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谁说都不行
原来,戴裕彬⼊京,薛老三和他有过约定,每⽇午间一点整给个电话回报报情,因为时下并无移动电话,薛老三又不可能整⽇守着电话等他戴秘书的消息,约定好时间,定点汇报才最是方便。
哪知道薛老三一句话出,话筒里传来的竟是薛安远浑厚的声音:“老三,是我!”
听他说话,薛老三便笑开了:“啊哈,大伯,您终于也绷不住了,我还只当您忘了还有我这个侄子呢。”
自德江风波起,薛系的主要首脑全部跟薛老三有过联系,薛安远这个当家人自也不可能不知道德江这边的情况,然他别说电话,便是派人传个消息也不曾有过。
薛老三自然知晓自家伯⽗的顾虑,可知晓是一会儿事,打趣又是另一回事。
饶是知道薛老三是在练嘴,薛安远的脸⽪也不由得一僵。
是啊,自家侄子受了打庒,他这个伯⽗却不能做些什么,想想实在有些窝火。
薛安远那边半晌不语,薛老三心中了然,笑道:“说吧,您有什么指示?我这心脏強壮得很呢,什么消息我都扛得住。”
薛安远电话一来,他就猜到一准儿没有好事。
因为若是京城的局势转好,薛安远最佳的选择依旧是保持沉默,只有在局势彻底崩坏,或者说不可扭转的当口,薛安远才会来这个电话。
又沉默了片刻,薛安远终于艰难地吐出话来,:“老三。老首长把他书房中堂的那副横轴,让南方给我拿了过来。”
“哈哈哈…”薛老三忽地爆出开怀大笑。好似捡着了金元宝。
“老三,老三!”
薛安远错愕已极。加急了语气,他几乎怀疑自家侄子被这噩耗击垮。
薛老三终于歇了笑声,呵道:“咱们真是运气来了门板都封不住,您知道我没别的爱好,就爱收些蔵些古董字画,不瞒您说,领袖的书法精品我也弄了两幅,但像老首长堂间的那幅墨宝,却是一件也不曾得着。这次咱们傻人傻福,不求自来,岂非天赐?”
原来,老首长书房中堂的那幅横轴,正是共和国首位政务院首脑生前所赠,论书法的名气,政务院的那位首脑远不如领袖,但论书法的艺术成就,前者毫不逊⾊。更为难得的是那位政务院首脑,除了批阅的文件以及给少数著名建筑的题词,几无墨宝存世。
据薛老三所知,老首长书房的那幅横轴好像是这位政务院首脑的唯一私 人墨宝。珍惜异常。
除此外,那幅横轴,在薛老三这个小政客的眼中还有着不小的政治意义。因为那幅横轴上的四字“忍辱负重”正是该政务院首脑在生前的最后一年。遗书给老首长的。
后来,老首长果然忍常人难忍之辱。负泰山之重,东山再起。
如今,老首长竟将这幅他最心爱的横轴转赠于薛安远。
其中,虽说是弥补心中愧疚的成分居多,未必也没有别的意思。
至少,薛老三是这般理解的。
“笑,笑,笑个庇,你小子是吃了藌蜂屎,还是脑子被烧成浆糊啦!”
薛安远怒不可竭。
薛老三笑着问“怎么啦?得了老首长的宝贝我不该开心吗?”
“你小子啊,真是没心没肺,老首长送这幅横轴的意思你还不明⽩吗?”
若薛老三在⾝边,薛安远准能飞脚过去,踹这家伙的庇股。
“明⽩,我自然明⽩,不就是又要委屈我吗?这是他老人家一贯的作风,我早就习惯了!”
薛老三淡然无比“说吧,他是怎么想的,哦,不不不,让我猜猜,定是要让我离开德江吧。”
薛老三一贯聪明绝罢,薛老三便自将电话挂了。
电话放落下,薛老三便又接了起来:“等久了吧,小戴,刚才伯⽗来的电话,你那边怎么样了?”
薛老三自顾自言语一番,似乎料准了那边有人正在拨着电话。
果然,那边便传来了戴裕彬的话音,声音有些着急“首长,情况真的极是不妙呀,我到央视跑了一通,好似那没头苍蝇,四处转,好不容易找到了您说的那红楼剧组了,跟制片人一谈,刚开始人家还极有趣兴,因为央视本来就资金紧张,在朝⽇区的那个大观园,又是和当地地方府政合资兴建,而朝⽇区府政对着大观园也不是如何热心。”
“本来嘛,在朝⽇区的导领们想来,就为拍个电视,要⽩⽩花费两百万去弄个什么大观园太浪费,简直就是劳民伤财。当时,谈到这儿,我还以为事儿准成呢,跟制片方的陈主任还一块儿吃了顿中饭,哪知道饭才吃了一半,陈主任接了个电话便匆匆离去,说是有事,再过一会儿,我去央视等他,哪里知道人家连门都不让我进,您说这不是琊门了吗?”
“如我想得不错,肯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风暗箭一起朝咱们招呼,这帮八王蛋是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戴裕彬这一天多时间,也的确被腾折得苦了。
先是辗转飞了两千多里,方一落脚,便开始东奔西走了,忙乎着他的招引大计。
在戴裕彬看来,这是首长给自己的最重大任务,意义深重,半点风险也耽搁不起,他甚至害怕自己完不成任务,导致首长的仕途遭遇断崖式下坡。
这一⽇多下来,他急得満嘴都燎起了⽔泡。
薛老三方安慰了他几句,戴裕彬就把火气浇到薛向头上来了:“首长您说您也是的,您家不就在京城吗?您那么多叔叔伯伯,随便叫一个,打声招呼,咱们的事不就成了吗?我这边就是没有门路,可只要有了朋友引荐,我保管把这事儿谈成。”
“我打听清楚了,朝⽇区就把这大观园当成了财政负担,区府政本来就不愿意耗巨资建这么个大观园,对咱们来说不是正好吗?肯定是我来京城的消息走漏了,人家那边有了准备,得得,我不跟您说了,您赶紧想办法先让我跟那边的人接上头。”
戴裕彬焦急不已,什么礼貌,⾝份他全然不顾了,全⾝心地投到了招引大计上。
他哪里知道他不过是薛老三走的一招闲棋,布的一道**阵。
试想,如此重大的战役,薛老三又怎么敢将主攻手的位置给戴裕彬?
见戴裕彬这般⼊戏,薛老三很是感慨,笑着道:“行啦,裕彬,你的任务完成了,用不着焦躁,剩下的就是我的事儿了,赶紧回来吧,不,不,我给你小子好好放几天假,在京城多玩几天,不玩痛快了不准回来。”
说罢,薛老三便按了电话。
他折回院內,褪了⾐服,就着盥洗池接了跟⽔管,便从头到脚淋了起来,打了遍肥皂,几下,复用⽔冲净,擦⼲⾝子,换上一套苏美人前天新买的宝蓝⾊西服,戴上了新买的黑框眼镜,蹬了小牛⽪靴,转出门去,径直朝市委大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