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司马雄的一跪
风呼呼的在空中吹动,校场內的⻩沙漫天飞扬,静,死一般的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停止在擂台上那三人⾝上。
当司马雄那一句我跪脫口而出时,这个空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沒有人说话,沒有人敢大口呼昅,司马懿的哀嚎声渐渐减弱,她已然痛得接近昏厥!十二冷漠的站在原地,脸颊上竟连半分波动也沒有,只一层层寒霜遍布。
“那你跪啊。”她咄咄人的开口,仿佛当真要司马雄在这众人眼中屈膝一跪。
“司马如意,”玄武帝急忙开口,再任由十二这么闹下去,事态将一发不可收拾,哪有⽗跪女的道理?传扬出去,玄武国不是让其他三国聇笑吗?“他是你爹!”
十二郁黑的眸子暗光一闪,她启口道:“我沒有強迫他,是他自愿的。”
是!你是沒強迫他,你只是说,若司马雄不跪,你便要杀了司马懿!这是比強迫更加可恶的要挟,摆明了握住司马雄的软肋不松手,可偏偏,司马雄还真是被十二抓住了弱点,他极缓的回过头,痛苦的盯着地上的司马懿,眉头微微一蹙,猛地闭上眼,深昅口气,五指将⾐摆撩开,露出黑⾊的马。
十二眼眸倏地一缩,心头亦是吃了一惊,他…当真…
云若⽔不安的扯了扯十二的⾐袖,难道如意姐姐真的要受这一跪吗?
“我若跪了,你当真肯放过懿儿?”司马雄咬牙问道,每一个字都僵硬得像块石头。
十二面目森冷,只怔忡的看着他,漠然点头,谁也不知,这一刻她心底究竟掀起了多大的骇浪!司马雄,你当真竟愿意为了一个女儿,向她这个曾经是你看不起的废物,屈膝一跪?
“好。”司马雄仰头大笑,膝盖微微弯曲,竟真冲着十二,落了下去。
兰心在台下一把捂住小包的眼,不忍的撇开头。
可众人想象中的膝盖与擂台碰撞的声响并未如约而至,睁开一看,十二竟单手拽住司马雄的胳膊,制止了他下跪的动作。
这…究竟怎么回事?
众人脑子里浮现了一个大巨的问号。
玄武帝长长吐出一口气,他方才真的以为十二会受下这一跪,好在她还沒有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
十二可不管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她只是冷冷的看着司马雄,眸光复杂,单手将他強行从地上拽了起來,她开口道:“⽗亲大人,你果然对自己的骨⾁疼爱有加,不惜向我这个废物下跪,也要保她一命。”
话说得不不,十二松开手,深昅一口气,再也不看这对⽗女一眼,袖袍一挥,竟从擂台上一跃而下,人群自然分作两边,她一⾝冷冽的穿过人嘲,在众多不明的视线中,直了脊梁骨,傲然离去。
明夜大步追上,兰心也不愿久留,云若⽔瞅瞅司马雄,又瞅瞅呆滞的玄武帝,最终一跺脚,跟了上去。
云若寒定眼看着十二的背影,碧波漾的黑眸中,极快的掠过一分欣赏,他抬步紧随在后,一行五人,离开了校场。
步出校场,十二⾝影快如闪电,⾜下在地面一蹬,一跃百米,來到护城河畔,她仰头发出一声痛苦的长啸:“啊,,”
那声音惊得栖息在树⼲上的鸟儿,扑闪着翅膀飞舞于蓝天,夹杂着雄浑的斗气,起护城河中河⽔如柱,稀里哗啦的一跃而起!
⽔珠飞溅在十二的面颊上,她的青丝被⽔珠打,那润的脸庞,⽔珠簌簌而落,似是她在哭泣。
云若⽔匆忙赶到,看到这样的十二心头一痛,刚开口,却被云若寒一把捂住嘴巴,拖到一边的垂柳树下:“别去打扰她。”
“唔唔唔!”云若⽔挥舞着双手不停挣扎,老哥⼲嘛阻止她?沒看见如意姐姐现在很难过吗?
“你不懂吗?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云若寒在她耳畔低声说道:“你现在过去,只会让她更难受,懂吗?”
云若⽔拼命的点头,懂懂懂!她懂了!
云若寒微叹口气,松开手,可下一秒,他这傻妹妹竟抓住他的手背,狠狠咬了一口,留下两排月牙形的齿印,伤口带着淡淡的⾎丝,云若寒只略一皱眉,直到她松口,才道:“心里舒坦了?”
“哼。”云若⽔赌气的转开头,将后脑勺对准他,一脸气呼呼的模样。
“傻丫头,”云若寒宠溺的抬起手,了她的长发:“司马如意从來不是需要人可怜的人,她比谁都來得骄傲,与其同情她,你不如同情那些不长眼得罪她的家伙,别好心⼲了坏事,恩?”他清润温柔的嗓音,宛如三月舂风,轻易的抚平了云若⽔心尖的怒火。
十二一通发怈后,心底的郁闷散了不少,她吐出口里的浊气,头也沒回的说道:“你们还不出來?”
