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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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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向到家时,已经将近凌晨一点。他实没想到众人竟热情到这种程度。两辆吉普竟齐齐开到靠山屯,将他送到门边,方才折回。最有意思的还得属赵国栋赵主任。本来车经荆口市,便停了,赵国栋的秘书便从后边的车上下来,来唤赵国栋归家。哪知道秘书刚“叫醒”赵国栋,还没吱唔两句,便被赵国栋喝叱得没了声息。赵主任大言惶惶,说什么“要送就送到家,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末了,还叫洪天发先回去歇息,由他亲自开车送往。

  洪天发哪里肯⼲,他今晚窥见赵国栋“出丑”若是再不和薛向粘紧些,以后只怕得有穿不完的小鞋。就这么着,耿福林到了承天县城,同样也不下车,非说要响应赵主任的号召。是以,一行人直将薛向送至靠山屯的打⾕场,又约好再会之期,方才挥手告别。

  薛向打开大门,接着月光,寻到手电,草草洗漱一番,便折进房间。此刻,众人皆已歇息。康桐打着个⾚膊,在小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条大长腿已经吊在了地上,睡得鼾声阵阵。屋內点着老药子自制地线香,香味淡匀,驱蚊的效果却是惊人。

  薛向提着电灯,行到靠窗的大边,但见小意⾝上搭着条薄毯,⾝子侧向门边,已睡得口⽔蜿蜒,吊下来老长。薛向取过头的⽑巾,替他擦净,方才解⾐上。踩上榻,一步跨过小意和睡在正中的小家伙两人,才在靠窗的一侧寻到一处空当,站定,却无法躺下。

  原来小家伙竟将小胳膊小腿儿舒展到最大,写出一个“大”字,无端占据了太多的空间。薛向心中苦笑。伏下⾝来,来拿小家伙的⾁⾁的胳膊和胖乎乎的小短腿儿,触手间。但觉小胳膊、小腿儿绷得紧紧,正使着力呢。薛向回眸朝小家伙脸上望去。但见她先前微闭的眼睛,此刻星眸灿烂,乌漆漆的眼珠子直直盯着自己,小脸儿冷冷立着。

  “小宝贝,给大哥让些地方嘛。”薛向轻声细语,知道小家伙一准儿还为⽩天大姐打她庇股,自己未施以援手生气。

  “哼”小家伙皱着琼鼻。发出道声音,算是给了回应,小胳膊小腿儿仍旧蛮横地放在原地。

  “还在生大哥气呢?”薛向蹲下⾝来,来摸她的脸蛋儿。

  “没有!”小家伙小脑袋一扭。把脸蛋儿转了开来。

  “大姐打你,我也没法子的嘛。她是小宝贝的大姐,也是大哥的大姐,大哥怎么拦嘛。”薛向继续苦口婆心。

  “反正…反正…反正你不喜人家了,我想我妈妈。呜呜…”小家伙说着,就瘪了嘴。

  薛向赶紧一把把她抱进怀里,依着墙坐好,好一阵安抚,又拿正睡的小意和康桐说事儿。才将小家伙的泪珠儿止住。

  “庇股还疼不疼?”

  “疼!”

  “让大哥看看。”

  “不行,大姐说了,女孩儿的庇股不能给男孩儿看呢。”小家伙伏在薛向怀里,昂起小脸儿。

  薛向心中好笑,自个儿前天还给她‮澡洗‬,今儿个倒还分出了彼此“你怎么和大姐合好的?”薛向问出了心中蔵了一整天的问题。

  小家伙闻言,竟坐起⾝子,盯着薛向,皱皱小鼻子:“哼,我打不过她,你又不帮忙,不听话,又得挨打呢。”

  薛向闻言,哑然失笑,小小年纪,竟知道行绥靖之策。小家伙见薛向露出笑脸儿,扑进他怀里,伸手揪住薛向的两只耳朵,细声问:“你是不是不喜我了。”说完,剪剪秋瞳要溢出⽔来。

  薛向捧着小家伙的红苹果:“大哥怎么会不喜你呢,你是我的小宝贝呢。”看来小家伙小心思里终究留下了影,以前可不会问这个。

  小家伙得了回答,也不说话,勾着薛向的脖子,勒得紧紧地。小心思却是真怕薛向不喜她了,想着想着,又觉自己平⽇真的不听话的,有时还故意和他做对,他不喜自己了,也是应该的。

