚恢复的心情顿时变得沮丧,他收敛了微笑,沉下了眼神。
良久,他放下筷子,垂眸对她叹道:“对不起,我不该欺骗你!”
这句道歉对于依凝来说微不⾜道,她本不需要,她需要的是儿子和自己的自由。“你要真有诚心道歉,放我们走!”
“不可能!”杨断然拒绝,毫无商量的余地。他抬起眼,眼中満是痛楚。“凝凝,我爱你!”
“…”“从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你那么⼲净纯粹,乐观明亮,我深深地喜上了你,肖良亮他本配不上你!”杨将绝美的大手按在口,美丽的眸子涌満绝望和凄凉。“当然,我也配不上你!”
“…”“我是死神的儿子,从小生活在黑暗中!从出生我的手上就沾満了杀戮,罪孽深重!在娘胎里我杀死了我的同胞姐妹,因为我知道她会成为我生存的威胁,只有她死掉我才能完整地出生!”
“她死了,消失在子宮里!她的⾝体融化在我的⾝体里…作为报复,我失去了完整的男儿⾝,她的死去带走了我⾝体最重要的那部分!”
“凝凝,我憎恨这个世界!我只知道毁灭生命,从没有爱惜过生命!是你让我重新看到了光明和希望!是你让我体会到了幸福和温暖!”
杨将依凝搂进自己的怀抱里,紧紧地拥抱着,好像想跟她融为一体。“刺杀凌琅的行动失败,我流勇退,彻底退出了杀手界,我化⾝为杨,来到你的⾝边,想用自己后半生好好地爱你一场!”
“我终于在你的⾝边体会到了爱情的滋味,体会到了家庭的温暖,体会到了幸福的感觉!凝凝,我明明已经拥有了一切,你让我怎么舍得放弃!”
“宁愿舍弃这个世界,我都无法舍弃你和臭臭!我真希望我是真正的杨,那样你会不会就不忍抛弃我重回凌琅的⾝边去了!”
…
杨拥抱着她,诉说了许多许多。有些话依凝能够理解,有的话她无法理解。不管怎样,杨对她和臭臭的感情并非作假。可是,她依然无法原谅他所做的一切,包括他的爱情和欺骗!
不知过了多久,杨抬起头吻上她的。
吻,灼热而充満了索取。他想要的更多,却无法给予,这令他痛苦到俊秀的五官扭曲起来。“凝凝,我好想要你!”
假如他拥有真正的男儿⾝,一定毫不犹豫地占有她,可惜他并不是个完整的男人!
拥抱着依凝,他痛苦又纠结。明知道,自己霸占着她却给不了她幸福,却又自私地无法放手!
他像溺⽔的人死死地抓住唯一光明和希望,哪怕同归于尽都无法放她归去。
“你让我安静一会儿,我想静一静!”依凝似乎被他的告⽩和纠弄得心烦气躁,她喊道:“让我安静一会儿!”
他习惯听从她的话,稍稍犹豫之后,便松开了她。片刻的沉默之后,他平复了下心情,说:“我收拾餐桌!”
杨把桌面上的餐盘碟碗都端进了厨房,在他转⾝离去的瞬间,依凝从沙发垫子下面菗出了臭臭拿给她的那只机手。
机手有信号,可以正常使用,这让她的心脏一阵狂跳。
用颤抖的手指摁上了凌琅的人私号码,等到接通了,她却按了免提键,塞进自己的⾐服口袋里。
“臭臭,你吃了吗?妈妈再喂你吃一口!”依凝试着站起⾝,虽然全⾝无力,但她可以动了。“乖儿子,让妈妈好好看看你,妈妈好想你!”
她的声音很大,提醒着电话那端的男子,不要发出声音。她相信凭着凌琅的反应,一定不会擅自作声,否则免提的机手会怈露已经拨通电话的秘密。
坚持一会儿,她相信凌琅一定能想出办法来救他们⺟子俩!
臭臭丢下小碗和小匙,稚嫰的声音喊了声:“妈妈!”
依凝浑⾝一震,甚至她听到口袋里的机手里传出轻微的响动。她连忙加大动作的幅度,掩饰机手里发出的细微响动。她不停地说话,用来遮盖异样:“哎呀,小手好脏啊!妈妈带你去洗⽩⽩!”
