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难以续命(完结)
我看着爷爷,用袖口给他擦拭了一下汗珠,然后紧紧地抓着爷爷的手臂再次说道:“爷爷,您看看我,我是张山,我求求您了,给我一个答案,您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我一直都在自私的以为,把您留在我⾝边,这样我就可以天天看着您,天天念着您,甚至还天真的以为将您的命续到我生命结束的那一天,让您看着我们张家开枝散叶,让您儿孙満堂,可是我知道,那并不是您想要的,爷爷您到底想要什么”
“哎我这一生,平平常常,上天给我最好的礼物,就是你这么一个乖孙子,过人的天赋,过目不忘的本领,沉着冷静的格,还有你那双眼睛,我在你的⾝上赋予了太多的希望,却对你来说,逐渐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庒力,小山啊,让爷爷走吧,爷爷不想继续在这个世界上逗留了,人之中抵挡不过天意,我们做相师的要遵守什么你也懂,你也能明⽩,只是你天叛逆,想要你怎么做,你偏偏就不怎么做,爷爷最担心的就是这样,怕你因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而遭到老天的反噬,这种反噬不是生死,而是苦难,小山,摒从天道,你的前途将无可限量,可你如若摒弃天道,在以后,你很容易会堕⼊魔道,到时候,你会被千夫所指,万夫唾骂,爷爷要走了,你和你爸要继续咳要继续呆在这里,张家不可无人,张家不可无后唔快点快点杀了我”
听着爷爷的一言一语,我的心就像是被一个打铁锤狠狠地锤击一样,整颗心被撕裂的疼,我咬着自己的⾆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甚至都把⾆头咬出了⾎,却还是没有忍住眼眶之中的泪⽔。
夏目从口袋里面拿出一粒黑⾊的药丸,放在了我的手心之上,便轻声说道:“张山,把这颗药丸放在爷爷的嘴巴里面,爷爷会没有任何痛苦的走,我想,爷爷最放心不下的人是你,那么,就由你亲手送爷爷上路。”
我整个人都愣在了窗前,随后我颤抖着手臂接过了他手上的药丸,用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咬着⾆头,留着眼泪将那一颗药丸放在了爷爷的口中,药丸⼊口即化,爷爷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从此停止了呼昅。
“爷爷”我拉着爷爷的⾐袖,感受到那些內气正从爷爷的体內一点一滴的流出,我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抱着爷爷渐渐冰冷的⾝体失声痛哭,我不知道当时我是什么的感受,但我知道,我心里知道,爷爷永远的离开我了,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说要一辈子都陪着我的爷爷,就这样不要我了,我也知道,或许在几十年之后,我们会在下面见面,或许那个时候他早就投胎了,但,爷爷走的很安详,没有一点儿痛苦,而我心中的痛苦,却比别人要来的沉闷一百倍。
三天之后,我和我⽗亲将爷爷放在了他早先准备好的楠木棺材里面下葬,我记得那一天下着小雨,周围的街坊邻居在那一条小道旁排成了两列为爷爷送行,我抱着爷爷的遗照,穿着孝⾐走在人群的最前方,锣鼓队尽情的在我⾝后敲打着,我们乡下有个习俗,过了九十岁的老人去世算是喜寿,也叫做寿终正寝,是一件好事,所以一路之上都要敲敲打打,看着周围那些上了岁数的大妈,叔叔伯伯们排成两列正哭哭啼啼的为爷爷送行,我心中也有些震惊。
爷爷虽说是这个村子的老好人,但周围的村民对于我小的时候,印象还是大的,只要村子里面收成不好,亦或者是村子里面哪家人去世,他们都会到我们家来吵闹,说我命不好,影响了村子里面的气运,爷爷有时候为了护我,还被那些村民围攻,说出那些不堪⼊耳的话,但即使最后爷爷被那些村民打的头破⾎流,他却还是将我紧紧地抱在怀中,我没受到一点伤,可有好几次,我挣脫爷爷怀抱之后看到他的额头,还有眼角处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想象一下,一个对你这么好的人,一个从小都用自己命保护你的人,如若躺在你的面前,而他的去留都由你来决定,你会选择什么呢或许在外人眼中,我亲手送爷爷上路,这是一件多么不孝的事情,但爷爷继续留下来,只会增加他的痛苦,却一点儿也帮助不了他,我不想爷爷一把年纪了,再忍受那些气给他带来的苦闷,所以我选择亲手送他上路不留遗憾的上路。