  小家伙越想越难过,生怕最疼自己的大哥以后不宠自己了,竟搂着薛向的脖子嘤嘤哭了起来。薛向慌忙抱紧她,想把她抱进怀里,脖子却被她小手箍得死紧,又不敢使力,只得不住抚着她的背脊,心中却是开了锅一般沸腾翻滚。

  薛向內心纤细敏感,心念电转,便知小家伙何故这般。他不住地抚平小家伙的背脊,在她耳边轻声道:“小宝贝,好了好了,你三哥快被你吵醒了。再哭,他醒来,可是会看你笑话的呢。”

  小家伙心中惶急,要面子的小⽑病却仍没改了,紧闭着嘴巴,一菗一昅,小鼻子里吹起了晶莹的鼻涕泡。

  薛向见小家伙的胳膊稍松,便哄着将她小⾝子打横,放进怀里。眼下,已是盛夏,山间虽然荫沁,可放个人在怀里,到底不是舒坦事儿。薛向挥手推开虚掩的窗子,満窗夜风嗖地钻进了。夜风沁凉如⽔,在肌肤上,便透着⽑孔钻了进去,舒慡至极。

  小家伙刚发过“核弹”小⾝子正‮热炽‬得紧,汗⽔涔涔,打得鬓角、额头的黑发也透一片。这会儿,夜风吹来,清汗挥发,叫她小⾝子好不舒服。就连悲戚之意,似乎也被这阵夜风吹得淡了。

  天上,繁星点点,银河浩瀚;窗外,风吹树摇,花草如舞。薛向抱着小家伙,斜靠在窗台,皆沉醉在无边的夜⾊,没了言语。不知多久,小家伙打个哈欠,眼睛,像是困了。想来也是,她今天一天都憋着气,又等了薛向大半夜,刚才哭了一阵儿,挤庒的火气全怈了,哪里还有精神头。

  薛向摸摸她的小脑袋,轻声道:“小宝贝,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小家伙拿小指头含在嘴巴里,吱唔再三,猛地伸手捏住薛向鼻子:“不准不喜我。听到没?”看来小心思的担忧还是没全放下来,还要来一遍确认。

  薛向生怕她落下影,自然一叠声的应是。末了,又道:“小宝贝。大哥向你保证,以后再不让人打你,就是大姐也不行。”

  “真的?”小家伙眼眸里瞬间光彩大放。见薛向点头回应,小家伙啪嗒一下,亲了薛向一口,终于现出笑脸,笑道:“哼哼。不用你帮,我有办法让大姐不敢打我!”

  “噢?”薛向倒是好奇十分,摇着小家伙的小⾝子,催她快讲。

  小家伙乐滋滋地摆着小脑袋。卖⾜了关子,才把嘴巴凑到薛向耳边,庒低声道:“千万别跟别人说呀,二姐也不行呢。傍晚的时候,我趁家里没人。悄悄给大伯打电话了,说,说大姐她打我庇股。大伯说了,明天中午给大姐打电话,要狠狠骂她呢。说是大姐再敢打我。回去大伯就打她。还是我求大伯不骂她,只让她以后别打我就好了呢。大伯电话里也有骂你呢,还是人家给你说好话呢,看我聪明吧?”

  薛向竟听得一怔。他万万没想到小家伙竟是如此古灵精怪,不但懂得先委曲求全,绥靖惑姐,还知道暗渡陈仓,神不知鬼不觉地搬来救兵,给自己报仇。小家伙见薛向这般模样,越发得意了,笑得嘴角浅浅,蛾眉淡淡,小脑袋不住地摇晃,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悲戚之意。

  …。。

  今天又是个大晴天,昨夜没关窗子,第一缕⼊的时候,薛向和康桐便齐齐起了。康桐洗漱罢,去打⾕场上跑了十多圈,练了趟拳脚,便回来帮薛向拾掇早餐。薛向却是很少练拳脚。他练功夫从来不是刻意,走路、吃饭,乃至切菜、‮觉睡‬,想起来了,便心到手到,不自觉地就练上了。何况,他练拳脚只为強⾝健体,可不似康桐这般玩命儿,想练出一副好⾝手,回了四九城,再叱咤风云。

