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柔情似水
每天下午放学后,林曼静总会一个人留下来,认真地教我唱歌。她的嗓子很好,歌声悦耳动听,婉转悠扬,宛如百灵鸟歌唱。不愧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她开始教我唱周华健那首非常流行的《心花》。我几乎没有半点音乐细胞,五音不全。林曼静极其认真地教着,我唱歌好比时下流行的哪些所谓的说唱艺术,没有旋律,缺乏感情。林曼静还教我演唱张学友的《情书》,刘德华的《一起走过的⽇子》,都以失败告终。
“你怎么那么笨啊。我唱得嗓子都⿇了。”林曼静一顿抢⽩,我有些不好意思,一声不吭地坐在凳子上。
林曼静冲到我的⾝边,极不文雅的一庇股坐下。一阵清香扑鼻的气味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挪了挪⾝子。我知道她一直瞪着我,但是我没有勇气侧⾝看她的眼睛。我的心跳速加,脆弱的心脏一阵紧似一阵地击撞我的膛,撞得我隐隐有些生疼的感觉。她忽然凑近我的脸,热热的鼻息吹到我的脸上。我紧张到了极点,尽量让自己的呼昅没有气的迹象。
“哎!杨皓中,我发现你的睫⽑很长哦。”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林曼静伸手摘掉我戴三年的近视眼镜“让我仔细看看,好像比我的眉⽑还长。”
“你⼲嘛!”我极其慌张地侧⾝拨开她的手,可惜动作慢了半拍,我的眼镜哧溜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左边的玻璃镜片摔碎于地。我呆呆地看着地上散落一地的碎镜片。
“你的眼睛很漂亮,不戴眼镜更好看。”林曼静若无其事的品头论⾜。心爱的眼镜顷刻之间破碎了,我很恼火。我有400度的近视,不戴眼镜的话,坐在教室的最角落里本看不清黑板上到底写什么。而一副眼镜对于我这种家庭出⾝的人来说是一件很奢侈的东西。要知道这幅眼镜跟了我很多年,只是因为实在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才勉強地换过一回镜片。我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她第一次看到我这傻大个敢用这么凶狠恶毒的眼神瞪她,害怕地缩了一下脖子,紧接着她又了已经发育很好丰満的部,说道:“凶什么,就一副破眼镜。我赔你好了,有啥了不起。”
我感到很厌恶。这种天之骄女似乎永远觉得用钱能赔偿任何的一切。我慢慢地蹲下⾝子,拣起破一半的眼镜,重新带上,沉默地走回自己最后排的座位,就像一只乌⻳一样缩回去。林曼静傻呆半晌,觉得很没面子。她闷哼一声,拿起书包甩上门气呼呼地走了。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点。我还是继续看我的闲书,没再和她流。只是每天放学时,我都会用眼睛的余光瞟到她临走看自己的眼神。但是左边破碎一半的镜片却时刻提醒着我,我和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应该离她远些。
少女情怀总是诗,哪个少年不怀舂?对于这般年纪的男孩来说,又何尝不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不去注意她的一笑一颦,一举一动,常偷偷看她。这样又过了七天。
放学时,林曼静没走。
“明天就要开文艺晚会了。”她呑呑吐吐地说“你会唱歌了吧?”
我才懒得抬头,兀自盯着书上的排列组合题,发现那么多的数字像捣一样活蹦跳,让我看不出它有任何规律。
“杨皓中!”她耝声耝气地直呼我的大名。
我知道再也无法回避,也耝声喊道:“我唱歌跑调。”
“只要你唱就可以了,我才不管你跑不跑调。”她近乎哀求。
我突然有些怨恨这个女孩,她为了想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考虑他人的感受,如果表演者上台唱歌跑调将是一件多么丢人现眼的事情。她从来是个不顾及别人想法的人。
“杨皓中,你…”我默不作声,她失望地低呼,那双充満灵动的眼神写着太多的期盼。
我微微地点了点头,表示答应她这个有点无理的的要求。
“真的?那实在是太好了!”她呼着冲上来一把抱住我。我一下子惊呆了。
“林林!”一声惊呼从教室门口传来。我俩仿佛触电一般挣脫对方的怀抱迅速地分开。
“爸!”林曼静又一次惊呼,她的叫唤声狠狠刺我绷紧的大脑神经。
“你们俩搂搂抱抱地在⼲什么?”她爸爸臃肿的⾝体以一种异乎寻常的灵巧迅捷冲进教室,一把抓住他女儿的胳膊,然后狠狠地瞟了我一眼。又是那种看抹布一样的眼神,我紧握着拳头,指甲嵌⼊⾁里,钻心的疼痛让我心里好受些。
“爸,你听我说…”林曼静辩解。
“你马上跟我回家。”她爸爸打断她的话,拽着她的胳膊往外就走。我一直目送着他们⽗女俩离开。我看着她爸爸烫着一头奇怪卷⽑发型的背影,心里说不出任何的滋味。
我曾经听到其他的同学议论过他,他真的可以算是改⾰开放以来第一批先富起来的商人,听说很有经济头脑,赚了很多钱。林曼静的学习成绩并不是很好,她能在这种贵族般的学校读书,没有一个当官的爸爸,那么就一定要有个有钱的爸爸。看来,他不惜⾎本送女儿来这里读书,真的是望女成凤。
第二天晚上,毕业班文艺晚会的最后一个节目是我独唱。
林曼静开始报幕时,让原本在座位下偷偷复习功课的同学一下子集中精神到晚会上。因为平⽇里沉默寡言,情孤僻的我也登台演唱的确有点出人意料之外。我忐忑不安地走上舞台,朝台下的观众深深地一鞠躬,然后用微微颤抖的右手拉了拉校服的领子,长长地嘘一口气战战兢兢地说道:“下面,我给大家演唱一首苏轼填词的流行歌曲《⽔调歌头》,希望大家喜。”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宮阙,今夕是何年。我乘风归去,惟恐琼楼⽟宇,⾼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离合,月有睛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一首歌娓娓唱来,那天正好又是八月十五,月明星稀,波平如镜,非常应景。一曲终了,我如释重负地深昅口气。
哗哗…林曼静第一个带头鼓掌。她欣喜若狂地望着我,脸上透露出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的神态。晚会结束后,我被林曼静以帮她打扫教室卫生为由扣留下来,然后又被以夜黑风⾼強盗出没为由強迫我送她回家。她似乎总喜找些理由让我为她做事。
“这歌怎么学的,你不是不会唱歌吗?”路上她终于向我提出自己的困惑。
“我前两天逛华新书店买书听到的,觉得很好听。苏轼的这首词我特别悉也很喜,它本来就是个词牌,能唱,我就一直琢磨古人是怎么唱的呢。呵呵,我连续花两个下午时间去华新书店偷听然后小声地跟着哼哼,莫名其妙地也会唱了。”我道出事情的缘由。
“哦,是那几天吗?”林曼静看了看我,尽管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是我感觉到她的眼神肯定充満温柔。“嗯。”我不好意思地应着,继续往前走。
林曼静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她的手软绵绵暖烘烘的,我一下子紧张起来,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也用力握了一下。
“啊!”她的痛呼阻止了我的这种愚蠢行为。我猛然松开她的手。可又被她拽了回去。我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在月光下慢慢地往回走,我心里暗暗的期待,希望她家能再远点,最终她还是上楼了。我站在他家的楼下,顺着皎洁的月光定定地看着她逐渐消失的倩影,发现她握过的那只手,手心全是汗,而另外一只手却是冰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