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老狐狸
⻩思文头一次发现薛向这人很慡快“为了公平,我也说三点吧。第一点,凡事有奖有罚,你薛向同志要求常委帽子先戴上了再⼲活儿, 那若是活儿完不成,又怎么说?”
一一声,让老同志们尽管去一医拿药,账都记在我薛向头上。”
“这恐怕不行吧,薛长市,人家说了,不见药,不走人,别说你了,就是我出去都不定管用。”
⻩思文冷笑道。
“有用没用,那得试过才知道。”
薛老三扶了扶眼睛,冲古锡铭瞪眼道“怎么,小古,我说话不好使?”
薛老三积威极重,在古锡铭內心深处,什么⻩长市和这位薛长市,简直就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当下,连连应着,片刻,人就出了门外。
没多会儿功夫,古锡铭折⾝返回,余光瞟着薛向,満眼崇敬“我刚传达了薛长市话,下面的老同志立时就散了!”
当然,內情自然非止如此,只是古锡铭是周道虔秘书,总得顾忌一下导领的尊严。
实际上,方才,他下去,刚道出薛向的原话,底下的一群老头儿立时喜笑颜开,说什么的都有,总之多是信任,夸奖薛向之语,捎带着自然少不得贬损周道虔,⻩思文。
毕竟,一帮退休老头儿,仗着资历,脾气,最是无法无天,什么周记书,⻩长市可不再他们眼里。
周道虔,⻩思文相视一眼,各自眼现尴尬和惊讶。
周道虔清楚薛向在德江的声望,不然一场早有组织的人代会,会发生那般大的翻盘。念头至此,他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至于⻩思文,则更多的是惊讶,嫉妒,他⻩某人可是长市,如今他说话,反倒不如自己副手好使,这岂非是乾坤倒置么?
薛向不管两人尴尬,招呼古锡铭拿来纸笔,按照先前谈妥的条件,刷刷,极速挥笔,立时,一式两份合约就拟好了,接着,便在两份合约上落下了自己的大名,随即朝⻩思文递来。
⻩思文接过看了看,仔细揣度了纸上文字是否暗含机巧,思忖圆后,方才提笔,在纸上落下了自己的大名,接着,便将合约递送给了周道虔。
周道虔瞧也不瞧,便也写下了大名,对薛向虽怨念极深,但其人品格还极信得过。
…
呼!⻩思文伸手推开办公室大门。急步行了进来,正在桌边侍弄文案的胡耀华用余光瞥了瞥⻩思文,吃了一惊,去时⻩思文満脸愁郁。归时欣喜狂。
胡耀华惯会揣摩人心思。窥见⻩思文面目,便知自家老板此刻心气儿正⾼。捧一杯茶,笑着上去“恭喜首长,定是事情有了解决。没了这堆烦心事儿,以首长的本事,定能在德江大展宏图!”
⻩思文矜持一笑,接过茶⽔,道“孙记书呢,走多会儿了。去,叫过来,我跟他报个喜。”
胡耀华领命,转⾝就走。没行出几步,便被⻩思文叫住“知会顾长市一声,让他在来的路上想好怎么谢我。”
胡耀华笑着应了,急步而去,不成想,他方出门,孙明大步而来,远远便冲⻩思文笑道“我让小邹在周记书门前瞧着呢,长市一离开,我就知道了,怎么样,看长市这眉间挂喜,定然是这燃眉之急解了。”
⻩思文微微一笑,矜持道“什么都瞒不住你孙记书,大功告成!”
孙明眉峰一跳,心想“这等难事,非薛向允诺不可为,可要薛向这奷猾之辈松口,必定得舍弃打利益,若真舍弃极大利益,⻩思文这轻佻少智之辈必定郁郁难舍,哪里会如此神采飞扬,唯一的结论,是姓⻩的也得了不小的好处,可和周道虔,薛向这一大一小两头狐狸打道,⻩思文能得了好处去?”
