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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4章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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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李舂的话,张寺丞应该都听到了吧?”王贤沉声问道。

  “是,下官在月台上听得分明。”张言之点头道。

  “是否属实?”王贤问道。

  “确实如此。”张言之点头道:“正是因为有了镇抚司提供的证据,大理寺才能最终为犯人定罪。”

  “证物可带来了?”王贤问道。

  “一应赃物已经退还失主了。”张言之道:“本寺如今只保存着齐大柱杀人的凶器。”说着点点头,⾝后官差端上个托盘,上头摆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王贤也不接那托盘,只是望向李舂道:“你看看,是否认识这把匕首?”

  “认识。”李舂看一眼那匕首,点头道:“这正是本司搜到的那把,齐大柱用来杀人的凶器。”

  “你可知道这把匕首由哪里打造?”王贤放缓语气。

  “不知道。”李舂心下一紧,‮头摇‬道。

  “那我来告诉你,”王贤冷笑一声道:“这是朝天宮旁张铁匠铺打造而且打造的时间是前年八月,已经是案发后两个月了,实在不知道,齐大柱如何用八月份打造的武器,在六月份杀人”说这话时,他紧盯着李舂的两眼,果然看到了一丝慌

  “大人言之凿凿,不知有何证据?”李舂強自镇定,他记得事情已经处理于净了。

  “是啊,张铁匠已经被你们灭口了,我上哪找证据去?”王贤叹息一声道

  “大人休要污蔑”李舂大声反驳道:“张铁匠铺这个名字,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灭口之说更是无稽之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王贤朗声笑起来道:“今天就让你死个明⽩”说着对那张言之道:“请张寺丞帮本官个忙。”

  “大人请吩咐。”张言之听王贤说,那匕首是八月打造的,心就揪成了一团,他知道对方说得这么确定,不可能无的放矢。

  “请设法取下匕首的木柄。”王贤吩咐道。

  张言之时隔一年多后,再次端详起那匕首来,见其做工很耝糙,木柄外用⿇线绕着,他接过官差递上的斧子轻轻一斫,便将木柄和⿇线齐齐砍断,露出中间的铁柄来。张寺丞拎起铁柄一看,登时愣住了。

  “上头写着什么?”王贤冷冷问道。

  “永…乐…十一…年…八月造…”张言之一脸震惊道。李舂更是像见了鬼一样盯着王贤道:“你怎知?”

  “本官说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王贤冷冷一笑道:“你们不知道吧?就在尔等以为万事大吉、可⾼枕无忧之后,有个妇人却始终没放弃对真相的追寻,她就是严郞中的子刘氏。严夫人为了给丈夫洗清冤屈,走遍了厩內外的铁匠铺寻找线索,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在朝天宮旁的张铁匠铺,见到了刚刚丧夫的郑氏”说着一拍惊堂木道:“传证人张郑氏”

  便见一个面容愁苦中年妇人上得堂来,跪在案前道:“未亡人张郑氏叩见大人。”

  “张郑氏,你丈夫是哪位?”王贤温声问道。

  “正是朝天宮旁张铁匠的老板张大力。”张郑氏泣道。

  “张大力是怎么死的?”王贤问道。

  “去年过年时,先夫吃了别人送来的糕点,后半夜就腹痛不已,大夫还没请来,便七窍流⾎而亡了。”张郑氏道。

  “什么人送的糕点,当时为何不报官?”王贤沉声问道。

  “先夫临死前,不许我报官,说会给全家老小招祸的。”张郑氏垂泪道:“后来仵作来查看,也定了个病亡,就匆匆将先夫下葬了…说是这病会传染,还是火葬的。”

  “你丈夫何出此言?”王贤追问道。

  “他当时已经说话困难了,只让我收好这本账册。”张郑氏从怀中掏出一个黑布包裹着的,双手奉给王贤道。

  王贤让人接过来,打开一看道:“这是什么账册?”

  “这是官府命铁匠铺的制的账册,洪武年间,官府让铁匠铺每打造一件铁器都登基备查。不过后来官府管的没那么严了,别家铺子都不再费这工夫。”张郑氏道:“只有先夫这种老实人,还一板一眼的执行。”

  王贤翻动账册道:“这本是永乐十一年秋天的账册,你丈夫为何独独让你收起这一本?”

  “民妇起先不知,后来是严娘子找到民妇,经她提醒才知道,我丈夫在那年八月初二那天,打造过一把匕首。”张郑氏道:“匕首是官府噤止打造的,我们家铺子是打造农具炊具的,连菜刀都不打,先夫本不打算接这个活…但被人家威吓唬,才不得不违法打造了这个匕首。”

  王贤点点头道:“你家售出的铁器,有没有标记什么的?”