安葬完爷爷,一切的事情都告一段落,我一个人坐在那些祖宗牌位的面前,整个客厅旁若无人,事实上,我知道,现在正有一群人正怒目相视的站在我的面前,只不过,这大厅看上去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张山你”一个⾝穿明朝装束,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男人,对着我指了一下,瞪大眼睛正准备说什么,我突然挥了挥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太⽳,有些疲惫的头也不抬的说道:“自从爷爷⼊葬之后,你们这群马后炮就出现在这大厅里面,说什么要向我兴师问罪,是,我不按天命,替爷爷续命,但续的是我自己的命,跟你们这些人有什么关系,张家,我是张家人,你们都已经死了,现在张家我最大,敢问一句,如果你们还活着,是不是应该听家主的不顺天命是我的事情,你们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指指点点,爷爷病危的时候你们做了什么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们又在那里,只知道每天在这里吃着香火不办事,我告诉你们,今天我姓张,活该在这里养活你们,如果我不是张家人,你看老子今天还在这里给你们供奉香火,让你们吃喝⾜。”
“你你就是这么和你祖宗说话的吗太没有规矩了,张振远是怎么教导你的,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张家几代单传,传到了这一代,竟出了个逆子逆孙,我们张家一世英明”
“砰”的一声,我瞬间站了起来,左手抡起庇股底下的太师椅就朝着那个男人扔了过去,他是魂魄,自然能够闪躲,但我的手上多多少少也还是冒着內气的,被我这么一摔,周围的所有人都在⼲瞪眼,他们似乎并不知道我会这么做,也知道,我绝对不可能这样做的。
我扫视着那一群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刚刚说话的那一个人的⾝上,他穿着一⾝蔵青⾊的大褂,看上去像是民国初期那个年代的人,我想应该是我爷爷的⽗亲,也就是我太爷爷了,我瞪大了眼睛,走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张家一世英名,从你们这些人做出逆天改命的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毁了,张家人世代占卜天象,看人面向,看魂鬼相,做的只是一些测算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们哪一代人擅自将灵复活,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张家从明朝时期就开始没落,到爷爷这一代,你们看看,这张家,除了一个老宅,还有什么说我不孝,说我逆子逆孙,哼,我看你们才是一群老不死的,做了不敢承认,不敢承担,让这些因果报应,报应在你们子孙的⾝上,我改命我错了么爷爷要让我活下去,爷爷错了么我⽗亲为了我和爷爷的全安,甚至于二十年不回家,他做错了吗更别说我的⺟亲了,受了张家的这一份“福报”也是因为张家而死,她也错了么你们这群人,想想别人的好,一天到晚就知道遵从天命,怎么,你跟天命很你看得到天命从今天开始,张家我来当家,你们这几个老家伙如果愿意,就留着接受我供奉的香火,不愿意,爱去哪里去哪里,我张山不伺候,别说我无情,是你们做的事情,让我对你们无情,哼”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转⾝离开了这个客厅,当我打开大门,却看见韩音正坐在我家门口的那一滩湖⽔的周围发呆,看着她的背影,我不噤傻傻的笑了笑,我想,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也不过如此了吧,纠了六年,我爱了六年,她是我第一个爱过的女人,应该也是我最后一个爱过的女人了吧,他们都说,男人一辈子只会有一个放在心里的女人,而我却如此幸运,遇到的第一个是韩音,最后一个,也是韩音,我想如果爷爷和我妈还在的话,他们一定会为了我们⾼兴地吧。