念头至此,孙明沉下心来,道“薛向这人生油滑,他肯接手,必定许出了极苛刻的条件吧?”
“不过是想带上个常委的帽子,顺带着帮老谢挣了个常务副的帽子!”
⻩思文说得轻描淡写,眼睛却钉在孙明脸上。
果然,他如愿以偿瞧到了素来淡定的孙记书跳了脚。
“长市,这,这,这…你和周记书真答应了,这不是狮子大开口么!”
孙明再有城府,也绷不住了,他对这个结果,震惊到无以复加。
三方会谈谈出这么个结果,只能说十⾜荒唐,须知副厅级⼲部调动权在省委,今儿个,三个厅⼲倒是一番谈判,就把帽子给定了,更让人生气的是,帽子定了,没他孙记书什么事儿,太气人了。
说来,今次薛向三人数语间,就定了几个副厅级的位置,有些不可思议。
但这是特定环境下诞生的产物!
其一,德江新地改市,又遭遇了官场地震,德江一号在同级人事上的调整,话语权自然极大。再者说,薛向,谢明⾼皆是厅⼲,同在德江班子,调动的无非是分工,周道虔这位记书天然话语权极重。
其二,⻩思文这新任长市,是蜀中一号的大秘,其下德江的本目的,便于薛向相关,在此背景下,⻩某某在蜀中一号面前的份量自然极重,且这次调动由他背后推上一把,自然⽔到渠成。
“孙记书淡定,淡定!”
⻩思文虚庒了庒手,笑道“周记书也同意了的,他都说了想让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草。”
话至此处,门外忽然传来急急的脚步声,转瞬,顾明俊的长大⾝影便出现在门外。
“长市,怎么,我的事儿有眉…哟,孙记书也在呢。”
顾明俊远远就说话了,有胡耀华买好于他,他早就得了渗透,因此知悉自己多半是好事近了。
顾明俊虽言语了半句,⻩思文便凝紧了眉⽑,霍然,想透了关节。
很明显,能让⻩思文吐口,摔给薛向一个常委帽子和一个常务副帽子的,只有其本⾝得到更⾼的利益。
原本,⻩思文还苦思无着,可顾明俊一出现,一切便霍然贯通。
试想,谢明⾼占了常务副,这可是⻩思文志在必得的位置,此刻,⻩思文不怒火万丈,反倒神采飞扬,唯一的解释,他得了更大的好处,是除了薛向担负走了财政困难以外的好处。
眼下,德江恰好便有比常务副更显眼的职务,市委副记书!
更要命的,⻩思文有他孙某人支援,若是顾明俊也⼊了记书办公会,三比二。那记书办公会岂非成了他⻩某人的天下。
而掌握了记书办公会,大约掌握了常委会,控制了常委会,岂非是控制了德江这片天。
“好一个周记书!”
念头开解。孙明心中暗暗赞起了周道虔。
他没办法不称赞周道虔。因为周道虔不仅料准了他孙某人的心思,连带着给⻩思文下了个天大的绊子。更无语的是,这位⻩长市还在认为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
试想,当初他孙明如何抛弃的周道虔,投到⻩思文这头来的。不是因为他⻩长市魅力比周记书魅力大,而是因为他⻩长市更弱,需要他孙某人的助力,来平衡局面。
他某人投靠过来,为的是刷到更強的存在感,收获更多更大的利益。
如今好了,顾明俊⼊了记书办公会。原本周強⻩弱的局面,为之以变,成了⻩強周弱,他孙某人这三把手。注定是要平衡局面的,如何真能看着⻩強周弱的局面发生。
可怜⻩某人政治智慧浅薄,自以为推顾明俊⼊了记书办公会,就掌握住了大势,殊不知,顾明俊担任副记书之⽇,便是他孙某人变换阵营之时。
却说,孙明思忖的当口,⻩思文已然乐滋滋同顾明俊渗透了三方会谈结果。
出乎预料,顾明俊并没有⻩思文预料中的那般喜,不咸不淡地冲⻩思文道着谢。
⻩思文犹自不觉,乐滋滋冲孙,顾二人畅谈着三人同心,掌控德江全局的美好未来。
孙明,顾明俊相视一眼,各自无言,竟齐齐冲⻩思文言说还有私事儿,先行告辞。
不容⻩思文挽留,二人便自去了。
二人这一离去,⻩思文就是生着颗猪脑子,也知道问题不对了。
可思来想去,却是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儿了。
他替顾明俊争取来了副记书这一排位比常务副长市在常委会排名更⾼的职务,邀请孙明⼊盟,合三人之力,掌握住德江大局,这不是好的事儿么,怎么弄得倒像是他⻩某人做了对不起人的事儿一般。
⻩思文怔怔许久,思忖不出因由,忽地瞥见吓得畏缩在一边的胡耀华,冷哼道“不长进的东西,少给我摆这怂货模样,你说说看,顾长市,孙记书这是闹的哪样情绪!”