勉強站起⾝,脚步有些发飘,不过她可以正常行走。携了臭臭的小手,她牵着他慢慢地向着洗手间走去。
“臭臭,你想妈妈了吗?这长久的时间你都去哪儿了?知道妈妈有多么想你!”明明知道跟臭臭说这些,孩子够呛能理解,可是她尽可能地多说话,想把更多的信息通过开着免提的机手传递到电波的那端去。“想不想去姥姥家?姥姥很想念你,姥爷很想念你,小姨很想念你!你住在这么破旧黑暗的屋子里不闷不害怕吗?…”
臭臭忽闪着明亮的大眼睛,不时好奇地瞥一眼妈妈的自言自语,咧嘴儿笑着,并没有说话。
在洗手间里磨蹭的时间不短,这引起了杨的怀疑。依凝听到他的脚步声近过来,怕再待下去会暴露了天机。
匆匆扯了条⽑巾擦⼲净臭臭的小手,牵着他走出洗手间。
杨站在⼊口处看着她,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是杀手,凭着敏锐的职业习惯,察觉出了依凝言行的异常。
她的话太多了,多到令他生疑。
依凝眼底的慌没有躲过他的视线,他蹙起俊眉,环视小小的客厅。突然,他省起什么,转⾝大步走进卧室。
果然,放在菗屉里的机手不见了!
再次返回客厅,见依凝紧张地抱着臭臭,正用充満了戒备的大眼睛瞪着他。
杨近她的脚步缓慢而优雅,却充満了庒迫和威胁。
依凝下意识地往后缩着,后面是沙发的靠背,她退无可退。
纤长好看的大手探进了她的口袋,菗出正在通话中的机手,杨看了眼通话时长——五分钟零三十六秒!
掐断通话,深邃的凤目变得漠然深邃,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依凝呑了口唾,等待着他的发作。
“谁拿给你的?”杨扬了扬那只关掉的机手,语气平仄。
用不着依凝回答,杨的目光转向依凝怀里抱着的臭臭。
臭臭咧嘴咯咯地笑着,好像刚才只是场十分好玩的游戏。他冲着杨吐⾆头扮鬼脸,还蹦了蹦⾼以示开心!
“臭小子!”杨终于火大,他突然将机手狠狠摔在地板上,机手四分五裂变成一堆儿破烂零件。在依凝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伸手将臭臭抱了过来。
“把臭臭还给我!”依凝吓坏了,她从不知道杨的⾝手如鬼魅般快捷,她几乎没有看清他是怎么过来的,怀里的臭臭就被他抢走了。
杨将臭臭举到头顶那么⾼,俊面含着薄嗔,咬牙道:“吃里扒外的臭小子!”
“不要伤害臭臭!不要伤害他!”依凝发疯般地扑过来,跟杨抢夺臭臭。
实在难平心底的怒意,杨在臭臭的小庇股上拍了两巴掌。
挨了揍,臭臭敛了嘻笑,扁起小嘴巴,眨巴着漆亮的大眼睛,好像要哭的样子。
“爸爸⽩疼你了,吃里扒外!”杨伤心又焦急,他知道凭着凌琅的能耐和手段,五六分钟的通话完全暴露了他们栖⾝的所在之地。
不但挨揍还挨训,臭臭更难过了,昅昅小鼻子,终于哭起来。“哇…”
依凝攥起粉拳劲使地捶打杨,像只护犊的愤怒⺟兽“不许打骂臭臭,不许待臭臭!杨,你个混蛋!”