  “有,我丈夫都会在上头刻上个张字。”张郑氏道:“不过那把匕首他怕惹⿇烦,没有刻自己的姓,而是刻的⽇期…”

  “是什么人让你丈夫打造的匕首?”王贤问道。

  “之前没见过,是个三十多岁的鹰钩鼻子,左边眉⽑还缺了一块。”张郑氏‮头摇‬道:“是不是他让打的我不知道,不过取匕首那天,我正好在店里,看过他一眼,因为那鼻子很特别,后来严娘子又反复让我回忆,我才把这人想起来。”

  “你先退到一边。”王贤点点头,让张铁匠的老婆闪到一边,又下令道:“传仵作”

  下一刻,一个穿着灰布长衫的中年人便跪在堂下。

  “堂下何人?”

  “小人江宁县仵作钱三。”

  “钱三。”王贤沉声道:“去年正月,朝天宮张铁匠铺的张铁匠⾝亡,是你前往收殓的么?”

  “正是小人。”钱三承认道。

  “他是什么急病,为何还需要火葬?”王贤冷声道:“回答之前先想仔细了,本官只给你一次机会,若稍有隐瞒,就等着进诏狱吃牢饭吧”

  钱三登时満头大汗,支吾着不肯说话。

  “你不说也算隐瞒。”王贤冷漠道。

  “我说,我说,张铁匠患的是伤寒,按照应天府的规定,伤寒病人死亡后,应当予以火葬。”钱三道。

  “但按照家属所述,张铁匠从发病到⾝亡,不过半个时辰”王贤冷声道:“这是伤寒的症状么?你这个仵作要作死么?”

  “小,小人不敢,”钱三登时汗如浆下道:“兴许是之前就发病了,只是家属忽略了…生了病不看医生硬撑着的情况也是有的。”

  “还敢嘴硬”王贤重重一哼,一拍案上的账册道:“伤寒发病初期,患者便会全⾝乏力,畏寒不适,但张铁匠在之前两天还在赶工打铁,这是得了伤寒的样子么”说着从签筒中菗出一火签,往地上重重一丢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用刑”

  如狼似虎的差役便拿出拶指夹,要给钱三套上,钱三于了一辈子公门,知道这一套下来,自己的手脚不残废也得落下病。哪还会等着熬刑不过再招?赶忙大叫起来:“小人招供小人招供却说那⽇我接令去张大力家殓人,半路上遇到北镇抚司的李百户,他把我拉到巷子里,与我一摞钞票,嘱咐我去殓人的时候,直说得了伤寒,要烧了才能安生。小人一个卑的仵作,可不敢得罪镇抚司的百户,只能依命行事。”既然已经招供,他自然要尽量坦⽩立功:“不过火葬之后,小人检视张大力的骨殖,发现里头都是黑的,很明显是砒霜中毒,这个大人只要开棺验尸便可了然。”

  “李百户是哪个?”王贤追问道。

  “这个…”钱三嗫喏着看一眼李舂,后者眼中迸发出浓重的杀机。

  “你不要怕,揭发之后,你不仅可以免于牢狱之灾,本官还会保护你不受伤害的”王贤给他吃定心丸道:“何况北镇抚司百户一共不过几十个,姓李的又有几个,你不说本官也能查出来,可那样你就要顿诏狱了”

  “我说,我说,”钱三一想也是,立马招供道:“就是李镇抚的侄子,李狗儿”

  “传李狗儿”钱三话音一落,王贤立即下令,如同事先排练过一般。这让堂上堂下众人都看傻了眼,生出一种一切尽在王贤掌握,此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的感觉。

  李狗儿也是被抬上来的,他也是那天被王贤打庇股的三人之一,不过此刻并未装死,抬上来时还骂骂咧咧。

  “是他,就是他”钱三还没说话,张郑氏已经紧盯着李狗儿的鹰钩鼻,尖叫起来:“就是他从我丈夫那取的匕首”

  李狗儿一愣,这才抬起头看一圈,他并不认识张郑氏,却认识钱三,这还有什么不明⽩的。赶忙求助似的望向自家叔叔,只见李舂一直用眼瞥向张狗子

  不愧是⾎亲叔侄,李狗儿竟明⽩了李舂的意思,有样学样也晕了过去…

  大堂外的观众全都傻了眼,这样都可以?不过连普通百姓都觉着这样不靠谱,你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了十五?难道一直装晕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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