胡耀华抹抹头上虚汗,怯声道“顾长市可能是想留在市府班子里帮助首长您,至于孙记书,可能是吃顾长市的醋!”
“这都说得什么跟什么,顾明俊疯了,有副记书不要,去当副长市,他想帮我?到哪里帮不成!”
⻩思文梆梆敲着茶几“还孙记书吃醋,这是争风吃醋的事儿,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没用的东西!”
胡耀华本就吓得不行,⻩思文这一喝骂,他真险些吓瘫过去,残存的理智強支撑着他说出一句改变命运的话来“您不妨把您自己当作顾长市和孙记书。”
胡耀华,此话一出,⻩思文愣住了。
说来也是⻩思文平生就混迹机关,从无主政一方经验,从省委大秘任上一下来,就⾼居正厅级德江市长市,心气自然极⾼,这心气一⾼就自觉凡事该以自己为中心,换句话说,也就是自带主角光环了。
顾明俊由常务副长市改任副记书,是他自作主;孙明应该在他⻩某人的带领下,手拉手亲切而愉快地一起玩耍,也是他主观想象。
他却忘了想,人家顾明俊到底是喜常务副长市,还是副记书,忘了替顾明俊想,德江是三大地改市之一,员官刷政绩,升迁,明显就是靠搞经济更容易,显然,常务副长市比一个分管意识形态,工会的副记书更有前途,甚至可以说,常务副长市就是名正言顺正位德江长市的第一人选,比一个主管意识形态的副记书前程远大得多。
⻩思文忘了这些,他只看到副记书比常务副长市的排名靠前,且顾某人明显在记书办公会对他⻩某人的作用更大。
与此同时,他也忘了孙明是如何倒向他的,甚至说,他从没想过孙明缘何要靠近他⻩某人,在他看来,他自带蔡记书光环,德江⼲部向他靠拢是理所应当的。
却说,⻩思文这一愣,便是⾜⾜十分钟。
胡耀华指出了问题的关键,由果推因,自是不难。
他想透了顾明俊因何不喜,也弄明⽩了孙记书为何会吃醋(胡耀华的政治智慧,也仅能猜到孙明定是因为顾明俊⼊记书办公会,而不喜,在胡耀华想来,顾明俊也成了副记书,⻩思文手下就有了两副记书,孙记书自然不如以前吃香,所以愤懑,他哪里想到孙明肚里的算盘,但终归大体方向没错,孙明到底是不慡顾明俊由常务副长市转任了这副记书)。
想透因由,⻩思文顾不得表扬胡耀华,先就一脚踹倒了沙发,冲着天花板就骂了一句,骂声用的既不是普通话,也不是川话,是⻩思文的家乡话,胡耀华也没听分明,只隐隐约约听到有“老狐狸”仨字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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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晚了些,两章和在一起发,以示歉意!感谢书友六艺_,郑蛛蛛,996104942,zhuweim0的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