一手抱着臭臭,一手抓住依凝的手腕,杨顾不得多说什么,就这么挟持着⺟子俩下楼。
开始,依凝还挣扎怒斥,很快,她就消失了声音,乖乖地跟杨步下楼梯。
杨又对她施了药,她失去了一切反抗反应能力,只能傀儡般地任他布摆。
臭臭小声地“嘤嘤”低泣,后来被杨喝斥了一声,便不敢再吭声,无声地流着眼泪,委屈地嘟着小嘴儿。
等到杨下了楼,臭臭似是哭累了,就伏在他的怀抱安静下来。一只小手还紧抓着他的⾐襟,好像生怕被他丢弃。
*
骨节分明润泽的修长手指轻轻触摸着画上少女的秀美轮廓,那样悉又美妙的线条像上帝不朽的杰作,每一分寸都令他如此着。
眷恋地挲摩着,百看不厌,指腹顺着少女的头像下滑,她玲珑曼妙的⾝躯像含苞的花蕾,充満了圣洁的惑。
烟雾濛的江南,朴拙的手绘油纸伞,娟秀纯清的少女,整幅画面给人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少女束着及肩的马尾辫,旁边却题着一句诗:待我长发及,少年娶我可好?
指腹最后停留在鲜満的红印章上,那是她留给他最后的一抹⾊彩。
反复描画着印,悉到刻进骨子里的线条,从此却再也不属于他!
“奕筠!”秦薇薇从旁边闪⾝走出来,嘟着粉,娇嗔地哼道:“你在⼲什么?喊你半天都不理人!”
陈奕筠闻声回过头,发觉自己在画前停留的时间的确很久了。他懒懒地抻,琊魅勾笑:“一会儿不见我就着急了!”
娇俏的⾝影像鸟儿一样扑进他宽阔的怀抱里,她靠在他的膛上捶打着粉拳撒娇:“你坏,最近都不理人家了!”
“怎么不理你!”陈奕筠将她拦抱起,嘬吻着她细腻如⽟的脸颊“要我天天陪你腻在上算理你?”
“嘎嘎!你好坏!”秦薇薇娇羞地将脸颊蔵进他的怀里,吃吃地笑着:“我可吃不消你!”
她孕怀了,有些流产先兆,医生警告需要暂停生活。
陈奕筠抱着她坐在椅子里,随手喂她吃些⽔果什么的。“待会儿我陪你去医院!”
“不去了!”秦薇薇摇头摇,嗔道:“讨厌医院的消毒⽔味道!”
“好,我让医生来家里给你做检查!”陈奕筠百般宠溺她,什么事情都喜做到让她満意。
“嗯!”秦薇薇习惯了他对她的百般溺宠,満⾜地阖起清眸,小手摸抚着他壮硕的膛,边喃喃地道:“你为什么喜在那幅画前一站半个多小时呢?那幅画照着我的样子画的,你要喜就看我好了!”
“呵,”陈奕筠留恋地吻亲她的俏脸,笑道:“整天盯着你看,你不烦?”
“不烦!我巴不得你分分秒秒地看着我!”秦薇薇睁开泉⽔般的清眸,那两泓秋波清晰地映出了他的⾝影。“奕筠,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陈奕筠思考了几秒钟,道:“你说!”
“真、真的?”听说自己可以决定结婚的时间,秦薇薇开心地呼。“奕筠,你对我真好!宝宝在我的肚子里越来越大,我们这个月底结婚好不好?”
“好!”陈奕筠习惯对她宠溺,他愿意満⾜她所有的一切愿望,不让她因为任何外界物质的理由弃他而去!当年的悲剧,他绝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今天的他,有能力控制掌握一切!
看着秦薇薇幸福快乐又満⾜的神态,他深深地陶醉着。只要他对她好,一直对她好,満⾜她的一切心愿,她就不会背叛他不会离弃他!他愿意倾尽自己所有的心力来保持着这份感情的完美纯粹,不让它沾染任何的杂质,不让它留下任何遗憾的瑕疵。
秦薇薇腻在陈奕筠的怀抱里撒着娇,不知怎么的,她的小手探进了他的外套口袋里,居然摸出了一小包糖。“咦?你还吃这个!”
陈奕筠定睛瞧去,见是一包跳跳糖。应该是外出游玩的时候宝宝悄悄塞到他的口袋里,而他一直没有发现,恰好这件⾐服也没有送去⼲洗。
秦薇薇撕开了糖包,撒出了些颗粒,放到嘴里,俏⽪地眨着清眸。“很好吃,你尝尝!”
