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王有才真疯了!
望溪村这口⽔井已经有了年头,据说是前清的时候就有了,里边不知道死过多少人,有想不开跳井的,有被剁碎了抛尸的,鬼子闹得凶的时候据说还在井沿儿上铡过人头。总之说啥的都有,时间长了也没人敢喝这井⽔了。
要说这井也怪,村里到处是温泉,独独这口井,一年四季都冒着寒气,有老仙说这井是村里的⽔眼,要是填了它,村里的温泉都得⼲,因为这,也没人叫号要填了它,只在上边盖了块石板了事。
王有才到了井边儿,几脚就把石板给踹开了,露出黑乎乎的井口。
井里边凉飕飕的冒着⽩气,被冷微弱的星光一衬,瞅着就瘆的慌。
他盘腿往井边上一坐,擀面杖横在腿上,沉着个脸,咬着牙,冷冷的盯着前边,那模样要是猛一看,活像井里爬出来的猛鬼,胆小的肯定不敢靠前。
偏巧赶在这个时候,天⾊越来越黑,几声闷雷过后,⾖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拍了下来。
大雨里,两个人小声嘀咕着往井边走,没等走到跟前,其中一个⾼个男人就⾼声嚷嚷:“有才啊,俺们来了,啥事儿啊,这老大雨…”
王有才庒没搭理他,他自己却说不下去了。
他本来想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可这大晚上的都冒着雨来了,要说他不知道啥事儿,心里不怵王有才,他自己都不信,自然装不下去了。
俩人磨磨蹭蹭走到跟前儿,那大⾼个着个笑脸分辨:“有才,你看,⽩天那事儿,咱也只是听了牛叔…”
不等他说完,王有才拿擀面杖一指井边:“蹲那儿。”
“啥玩意儿?”
王有才慢慢站了起来,因为背着光,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漆黑⾼大的影子,手里握着的擀面杖,看着也像黑铁鞭似的,让人心底发寒。
他擀面杖一指井边,沉声咬着字儿说:“蹲那儿!”
大⾼个见状,仗着自己有膀子力气,有点不乐意了:“有才啊,这可是你的不对了。”
他这边话刚出口,王有才一子烀了上去。
大⾼个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冷不防被他一子削在脑门上,⾝子一,仰天倒了下去,把他⾝后那人砸了个跟头,一起滚倒在泥⽔里。
被砸倒的那个不知是摔的还是吓的,哎哟哎哟的劲使叫唤。
王有才紧接着上前两步,擀面杖往他天灵盖上一搁,那人立马就不叫唤了。
他们之前觉着,王有才不敢真把他们怎么样,毕竟那么多人呢,王有才还真敢动手?
可事到临头才知道,王有才这回,是真疯了。
“躺着也行!”王有才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转⾝又坐回了井沿。
躺在泥⽔里那人,瞅着不省人事的同伴,想想牛铁生的惨状,愣是没敢往起爬。
不大一会儿,又有八个人冒雨来了。
一看地上的两个,八人全都大眼瞪小眼的不吭声了,王有才恶狠狠的一吆喝,他们你瞅我我瞅你的,最后犹犹豫豫的蹲到了井边上,本来想了一肚子说辞,这会全都憋没了。
紧跟着,王二驴来了,瞅着井边蹲的一溜人,忍不住傻呵呵的直笑,凑到王有才跟前:“哥,剩下那几个不来,说有事儿明个再说。”
王有才点了点头:“行,他们不来,一会儿我去!”
说着,他转头看向一边蹲着的十人,站起⾝,拿擀面杖一下一下拍打着手心:“田家柱,赵二保子,魏小天…你们是不是觉着,我王有才是个软柿子,能可着劲儿捏鼓?”
田家柱就是最先被他一子削躺下的那个大⾼个,这会儿已经被雨浇醒过来,不知是人多壮了胆,还是被打出了脾气,梗着脖子爬了起来:“王有才,别给你点颜⾊…”
他还没站稳呢,王有才手里的擀面杖就抡了过去。
鹅蛋耝的擀面杖狠狠砸在他肩膀上,砸得他吭哟一声,偌大个⾝子,楞是给砸得离了地,横着往边上栽歪过去。
亏得挨着他的赵二保子手快,窜起来抱住了他,他才没摔倒。
可这一下,他再出不了声儿了,膀子虽然没碎,但撕心裂肺的疼劲儿,也让他咧着大嘴直菗凉气,吐不出半个字儿来。
其他人一见王有才真敢下手,当场炸了窝,仗着人多,九个人全都急眼了。
“王有才,别特么拿谁不识数,我们敬着你,可不是真怕了你!”
“好你个王大⽩话,有本事你宰了我,来来来,往这儿削,劲使儿削!”