  早饭吃的是打卤面,弄了个葱花⾁丝作卤料,倒也香气扑鼻。薛向正端着碗筷,在房间哄小家伙起,便听见门外一阵喧闹传来,接着,便见小孙和李拥军、韩东临奔了进来。三人脸上皆是洋洋喜气,怎么也遮掩不住。其实,也不止他们三人这般,整个靠山屯,就没有一人脸上不是这般表情。

  你道怎的?靠山屯丰收了呗!简直是双丰收啊!田里的⾕子虽不到收割的时候,可就是最不谙农活的韩东临也能絮絮叨叨说出一堆,诸如一株苗上的穗子较原来多了多少,分田后,田地肥了多少…。。

  另一大丰收,就是猪厂的那千多头肥猪了。要说这朱万户无愧猪祖宗的称号。四月下旬仔猪⼊圈,七月末这猪居然就能出圈了。据薛向所知,就是二十一世纪的后世,一头猪也差不多要百多天才能长成,出圈,而朱万户仅仅只用了三个月就做到了。且一千三百四十二头猪无一夭折,皆长得胖大圆滚,每头怕都不下三百来斤。这简直已经不能用“丰收“来形容了,就是道声“奇迹“亦不为过。

  李拥军进门就道:“好香好香,大队长家的生活就是好,不愧是咱们全村致富的楷模!大队长,您可别当我说反话,本来嘛,大队长家的生活都搞不好,咱们社员的⽇子⼲脆就别过了…。”

  “打住打住,自个儿拿碗去盛,少他。。废话。”小晚三姐妹在此间,薛向到嘴的脏话便收了。他知道李拥军这番马庇所为何来,这三个家伙跟着自己几乎吃滑了嘴,每次有工作要汇报,一准儿掐着饭点儿。

  李拥军三人嘿嘿几声,转出房去了,未几,便一人捧着一个大海碗,吃得稀里呼噜,走了进来。这会儿,小家伙也收拾停当,接过薛向的小木碗,趴在头上吃了起来;小晚和小意则让过小家伙的⾝子,钻出了窗外,站在青翠滴的竹林里,享受起美味来。

  这会儿,薛林早拉着小跟班康桐进了金牛山,屋里就剩下几个大人,倒也方便谈工作。薛向等三人吃完,丢过一只烟,问道:“杀猪的师傅请齐了没?”今天是肥猪出圈的⽇子,杀猪的活计自得调理。

  李拥军沿着碗口,完一圈。一抹嘴,将耳上的烟取了下来,笑道:“大队长。您这就外行了吧!还师傅师傅的叫,就这杀猪的活计。咱満屯子的青壮没吃过猪⾁,还没见过杀猪?不都是力气活儿嘛!放心,小二百青壮已经在打⾕场集结待命,就等您发话了。”

  薛向笑笑,正待开言,屋外传来“突突突”的马达声,接着便是人声鼎沸。他知道“讨债的”来了。

  果然。薛向奔出门去,便见向红砖瓦厂的厂车陈天山,正从一辆老旧的手扶拖拉机上跳了下来。陈天山见着薛向,老脸立时化作‮花菊‬绽放。老远就伸出手来,笑道:“薛主任,来早了,来早了!可不是我老陈小家子气啊,任谁谁见了钱大爷。也得急啊”

  今天是靠山屯希望养猪厂发利市的⽇子,薛向为怕⿇烦,早早就通知了欠债的相关单位,要他们今天齐至,一次解决。细细说来。这相关单位也不在少数。除了向红砖瓦厂,还有卖了杂粮尚未结账的承天县的一众乡民;有预订了猪⾁,来年用杂粮兑换的五丰粮厂;有扔下千多头猪仔,扬长而去的健民仔猪厂。零零总总一合计,可不是个小数目。

  薛向掏出烟,递给老陈一只,两人站在打⾕场里,还未扯上三句,浩浩的板车大军便杀到了。来人都是曾经送粮至此的乡民。薛向早有准备,打⾕场的西边早支起了十多口汤锅,准备宰猪;南边搭了十多张桌子,正是结账处。各人凭手中的票据,在此间领⾁。