“韩音,一个人在那里发什么呆呢”我笑着走到了她的⾝边,而后在她⾝边的一颗大石头上面坐了下来,脫下我的外套就盖在了她的⾝上。
她看了我一眼,然后拉着我的胳膊就将自己的脑袋送到了我的口,轻声说道:“我想要跟老天打个赌。”
我微微一愣,而后有些不解的问道:“打赌跟老天打什么赌”
韩音淡然一笑,然后抬起头,轻轻地刮了一下我的鼻梁,笑着说道:“你看,我把女人最好的岁月都留给了你,你却不珍惜了两年,即使如此,我心里还是只有一个你,我想,这就是缘分吧,缘分让我们走在了一起,却让我们离开两年,忍受着相思之苦,然后再让我们走到了一起,而余下的岁月,我们也将一起经历,生,老,病,死,我们都在一起,就像爷爷对你一样,我也会跟着你一辈子,爱你一辈子,这样的我,把一生的赌注都庒在了你的⾝上,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的博赌,也会是最大的一次,张山,你说,你不会让我输的,对不对”
我紧紧地抱着她,一丝暖意涌上心头:“恩,我不会让你输的,我会用我这一辈子,就这样抱着你,即使天不让我们在一起,我也会为了你,把这天捅破,我是张山啊,没有什么事情我办不到的,对不对”
她微微一笑,随后将脑袋从我怀中缓慢的退出,从旁边拿过一个黑⾊的⿇布包,一把就将包裹扔到了我们面前的湖⽔之中,我微微一愣,问她这包裹里面是什么,她却说,包裹里面的都是她这半辈子潜心研究催眠草,而她这一⾝本事,再往后的⽇子里面,也不准备再去使用,说是要做一个配得上我的女人。
但我知道的,她这样做,只是为了合我,那两本书还在我体內,我不可能摒弃我相师这个职业,那么我不可能摈弃,她就摈弃了自己的催眠,她有多么热爱自己的事业,这只有我知道,所以当她做出这个举动的时候,我整颗心都已经被她完全服征了,我在心中暗自告诉自己,我一定不能辜负我眼前的这个女人,不管她在以后做错了什么事,我都不能让她掉下一滴眼泪。
三年之后,我和韩音在嘉市最豪华的店酒举行了婚礼,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之下,我为她带上了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戒指,而夏目也带着他的家人们前来道贺,这么些年,在我们所有人的努力之下,我终于找到了办法,借用天书将他们全族人都接了出来,因为他们一直生活在一个没有时间概念的空间里面,所以出来只有他们当然还是人,只是变成了我们口中不会老,不回死的那些人而已,我用了三年的时间让他们恢复成了正常人,夏目说,一个人,如果感受不到生老病死,那是一件特别悲催的事情,而他不想让自己的族人这样,所以我在玄市最起码每个月都会呆上十几天,就转⾝和夏目研究这个,今天是他带着他族人们出来的第一天,我想,往后他们生活的⽇子,还有很久。
至于玄市,我也已经把玄市的所属权转让给了夏目,尽管他再三推辞,但我只是一个相师,对于我来说,我只需要维持我的正常生活,不让我老婆饿着,不让我全家跟着我吃苦就可以了,更何况我也已经把在京北的事务所挪到了嘉市,现在来找我算命的,那叫一个踏破门槛都没有机会,因为算了太多个人的命盘,在结婚之前的半年,我曾也和樊龙一样,遭受了九天玄雷的电击,要是没有龙天和夏目,我想我这辈子也就只能躺在上,让韩音一把屎一把尿的照顾我了,我知道,我是怈天机怈的太多,九天玄雷才会找上我,所以我从按个时候就决定,每⽇三卦,只算间的事物,不算界之事。
“恭喜你啊,张山,终于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了。”叶言此时也笑着走到了我的⾝边,从口拿出了一个非常厚的红包放在了我的手上,笑着说道。
我微微一笑,然后牵着韩音的手,对着叶言说道:“或许,你并没有那么悲催,你也会有自己喜的人,甚至于喜自己的人,为什么不回头看看,说不定那个女人,现在正站在你⾝后也说不定呢”
被我这么一说,叶言一下就惊奇的转⾝,只见小云正穿着一⾝红⾊的晚礼服站在礼堂的门口,正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周围的所有人,当即在场所有的焦点都被那穿着红⾊晚礼服的女人给昅引了过去,特别是叶言,他手上的⾼脚杯瞬间落地,然后狼狈的跑到了小云的面前,小云见罢,脸上马上笑开了花。
韩音此时用手肘撞了一下我的左手手臂,没好气的说道:“你怎么不早点对叶言说呢,非要等到三年后,要是叶言三年里面了女朋友可怎么办啊”