云若⽔摸着鼻尖讪讪笑着从垂柳树后走出,她娇小的⾝体缓慢的朝着十二靠近,不⾜二十米的距离,愣是被她走上了十多分钟,这小丫头一路上还不忘打量十二的神⾊,深怕她生气了似的。
“云少侠,你不出來吗?”十二冷漠的启口,眼中却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余光看着云若寒蔵⾝的那处。
这下云若寒就算是想躲也躲不了了,他索大大方方的走了出來,双手负于背后,一派风度翩翩的模样,信步走到十二⾝边,与云若⽔一左一右将她夹在中间,三人面朝清澈见底的护城河,河畔,凉风徐徐,吹动发丝在空中微扬,偶有几条锦鲤从河中蹦出,偶有几许凉风后,河面⽔纹一圈圈开,一派悠然闲适的风景。
“如意姐姐…”云若⽔怯生生的扯着十二的⾐袖“你,你沒事吧?”
云若寒懊恼的在心底长叹一声,他就知道,自家的妹子是个心底蔵不住话的,这种时候为什么要提那些让人思绪烦的事情?
十二一愣“我应该有什么事?”
“欸?”云若⽔吃了一惊“可刚才…”刚才她明明看见如意姐姐对着河面发狂的模样,难道她不是难过了吗?可老哥是这么说的啊,她求助的看向云若寒,后者却只看着这河,似这河⽔是什么稀罕物一般。
云若⽔觉得自己被捉弄了,她愤愤的跺跺脚,冲着云若寒扬起胳膊,做了个挥拳的动作。
“哎!”云若寒长叹一声,他们家的基因怎么就在这妹子⾝上变异了呢?
十二紧抿着,眼中有笑意一闪而逝,她抬起手,拍了拍云若⽔的肩膀,素來冷清的脸廓,也在这温暖的光下,变得柔和起來:“别瞎想,我什么事也沒有。”
她只是在看见司马雄为了司马懿竟愿意向自己屈膝时,替已经离开的司马如意不值而已。
那个即使死亡,也不曾引起人重视的小丫头,若她在天有灵,看到司马雄今时今⽇的做法,可会伤心?可会难过?
十二不知道,她甚至不明⽩,为什么司马雄宁肯为了司马懿抛弃尊严,却从不愿意承认司马如意,同样都是他的骨⾁,不是吗?难道只因为司马懿是天才,而司马如意是废物?
十二嘴角扬起一抹极浅的笑,带着些许嘲弄的弧度:“果然是強者生存的世界。”
“恩?”云若寒不知她怎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疑惑的开口:“什么意思?”
“不,沒什么。”十二摇头摇。
当明夜和兰心跑过來时,已经是一炷香后了,十二走过去,将小包抱在怀里,戳着他粉嫰的腮帮,眸光柔和:“小家伙,饿了沒?”
“妈妈…”小包扯着她的⾐襟,糯糯的唤道“饿!饿!”
“我们回去吧。”十二抓住小包不安分的小手,冲兰心和明夜微一点头,转⾝准备回驿站。
云氏兄妹同道而行,此时的皇城,晚霞漫天,天空上大雁归巢,只留下一排排⽩⾊的云痕,摊贩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行囊來,挑着扁担唱着民间小调,在青石板路上蹦跶着回家,客栈、酒楼⾼谈笑阔声声声不绝,风月场所的灯笼与这天际的火烧云渐次相连。
民房的烟囱里冒出一缕缕灰⾊的烟雾,民妇开始淘米做饭,耳畔时不时能听见锅碗瓢盆碰撞的细碎声响。
回到驿站,十二在门口与云氏兄妹告别。
“司马如意。”云若寒眼见她转⾝准备进⼊大堂,急忙唤道。
“恩?”十二回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三天后你就要赶赴青龙国,参加四国大赛,我也要回云天门,你…”云若寒本是想问,她可会想他,可他面⽪薄,⽩皙的面颊被憋得通红,最后只憋出一句:“你一路顺风。”
十二微微一愣,郁黑的瞳眸中极快的掠过一分暖⾊,宛如璀璨的钻石,熠熠生辉:“你也是,一路顺风。”
“有机会的话,我们一定会再见的。”云若寒碧波漾的眸子闪烁着希翼的光,他眸光灼热的注视着十二,似乎怎样也看不透,不知是不是分别在即,他竟有种冲动,想要将她紧抱住,可这股冲动,被理智庒制着,他只是露出一抹温柔至极的笑,冲着十二挥手,云若⽔倒是不管不顾扑到十二⾝上,一顿嚎啕大哭,不知道的人,或许还以为十二欺负她了呢。
“哭什么?”十二无奈的看着怀里的小丫头,⾝体僵硬着,一时不知是该推开她好,还是放任她好。
云若寒満头黑线,快步走上前來,一把将云若⽔扯出十二的怀抱,他将骨扇往间一别,取下带上挂着的一块⽟石,拉过十二的手掌,放⼊她的掌心,随后,扯着云若⽔的⾐领,转⾝就走,转⾝的瞬间,他的耳廓红成了一片,整张脸犹如火烧一般,羞得不能自已。
十二低头看了眼掌心的⽟石,暖暖的,上面还残留着属于云若寒的体温,这算是饯别的礼物吗?她心头失笑,将⽟石收⼊袖中,却猝不及防的与一个银质的东西碰到一起,她蹙眉一看,竟是凌宇寒委托小包送给她的戒指。
一个戒指,一个⽟石。
难道玄武陆大的男人都喜赠送东西?
十二摇头摇,将这抹不着调的想法抛诸脑后,抬步跨步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