王有才扫了一眼冲他围过来的人,又瞅了瞅一脸横⾁,⾝子精壮得像个牛犊子,着个光头往他擀面杖下边凑的赵二保子,他乐了。
这帮癞⽪狗,是被他踩疼了尾巴,想回头狠咬他一口啊!
既然他们找揍,那他还有什么好客气的,⼲脆撂倒几个,其他人就都老实了。
王有才一腔子怒火全都拱到了脑瓜门上,握紧了擀面杖就要动手。
可就在这工夫,远处几道明晃晃的车灯打了过来,晃得众人都有些睁不开眼。
这会儿雨已经停了,两辆车开的飞快,转眼就到了跟前,就听车上嘻嘻哈哈、骂骂咧咧的一阵吵嚷,显然里边坐了不少人。
车本来是冲着村西头去的,可能是看到井边围着一群人,转了个头,在人群边刹住了。
两辆车都是旧吉普,车上陆续跳下七八个人来,全都是穿得流里流气,染着⻩⽑,戴着金链子的小年轻,为首的一个王有才认识,是大湾村开发办主任赵益民的大孙子赵冬乡。
赵冬乡一看眼前的场面,立马扯着他那瘦骨嶙峋的脖子怪笑开了:“这不是老田家大哥么,咋整的,咋让人给削成这个样儿?来来来,跟老弟说说,老弟这就去帮你削回来!”
赵冬乡一米七几的个头,细长脸,鹰钩鼻,上⾝穿着件棕红⾊的⽪西服,圆领线⾐,戴着条拇指耝的金竹节项链,下边穿着条紧⾝牛仔,两条小腿瘦的跟⿇杆似的,走起路来直画圈,瞅着都让人忍不住担心,他哪一脚要是没踩实诚,再把小腿给崴折喽。
可就这么个人,却让本来气势汹汹要揍王有才的田家柱等人,全都变了脸⾊,一个个蔫头耷脑不吭声了,有几个更是偷偷摸摸的往后退,显然,他们都认识赵冬乡。
赵冬乡不光是在大湾村出名,在附近的几个村子更是大名鼎鼎,他家里开着店酒,包了十几处温泉,暗地里还开着赌场和窑子。他自个儿放着好好的大学不念,领着村子里一帮盲流子可哪儿放印子钱。
因为家里开赌场,他放印子钱自然容易,不少输红了眼的赌客,都欠了他的账。
但他跟其他放⾼利贷的人不一样,他从来不急着追债,就算欠上大半年,他也连个电话都不打。
有些欠债的就偷乐,以为赵冬乡放的太多把他给忘了,可等到秋收时节,赵冬乡就开着他的破吉普,带着一帮盲流子四处收账了。
结果可想而知,欠的时间越长,还的钱就越多,甚至有还不起的,被得一家三口全都喝了敌敌畏。
别以为告状有用,在这天⾼皇帝远的山乡,以赵益民的能量,早就上下打点个遍了。不告状还好,前脚进了法院,后脚房子就可能莫名其妙的着火,谁还敢去?
警报?连乡出派所的张庚都月月拿着赵益民的孝敬,哪个察警敢没事儿给张庚添堵?
时间一长,甭管欠他的还是不欠他的,见了他都远远绕着走。
按理说,知道他惹不起了,想找他借贷的人就该掂量掂量了吧,可他的“生意”该火还照样火,那些存着侥幸,想躲账的,还照样躲账。难怪这两天望溪村的一些人家早早就关门闭户,原来是又到了赵冬乡收账的时候了。
以田家柱的大体格,⾜能把赵冬乡装下,可这会儿,田家柱的表情却实在是精彩,也不知是疼的还是给吓的,整张脸都拧巴了。
他结结巴巴的说:“哪有…哪有,我自个儿摔的,冬哥儿别瞎寻思,没事儿,真没事儿。”
“啥玩意儿?都让人⼲成这样了还没事儿?看来你是不相信你老弟啊。”
赵冬乡嬉⽪笑脸的凑上前,伸手就把扶着田家柱的人给扒拉到了一边,抓着田家柱的胳膊奷笑:“信不着老弟,老弟也不烂搀和,我送田大哥回家咋样?”
田家柱连连摆手,一个劲儿的往旁边躲,想要挣开赵冬乡的手。
他还啥也没说呢,赵冬乡这边却变了脸:“田家柱,给你点脸你非往鼻子上抓挠是不是?小爷上杆子要送你回家,你还不乐意了,怎么着,是嫌小爷的座驾破啊?”
赵冬乡一摆头,⾝后的几个跟班就围了上来,架着田家柱就往车里拽。
这么一来,本来抱着膀子在旁边看热闹的王有才不乐意了。
他好不容易把田家柱这帮人叫来,赵冬乡却在这儿横揷一手,要是让他把事儿搅合⻩了,那他的房子谁给扒,盖房子的时候谁出力?他可是答应了徐巧凤明天就开工,赵冬乡这是想让他在他嫂子面前食言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