陈奕筠接过糖包,有片刻的失神。宝宝可爱的天真笑脸仿佛在他的眼前,举着糖包神神秘秘地告诉他:“陈叔叔,你尝尝这个,特别好玩,不要吓一跳哦!”大手攥紧了糖包,他突然将其丢到了旁边的废纸蒌里,面对秦薇薇惊愕的眼神,他淡淡地道:“你孕怀了,不要吃东西!”
*
楼下停着一辆面包车,外观很普通,却是杨精心准备的,里面盛放着逃亡途中所需要的必要物品。
他带着依凝⺟子下楼,进到面包车里就可以快速离开这片小区。
刚要走出楼洞的时候,他却停下脚步,屏住呼昅倾听外面的动静。
依凝心里很着急,她不知道凌琅到底有没有发现他们所处的位置,更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里,他能不能赶过来。
杨的神⾊明显已经起疑,难道凌琅的人来了?
终于,杨嗅出了异常的味道,不噤冷笑:“出动队部了,凌琅还真下了⾎本!”
队部?依凝完全摸不着头脑,更不知道杨究竟从什么地方看出凌琅出动了队部。在她看来,周围很寂静,这片快要拆迁的旧民宅甚少有人和车辆出现,如果队部出动,她为什么完全没有察觉到!
抱着臭臭,揽着依凝,杨果断地没有走出楼房,因为他知道,一旦踏出去,他的行踪暴露在明处,那么他将再也没有去路可逃。
臭臭静悄悄地,忽闪着大眼睛注视着一切。孩子从小受到杨的训练,不该发出声音的时候绝不会发出任何的动静。
杨带着这⺟子俩,继续潜⼊住宅楼暗漆的深处,凭着悉地形,他完全可以周旋一段时间。
绕到南面的窗口,他从残破的玻璃望出去,看到了隐蔵在花坛后面的军用卡车。
刚才,他嗅到了军用汽油的味道,果然没猜错,凌琅出动了队部。
周围那么寂静,可是整幢旧宅楼却处在⽔怈不通的包围之中,里面的人揷翅难飞。
杨很镇定,好像他是个不相⼲的局外人。眼前的一切并不⾜以令他惊慌,其实他以前经历过的险境有好几次并不逊于眼前的阵势,他都能找到方法逃脫掉。但那只限于他一个人,如果带上这⺟子俩,他本走不掉!
头顶有直升机的马达声近,一架,两架,三架…军用机飞也出动了,看得出来,凌琅豁出去了!
一辆军用悍马驶过来,从车上跳下一位年轻的英俊军官,肩扛少校军衔,他指挥着队伍继续包围眼前这幢废弃的旧宅楼。
杨眯起狭长的凤目,他认出下面这位年轻的少校军官是程家维,临江四少之一,显赫的官二代,正苗红的红三代!
程家维跟陈奕筠、颜鑫、温峻智三人一样,统统跟凌琅一个鼻孔气!他出动大队部肯定有冠冕堂皇的官方理由,因为frank是际国通缉的王牌杀手!程少校亲率队部前来围剿,成功了将会在他的军勋章上添上一笔荣耀,同时卖给凌琅一个天大的人情!
久久地对恃着,杨始终隐蔽在暗处没有暴露位置,偌大的旧宅楼,他随便找间空屋子或者储存室猫起来,就够这些大队部 腾折好久!
到底有人沉不住气了,关心则,凌琅最终出现在杨的视线范围內。
“frank,我知道你在里面!”凌琅仰首望着眼前废弃的旧宅楼,俊美无铸的脸庞満是焦灼,失去了一往的沉稳和冷静。“你逃不掉的!把依凝和臭臭出来,我答应放你离开!”
杨无声冷笑,看眼前的阵容他的确揷翅难飞,可惜,让他放弃依凝和臭臭,那简直比要他的命还困难。
“不要伤害他们,你要什么条件我可以答应你!”凌琅无法淡定,只要他想到依凝⺟子在frank的手上,他就几乎要发疯。
程家维看出不对劲,走近前悄声提醒道:“琅少爷,你不能这么着急,被对方看穿底牌他反倒会要挟你!”
提醒来得晚了些,只听到杨温柔却又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响起:“凌琅,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留下你儿的尸首,要么你给我一架直升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