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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杀鸡骇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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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谨⾝殿大学士次辅刘阁老上书请辞后,这几天一直在家休养,同时杜门谢客。其实这都是固定程序和规定动作,每每宰辅大臣遭到围攻时,一般都要做出这种姿态,以示自己忠心耿耿心底无私、绝无恋栈权位之意。

  刘珝虽然上了请辞奏疏,但他并不担心天子会准奏。按着约定俗成的规矩,绝对没有准奏的道理,而且天子还会下旨挽留,这也是规定动作。

  更何况昔年天子备位东宮时,他刘珝乃是东宮讲官,而且不是挂名的讲官,是实打实的太子老师,称为帝师一点也不为过。如今天子见了他也要喊一声“东刘先生”不可能赶他走人。

  所以说,內阁三巨头中,次辅刘珝与天子‮人私‬关系相对算是最密切的一个,这也是他敢⾼调与首辅万安叫板的最大资本——就拿这次弹劾事件来说,刘珝百分之一百肯定是万安在幕后。

  不过在家不出门不意味着刘次辅消息闭塞,他对外界动态还是一清二楚的。能与首辅万安相斗,除了帝师⾝份以外,刘次辅自然有一批看起来可靠的盟友和小弟,随时可以向他通风报信。

  这天刘阁老在家无事,吩咐下人们用软榻将养伤的二儿子抬到跟前,劈头盖脸又是一通训斥,只不过没有动手而已。正所谓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刘二公子对⽗亲真是畏惧非常,趴在软榻上一声也不敢吭,唯恐再为自己招来⽪⾁之苦。前几天那五十是动真格的,简直要了他的小命。

  忽然有人前来通消息“今⽇方编修上了奏疏,说刘阁老主持国柄多年,⾝负宰辅均衡重任,去留不可草率,更不可为一点儿孙辈过失便因小失大。”

  刘珝愕然半晌。他做梦也没想到方清之竟然为他辩解,要说是出于公心,难道此人真迂腐到如此地步么?

  “他们方家怕了!所以主动讨好,想叫⽗亲⾼抬贵手!”刘二公子想起方应物的可恶嘴脸,忍不住开心的叫道。

  “滚!”刘次辅呵斥一声,让下人抬走了儿子。骂归骂,但是刘次辅与儿子的看法并无不同。很明显。方编修上疏为自己开脫,这是畏惧和示弱的表现,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求一个妥协。

  可怜天下⽗⺟心哪,若不是方清之也有儿子陷在漩涡里,以方清之的品,是万万不会这么软弱的。刘次辅心里有点感同⾝受的叹道。但是很可惜,这是弱⾁強食的世道,不是示弱就能得到怜悯的。

  其实刘次辅某些方面的想法与方清之差不多,都想尽早结束这次子,稍有廉聇的人,谁愿意天天拿自家的丑事吵来吵去?何况刘次辅在內阁三巨头中,是最要脸面的一个。

  却说方清之这封奏疏。最终还是没有学自家儿子那些故意捧杀刘珝的用词,为刘珝开脫的同时仍有所保留,提到刘次辅时口气也很冷淡——方清之心里确实瞧不起刘珝。

  当然也正是如此,才显得发自內心的‮实真‬客观。一位科班翰林拿捏文字的功底,绝非方应物这半瓶子醋所能比的。

  奏疏不只传到刘珝刘阁老的耳朵里,还引起了别人的议论。不得不说,方清之过往的名声发挥出了作用,舆论都是从好的方面去谈。

  众人纷纷赞扬方编修不愧是名列翰林五谏的先进典型。面对别人的抹黑,言行竟然还能保持公正无私,不因私怨而影响公事,甚至⾜以称得上以德报怨了。

  一个人名声的重要就在于这里了。可以想象,如果是刘棉花之流做出了同样的事情,又会得到怎样的评价?只能被评论为假模假样、虚伪之极、唾面自⼲、心中有鬼。

  于是乎在方清之后面,又有不少奏疏为刘阁老开脫。好像是跟着摇旗呐喊。这倒显得方清之仿佛领袖群伦似的,其实多数都是刘次辅一的。

  其间方应物依旧逃不了被提出来为刘二公子背黑锅的命运。刘二公子这么纯洁的青年,若不是为了找方应物,也不会顶风作案误⼊花丛。

  在这方面。次辅大人充分表现出了一个合格政客冷酷无情的一面,别以为你方清之服了软,我就一定会放过方家。

  不把黑锅塞过去,怎么恢复刘家清⽩?既然你方清之大公无私,那想必也不会回护自家儿子的过错。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刘次辅有点骑虎难下,他是先出手诋毁方家的,想收手也不可能了。否则那就真成了唾面自⼲、首尾两端,还不如一条心狠到底。

  方清之确实也没有丝毫为自家儿子辩‮开解‬脫的意思,又与刘次辅形成鲜明对比。又叫旁观的外人感慨几声“君子之过如⽇月之食焉,方清之不愧是真君子也”

  真君子此时正在家里与儿子商议“果真如同你所预料,这刘相公确实不撞南墙不回头。”

  方应物道:“这刘相公心不宽,手腕不灵活,好谋无断,容易情绪化,又极要面子。所以不可能放下架子自承其错,行事多半是要一条道走到黑,猜中了也不⾜为奇。”

  內阁三巨头中,万首辅是从外表到內心都彻底不要脸了,名声最差;刘棉花是外表还要脸,內心已经不要脸了,结局最好。只有刘珝是外表连內心都要脸,偏偏又经常无法言行如一,所以斗争到了最后他最吃亏。

  方应物皱着眉头思索道:“这只是第一步。下面该想办法将刘二公子的不法揭发出来,为形势添油加火,顺便把儿子我名誉洗⽩了。

  但是最难的地方在于,只怕有些人要说我们⽗子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明着摆出公正模样为刘次辅开脫,背地里却暗下毒手。

  如果这种议论多了,便可能得到一个两面三刀、口藌腹剑之类的口碑,那便得不偿失了。所以最重要的是,怎样才能让别人不这么想。”

  方清之还是不能适应与儿子如此直⽩的讨论私利,他又不是刘棉花,站起⾝淡淡的说:“你办事,我放心。”随后施施然出了书房,回屋去也。

  方应物一阵恍惚,⽗亲这么就学会当‮导领‬了?就差说一句“你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了。

  再说这趋势有点不对头,自己的对自己的定位是智囊,而不是⼲脏活的啊,以后必须注意这一点。

  PS:昨晚有亲戚来家里参观娃娃,实在无暇码字,只好今天早晨六点起赶工,总算搞出一章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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