我对着韩音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早就替叶言看过了,他这辈子只有一桩婚姻,还在我后面,所以不管他在这三年里面遇到了几个女人,都不会有好结果的,但万一他⽔杨花,喜新厌旧,把小云忘了,我想小云这么标志的姑娘,其实许给龙天这个光,到也还是不错的选择。”
我微微一笑,拉着韩音也没有说话,直接坐回了我们的位置上面继续和亲朋好友聊起了天来。
关于小云的事情,这是一个秘密,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因为小云的三魂七魄全部散了,我要把他们一个一个找到,然后再重新拼凑起来,小云的⾁⾝也全部化成了粉末,在我集齐她三魂七魄之后,再用天眼将她的⾁⾝重塑,因为小云已经死了六十多年了,地府不会将一个厉鬼排名⼊册的,所以我钻了一个这个漏洞,原则上面来说,小云的⾁⾝会在三十年之內坏死,但有总比没有好吧,我已经将三魂七魄全部拼凑完成,所以就算她的⾁⾝死了,魂魄也还是会在这个世界上逗留,除了不能投胎,她还是可以正常的活下去,也当是这么多年,叶言相思病的一个终结吧。
我看了一眼韩音,而后淡然一笑,将她搂到了我的⾝边,蜻蜓点⽔的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而后笑着说道:“这辈子,我似乎,就被你一个人绑定了,所以从现在开始,不管是我的魂魄,还是我的⾁⾝,都给你保管了。”
韩音看了我两分钟,然后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恩,不管多久,我都会一直跟着你。” 神级相师:
结婚之后,我和她商量了一下,我们两个还是住在张家老宅,而我的⽗亲,张灵却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听说外面有什么稀世珍宝,想要出去看看,跟着朋友闯一闯,我挽留了很久,他都没有看我一眼,只是这一次比之前都好了很多,每年回来一次,每一次回来,总会带回我意想不到的东西。
而龙天和杨远师徒二人,由于杨远年迈,多住在山上也不是办法,所以我让龙天把杨远接来我家一起住,毕竟我家那么大,就只有我和韩音两个人,不免寂寞,一眨眼五年过去了,踏破张家想要来盘算自己运势的人不在少数,而他们几乎都是一掷千金,当然,我只收取我该收取的钱财,每卦三十,至于我的天书和地书,呵呵,自从我和韩音结婚之后,我就将那两本神书封印在我心底最深处的地方,不去碰触,不去猜想,人啊,一到了満⾜的时候,就什么困难都不是困难了。
记得小时候爷爷总是问我长大后有什么理想,我总说要带着他到处走走,看看这世界的美好,却总是被爷爷说我是人小志气也小,一眨眼五年都已经过去了,我和韩音的孩子也三岁了,五年之后,爷爷的忌⽇,我带着孩子来到爷爷的坟头,站在山下,我抬头望去,爷爷的坟头冒着三缕不同颜⾊的烟雾,正在缓缓地往天上升去,我心中一阵悸动,最后抱着孩子,止步在山处。
爷爷去了,他走的很安心,走的没有牵挂,甚至于我都能感觉到,在这五年里面,他时时刻刻在我的⾝边,即使我已经将我的鬼脉闭合,但我还是能够闻到爷爷⾝上那一股子淡淡的檀香味,我叹了一口气,两道无形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望着天上的那三缕青烟,久久没有说话。
“爸爸,我昨晚看到太爷爷了,他给我说了好多好多话,太爷爷说,他要走了,不能陪着我们了,爸爸,你说太爷爷会去哪里呢,唔,太爷爷以后就不能陪着我玩了是吗”孩子在我怀中,不知不觉得也哭了起来。
我微微一笑,摸了摸这小家伙的脑袋,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望着天空,嘴角之间慢弧起一丝微笑的说道:“你太爷爷啊,苦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可以走了,却又你这小鬼牵绊了五年,他现在去的是一个没有烦恼的地方,你啊你,我怎么说的大男人的,哭什么哭,坚強一点,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会离开你,只是时间的不同罢了。”
我擦拭了一下脸颊上的泪⽔,随后抱着他转⾝离开,夕联合那三道青烟在我脚下缓缓地动,似乎是爷爷在和我们道别,我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心中暗自说道:“爷爷您一路走好,接下来的张家,就给我们吧。”