  薛向冲李拥军一声招呼,后者会意,做个手势,二三百青壮便分作两拨。一拨拖了二三十头大肥猪,绑上了案头,就待开宰;另一拨人则被‮出派‬去维持秩序,告知老乡们,在何处领⾁。

  因着准备充分,満打⾕场上千人动作,也不显慌。有陪同家人来领⾁的乡民们,更是早脫离了当家人的控制,一窝蜂地挤到打⾕场的西边看杀猪。一时间,大人呼,娃娃笑,牛叫马嘶,好不热闹。

  这厢宰完猪,那厢便上了称,领⾁的老乡报了单据上的斤俩,片刻功夫,⾁块儿就到了跟前。缴过单据,若怀疑有缺斤短两的,旁边有薛向特意设立的公平秤。哪知道人家老乡把这⾁看得精贵至极,都带了家伙,将领到的⾁一上称,立时便将秤杆子庒得⾼⾼地,正是只有多,没有少的。称完⾁的,无不道声:“靠山屯儿,厚道!”

  其实这会儿,四里八乡的乡民们就没有一个不叫奇的。那圆滚滚的肥猪,可是人人都看在眼里,真个是晃得人眼发晕。奇的就是靠山屯儿怎么就能把这养猪厂办得红红火火,据说是上千头猪都养活了,个顶个儿的这般大,那得花多少粮食,值多少钱啊。

  思及此处,更有不少得了⾁的老汉老妇,先打发自家小子丫头回去,自己则満屯子里寻那三姑六婆,问起保媒拉纤的营生。就这么着,从这一年开始,靠山屯彻底改变了只见闺女出、少见闺女⼊尴尬局面。又数年,靠山屯更是彻底终结了有光的历史,就是屯子最东头的瘸腿老三也取上一房拖儿带女的寡妇。

  薛向顿在老槐树下,和陈天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眼眸却透过⽩生生的光这,看着一张张縠纹密布、历经沧桑的老脸绽出笑来,心里便是満満的満⾜和感动。

  陈天山菗口烟,打断薛向的遐思,道:“薛主任,这一栏子猪下来,你们靠山屯真个就成了金山啦。我多句嘴啊,这世上的人多是见得你穷,见不得你好的主儿。你在靠山屯儿‮腾折‬出这么块金疙瘩,可得小心某些人动了歪心啊。当然,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你也就当闲话儿听。”

  薛向笑道:“多谢陈厂长关心,嘿嘿,想呑下这个金疙瘩,得看他给自个儿安副什么牙口,别不小心,崩豁了牙。”话至此处,薛向又拍拍陈天山的肩膀,接道:“陈厂长,这回你要⾁还是要钱,要⾁咱直接给猪就是;要钱也好办,我派人提溜了几头猪,往县里一赶,你派个人,跟着收钱就是。”

  一说到正题,陈天山眼眉齐动,霍地站起⾝来,笑道:“薛主任,您就甭跟我这儿灌**汤了。没见我今天带着厂里仅有的拖拉机么,就是拉猪的呀。”

  眼下,猪⾁这种紧缺资源可算是硬通货,比钞票靠谱多了。别看现下正是盛夏,猪⾁不易存放,可提到县城,保管不用走上一圈便能或卖,或换,出个精光。因为靠山屯就是按供销社的价格平价出的,少了最重要的⾁票,这是让了多大的利啊!

  薛向笑笑,道:“成,你陈厂长发话了,我自然得照顾。不过,咱们屯子下半年恐怕还得大兴土木。陈厂长,你…。。”

  陈天山一听薛向的意思竟是还要砖瓦,一拍‮腿大‬,将薛向的话截断:“没得说,老规矩,您随便用,用多少是多少,保准比他东风的出厂价还低三厘。钱,你就甭急着给,来年猪再出圈,我还来拉猪。”陈天山说得唾沫四溅,眉飞⾊舞。想来也是,来拉个猪,又做成桩买卖。天上又掉馅饼,砸他老陈头上,岂能不乐?

  薛向和陈天山说说笑笑,又一阵突突突的声响传来,阵势比陈天山来时,大了十倍不止。薛向循声望去,知道真正的大买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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