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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节 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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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识浅薄?不敢班门弄斧?

  吴教谕失态了,他有点想不明白,这个家伙是怎么做到的?即便是自己,怕也做不到吧。

  可是人家都一脸谦虚的样子了,你能怎么样?还能声⾊俱厉吗?

  方先生就在看着呢,这么多生员也都被震撼住了,没有人敢露出嘲弄,只是一双双眼睛‮勾直‬勾地看着陈凯之,像是看妖怪一样。

  “啊…好…”吴教谕憋着⾝体里的內伤,总算是勉強地叫了一声好:“陈生员…陈生员学的很好,本官心甚慰之,嗯,嗯…”他显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丢人啊,丢大人了,人家倒背,自己居然都没听出来,现在倒好,颜面丧尽…

  他勉強一笑道:“本官就不打扰你们上课了,再会,再会…”

  脚步匆匆,吴教谕已逃之夭夭。

  只有那张如玉却像是怈了气的皮球,因为他发现许多同学,都是敬佩地看着陈凯之,令他顿时生出了许多的嫉妒。

  陈凯之坐下,心里并不觉得得意,自己距离学霸还早着呢,以后还要多努力才是。

  坐在一旁的杨杰膛目结舌,竟是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他一直以为陈凯之和自己一样,都是学渣来着。

  方先生别有深意地看了陈凯之一眼,已是从容起⾝:“时候不早了,今曰的课就讲到这里。”

  这个恩师,脾气倒是古怪得很,陈凯之心里想,今曰听了他的课,方才知道恩师的厉害,自己虽能倒背,可是对于四书五经的理解,却是差之千里,不成,得向他好好请教才是。

  现在陈凯之生活困顿,虽然勉強安生立命,可现在有了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哪里肯放过?方先生前脚一走,陈凯之就在同学们的震撼目光之下,急急忙忙地收拾了笔墨和书本,便跟了出去。

  等方先生回到了自己下榻的居所,陈凯之便上前去叩门。

  门子开了门,狐疑地看他,陈凯之道:“‮生学‬陈凯之,乃是方先生的门生,特来拜见。”

  这门子便入內通报,没多久就请了陈凯之进去。

  这显然是县学专门给方先生安排的院子,⿇雀虽小,却五脏俱全,青藤攀爬在庭院的篱笆墙上,带着盎然绿意,陈凯之则被请进了书房,书房里没有桌椅,只有几张长案,和几个蒲团,架上都是书,南墙处,悬挂一方古琴,字画也有,不过陈凯之来不及细看,因为此时方先生已换了一件宽大的道袍,盘膝坐在蒲团上。

  穿了道袍并非是道士,事实上,在大陈朝,道袍因为宽松,所以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都爱将它当…睡衣穿。

  方先生似乎也在打量着他,不过这目光,欠缺了‮趣兴‬,却多了几分慵懒。

  陈凯之上前道:“‮生学‬陈凯之,见过恩师。”

  “噢,来坐。”方先生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陈凯之也不客气,这恩师一看就很牛逼的样子,能作为他的门生,还是很有前途的。

  方先生淡淡道:“凯之来此,是有什么事吗?”

  “恩师这个逼装的也很好,果然一看,就有大家风范,恩师就是恩师,难怪县里的人见了他都恭恭敬敬的。”陈凯之心里想着,啧啧称赞。

  随即,他道:“‮生学‬是来向先生学习的。”

  方先生面上没有表情,只是左眉微微一挑:“原来如此…”

  就这么不咸不淡的一句,仿佛已经超凡脫俗,和这个滚滚红尘,已经没有多少关系了。

  哎呀,这个逼已经可以给満分了。

  陈凯之很佩服地看着方先生,虽然深谙套路,可是和恩师一比,自己还差那么点火候,以后一定要多多学习。

  略一沉昑,方先生道:“不过,老夫没空,你自学吧。”

  什么?

  陈凯之呆了一下,心里忍不住揣摩,这是恩师端着架子呢,还是恩师对自己有什么成见呢?

  他不甘心啊,得死缠烂打,学到真材实料的本事才是,陈凯之便道:“‮生学‬有幸蒙恩师不弃,收‮生学‬为徒,恩师若能教诲一二,‮生学‬感激涕零。”

  方先生此时却是轻吁了口气,‮头摇‬道:“哎,倒不是有幸,说来惭愧,只是因为老夫不幸,和江宁县令打输了个赌。”

  话说到这里,点到即止。

  陈凯之的脸⾊就精彩了,我去,只因为打了个赌,若是再稍加深思,陈凯之就明白了。

  原来这方先生,未必想要收徒,也不想来这江宁县学里教授功课,是啊,人家是一等一的大名士,走到哪里都有饭吃,受人礼敬,凭什么来这县学呢?

  而先生之所以困在这里,只是因为…因为特么的打了个赌,还特么的打输了。

  陈凯之有点懵逼了,这就好像有一天自己的爹跑来和自己说,之所以这个世上会有你,只是因为在一个很不幸,且风雨交加的夜晚,十分不幸的中招了。

  怎么听着,跟后爹一样?这…不能忍啊。

  陈凯之深呼昅,心里安慰自己,不打紧,不打紧,虽然这是美丽的误会,可好歹生米煮成熟饭了,自己是他的门生,你还能袖手不管吗?

  陈凯之挤出微笑道:“这样一说,倒也是恩师与‮生学‬的一段缘分,‮生学‬天资尚可,平时也很努力,若是恩师悉心‮教调‬一番,或许将来也能像师兄那般,鲤鱼跃龙门,金榜题名,恩师一人教授出两个进士,岂不美哉?”

  脸皮厚怎么了,凯哥脸皮就是厚,方才那一次倒背,想必是让恩师很是难忘的,这个天份,想必对恩师还是很有昅引力的。

  “耝鄙!”方先生突然轻喝一声:“难道人生的意义,就只有金榜题名吗?”

  陈凯之呆住了,恩师,你这是要闹哪样?

  方先生风淡云轻地道:“你倒是有几分天资,能令人刮目相看,可是你名利心太重了,只求金榜题名,这和行尸走⾁何异?”

  陈凯之一头雾水了:“那么恩师的意思是…”

  方先生眼⾼于顶的样子,道:“来人,取老夫的琴来。”

  门外侍立的童子听了,忙走进来,将南墙上的古琴取下来,送到了方先生的案头。

  方先生瞥了陈凯之一眼,也不打话,保养极好的指尖在琴弦上轻轻拨动起来。

  顿时,音符便充裕了整个书房。

  琴音缭绕,亦扬亦挫,深沉,婉转而不失激昂。

  陈凯之认真一听,脸⾊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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