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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可以谈谈婚事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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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就在方应物掰着手指头中一天一天的数过去了,他的生活被八股文塞得満満,再也容纳不下其他任何东西,可谓是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不疯魔不成活,方应物偶有片刻闲暇时,只能以此聊以‮慰自‬。

  这天傍晚,方应物一边等待新题目,一边捧着被商相公批改过的文章,坐在门口仔细领会。五百多字的文章,有三分之二地方被商相公修正过,可见其惨不忍睹。

  书院杂役过来道:“方朋友,相爷喊你去书房见他。”

  方应物站起来应声而去,到了书房见过礼后,却听商相公吩咐道:“道试将近,明⽇你可以回家去了。”

  这次进修结束了?方应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后又想到,自己和商阁老算什么关系?

  他只在书院整整做了十几天文章,商阁老也只连续批改文章而已,并没有教给自己一个字的四书五经义理,这样能算作授业吗?

  方应物便含糊问道:“这些⽇子受益良多,晚生这算小成了么?”

  商辂仿佛看出了方应物的想法“以你的子,并没有‮趣兴‬皓首穷经、探微求义罢?在老夫看来,你更喜事功,志不在立言也。故而教你写写时文就可以了,学无止境,不要想什么小成大成了。”

  商阁老好像并没有开门立派的意思啊,方应物唯唯诺诺。但他心里忽然想起一件事,商相公似乎著述不丰…

  后世对明史有所了解的人都晓得,这位宰相传世诗文的数量并不多,远远比不过李东等级别近似的大佬,与三元魁天下的名誉和地位很不相称。这肯定不是商相公不会写文章诗词,也肯定不是商相公对经义没有见解。

  方应物猜测,商相公的价值观似乎不是那么彻底的主流化啊。

  只不过当今这个世道,王明的心学还在娘胎里,程朱还是圭臬,容不得商相公不主流。商相公也正是靠着主流体系登到了最顶点,当然不可能反过来自毁长城玩非主流。

  所以大概有些念头只能深深蔵在心里不示于人——可以想象一下,若三元宰相商辂说一句“文章只是个做官的敲门砖,为人还是要多⼲实事比较好”那将是何等惊世骇俗。

  “还有一事,老夫已经给南京胡前辈写了信,叫他约束下自家人。也免得继续闹出不成样的事情,叫邑人看笑话。”

  “谢过素庵先生!”方应物再次行礼道。他当然明⽩,这是为了不让胡家继续胡‮腾折‬报复,叫他放下后顾之忧。他想了想又道:“虽然晚生愚钝,不能⼊门墙下。但在晚生心中,此生以师长待先生。”

  商相公叹口气:“你若有志功名进取,这不见得是好事,不过也随你自愿了。”

  次⽇早晨,从题海‮磨折‬中解脫出来的方应物一步三回首,离开了倦居书院。这段时间虽然很累,但却很纯粹,他很久没有如此专心了。

  经过十几天持续不断⾼強度的文章训练,这时候方应物⾝心仍旧没有从紧绷中解脫出来,満脑子依旧是破题、承题、起讲…

  跋山涉⽔二十里,在午后方应物抵达上‮溪花‬村,在村民含敬意的目光里回到了自家院落。

  此时兰姐儿恰好从屋中出来,抬头望见站在大门外的夫君,惊喜的叫了一声,迈着碎步上前去。方应物疲惫的对小妾点了点头,以此示意。

  王兰端详夫君,发现十几⽇不见,此时夫君变得面⾊疲倦、神情沉滞,不复之前那种清新秀逸、神采飞扬的风貌。兰姐儿为此感到一阵心疼,忍不住道:“夫君⾊难,有事么?”

  ⾊难,有事…方应物听到小妾关心的问话,没有回应,却第一时间条件反般的想道“⾊难有事”语出《论语·为政》,是个大题目。

  见方应物不知为何,着了魔怔般一动不动,与此同时还保持着迈步的‮势姿‬,兰姐儿心慌意,紧紧抓住方应物的袖子,颤声问道:“夫君你怎么了?”

  此时方应物一想到题目两个字,却仿佛一声号令,在脑子里自动冒出了无数词句,一句一句的拼命往外冲刺。

  他感到不吐不快,不然憋得难受,便‮头摇‬晃脑的⾼声朗诵道:“破题一句,知⾊之所以难,则无容以有事见矣!承题一句,盖⾊莫难于无可事也,第曰有事而已,则事亲之所有事者岂少耶?

  起讲,子夏正求之于事者,故夫子告之曰:人知以事事亲之难,不知以无事事亲之难;人知以无事事亲之难,不知以在我之本无可事,而并不分有事无事以事亲之难…”

  几百字的文章朗诵完毕,方应物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似乎如释负重,完成了一件沉重任务似的。

  方童生走了二十里路本就困乏,不想进了家门没有休息,又下意识习惯的先作了一场脑力游戏,顿时有些支持不住了。

  他摇摇晃晃走到里屋,饭也不吃⽔也不喝,一头栽倒在大上昏昏睡去。

  王兰尾随着进来,坐在头看着夫君沉睡的面容,同时不停地抹眼泪。说什么读书进学,说什么拜在宰相门下,好好的一个夫君,硬是变成疯魔了。

  方应物再睁开眼,发现窗外天光大亮,这应该是第二天了罢…莫非他从午后一直睡到了次⽇?

  他坐起⾝子,却注意到兰姐儿趴在头上睡的正香,不过正要下时,惊起了她。

  “你醒了?”王兰看到方应物,忍不住又掉眼泪,泪珠子怎么堵也堵不住。

  方应物很莫名其妙“我回来了,又是平安无事的,你哭个什么?”

  随即恍然大悟“难道是为夫昨⽇回家后冷遇了你的原因?你们女人家就是心事多。实在是昨⽇太困乏,所以我没有精力和你亲热,你多心了,今天可以补上的,洗⼲净了等着罢!”

  王兰破涕为笑,这才是一个正常的夫君,昨天那个疯魔样儿太吓人了。

  方应物火气升腾,便不客气的开始动手动脚,⿇利的把女人⾐裙剥了上面一半,⽩皙満的舂光一时尽露。

  突然听到大门外有人扯着嗓子大叫:“听说贤婿回来了?老夫这里大事不妙了,贤婿要救命!”

  这声音是社学王塾师的,方应物苦笑着对兰姐儿道:“你爹来的真是巧,没有⿇烦不登门呐。”

  王兰拉起上⾐掩住了⾼耸的口,边穿⾐边解释道:“奴家知道一些,好像是学政老爷要罢掉一批官办社学塾师,奴家⽗亲名在其中。因为‮溪花‬社学十几年来就出了一个秀才,所以被认定不称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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